肉眼可见的，宣萱的脸色惨白一片，几乎可以拍张照片放进教科书里，作为面如死灰四个字的模板。
她的嘴唇也是全无血色的灰白色，像两片即将枯萎的柳叶一样微微颤抖着，让人想不出，她想说什么。
“宣萱？”
厉辰不由得开口喊她，生怕宣萱下一秒就会晕倒在他面前。
宣萱当然没有。
她忽然丢下本子起身，水笔的盖子被摔掉了，被砸得流了一地的墨水。
“你做什么。”厉辰也赶紧起身，可宣萱已经如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冲到了一旁的立柜前。
见她打开了那柜子，厉辰有些诧异，但还是安静地停在了她身后。
宣萱几乎是把柜子里所有她整理好的东西都砸在了地上。
那东西在最底层，她已经没有那样的耐心能好好把它取出来了。
“你问我为什么，呵。”宣萱的声音嘶哑中带着哽咽，可她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哪怕一秒钟。
直到立柜里所有被整齐摆放着的盒子都被她刨了出来，她终于取出了一个小小的木匣子，转身看向厉辰。
“为什么？你难道不清楚么？”
宣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嘶哑着喊出了声。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正随那声嘶力竭的怒喊声一起颤抖着，可她没控制不了。
厉辰看着被砸进自己怀里的匣子，目光中闪过一丝愣然。
他，打开了。
匣子里出乎意料的干净，它本身也不大，可打开以后，里面竟然只放着一个薄薄的信封。
厉辰顾不上那个木匣，索性把它甩在了地上，伸手把信封打开。
那是，他的字迹？
厉辰很确信，信上的每一个字都和他的书写习惯无二，可是内容却是他从没有见过的陌生。
他的肩膀若有若无地抖动着，眸中狂风暴雨大作，连带着周身的气息也冰冷一片，再不似刚才的冷静与平和。
“厉辰，难道你要告诉我，你失忆了？”
宣萱用力睁眼盯着厉辰，想要观察他脸上的表情。
厉辰的态度似乎，不像作假？可她不信，也不敢信。
她紧闭着嘴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路滚落下来。那双泪光盈盈的眼睛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美好的词汇，可是更让人无法忽略的，却是其中深深蕴藏着的近乎绝望的悲伤。
“不是。”
厉辰的眼神开始动摇起来，甚至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怀疑起来，是否在什么时候真的写过这样一封绝情的书信。
看着宣萱的双眼，他的嘴角终于微微动了几下。
“我没有写过这个，不是我。”
“别说了，别说了……”宣萱从某种程度上已经相信了一些事实，可她仍然无法忍受，无法忍受自己竟然真的被欺骗了整整四年的时光！
她不停地回想着，回想着妮妮出生后那短暂的时间里，她所看见听见的一切……
“很抱歉，勉强保住了您的第一个女儿，您要看看她么？”
护士的声音中，藏着无法忽略的歉意，宣萱能听得出。
正因为这些歉意，她毫不怀疑地就相信了，她的女儿真的只剩下了一个。
“我丈夫呢？”
“这，厉先生没有来，您先好好休息，也许他只是因为一些重要的事被耽搁了。”
还有什么能比他们的孩子已经出生了还要重要呢？
宣萱想不通。
下腹部仿佛正在被重锤猛击，剧烈的疼痛丝毫不亚于生产时。她越想越觉得心中一片翻腾，不仅眼前因为疼痛和眼泪而模糊一片，血液更像是要流干了一般，浑身都冰冷一片。
她难道快要死了么？宣萱只觉得口中一阵腥甜，就好像鲜血已经不甘于只从下体流出去，从别的什么渠道甬道了她喉咙里。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有人走了进来。
那个熟悉的身影同样挺着肚子，依稀可辨。
“孩子呢？好了，先让孩子在这里待一会儿吧，等我的宝宝生了，再让她们睡在一起好了。”
是顾瑶啊……宣萱短促地呼吸着，没听懂她的意思。
“阿辰说了，给你一笔钱，赶紧走吧。至于孩子，当然是留给我，毕竟我才是要嫁到厉家的那个人，未来的厉夫人。”顾瑶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这让宣萱几乎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顾瑶难道不是正在得意地笑着？
“你，在说什么？”
宣萱茫然地看着顾瑶，没听懂她究竟想说什么。
“啊，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呀，我还差点忘了这件事。”顾瑶佯装惊讶地掩着嘴，又从手包里拿出了一封信来，“你看看这个咯，看完，就知道了。这是他给你分手费，还有这封信也是他给你的。”
宣萱的手仍有些抬不起来，这让顾瑶抱怨了两句，又不得不展开那封信，递到了宣萱的眼前。
“看完了么？”顾瑶仍然展露着一种可亲的笑容，一如她曾经和宣萱亲密无间的那时候，“等我养好身体，厉爷爷和我家里人就会宣布我和阿辰的婚讯了呢~”
“当然，可不能让外人知道，阿辰有个孩子不是我生的。当然，宣萱，咱们姐妹一场，你放心吧，我会对你女儿好的。”顾瑶说着，竟然伸出手，摸了摸一旁婴儿床里的妮妮。
才出生的孩子皱巴巴的，全身上下都是红彤彤一片，像个小猴子。
顾瑶眼中露出了一丝毫不加以掩饰的厌恶，这让宣萱本就凌乱的思绪瞬间警铃大作。
“别碰她！”宣萱嘶喊着出声，因为生产而虚弱不已的身体，像是忽然被注入了一股莫名的力量。
宣萱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沉声道：“历辰呢？我要见他。”
顾瑶叹了口气，施施然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他根本就不喜欢你，为什么你一定要纠缠？”
宣萱拼命摇着头，想要否认顾瑶的话。
忽然，顾瑶的手机响了起来。
顾瑶看了一眼屏幕，惊喜地笑了：“阿辰，你忙完了么？”
听到顾瑶的话，宣萱猛地一震，睁大了双眼看向顾瑶。
没几句话，顾瑶没等宣萱开口，就主动打开了免提。
电话里传来一道低沉而冷冽的声音，就算因为免提而有些失真，宣萱也能听得清，这道声音来自谁。
“既然把女儿生下来了，那就没必要留着她。”
顾瑶立刻关闭了免提，又把电话放在了耳边：“好，阿辰你就放心吧，我在这儿呢，保准帮你把这事料理干净。宣萱是个聪明人，你也知道的。”
之后，顾瑶又说了什么，宣萱已经听不太清了。
怎么办，该怎么办？
竟然是真的，难道她才没了爱情，就连自己的女儿都要失去了么？
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