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尴尬的范增
辛昕新2024-01-11 09:433,745

   鸿门酒宴的和谐气氛之下,隐藏着一股暗流,各怀鬼胎的几个人,纷纷用眼神交流,即便是张良和刘邦,也是故作平静,极力掩饰内心的不安。

   范增等候的回报迟迟未能到来,令他越发心急,最终让钟离昧亲自带人前去查看。不肖半个时辰,钟离昧快马返回,所言情况让范增暗暗心惊,除了满地血迹,再无其他痕迹,没人可以说清楚究竟发生何事。

   范增目光流转,冷眼盯着刘邦,阴阳怪气道:“沛公好手段,杀人亦不留痕迹。”

   “范老先生此言何意?”张良接过话头,语气也透着不悦,“无凭无据,便将此般罪责扣在我主头上,是不是有些过了?”

   “鲜血便是凭据。”范增哼道,“你们难道未从那条路经过?既然经过,又怎会碰不上迎接的队伍?”

   “上将军相约,我等坦然赴宴,一路过来不曾遮掩,从哪条路来的,雪地的足迹便可分辨。”张良反驳道,“至于迎接队伍,确实未见!老先生如此言辞凿凿,声称我等诛杀那些兵将,且不说没有凭据,单以目的而言,我们为何要那么做?”

   “因为……”范增顿时一窒,险些把派人截杀一事脱口而出,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止住,转而说道,“沛公欲在关中称王已是人尽皆知,谁知道你们怎么想的?”

   项羽低头饮酒,似乎漠不关心,却也不制止范增质问。

   “那些不过是无聊之人的谣传罢了。”张良面向项羽,拱手道,“上将军明鉴,我主于芒砀山起义,其麾下之将,不过沛县故旧兄弟,所辖兵马,区区千人。幸得项梁将军提携,上呈怀王,获封砀郡长,以正义之师招募乡勇,历经数战,尚能聚拢十余万人。说到底,这些兵马,本就是上将军所有,我等只是代为统御。虽说先入关中,纳降秦王子婴,却未曾再有任何动作,驻兵灞上以候将军到来。如今子婴尚在咸阳宫内,等候上将军发落。何来秦地称王之说?若非无耻之徒挑拨离间,我们便可在几日后合兵一处,把酒言欢,又何须特意前来解释误会?我等之忠诚,日月可鉴,何以如此针锋相对?”

   “你说什么?”项羽一怔,主观忽略掉很多话,反问道,“你们的十万兵马,是代我统御?”

   “不错。”刘邦终于开口了,“你没来这些天,我在灞上可是急坏了!带兵打仗这种事,我本就不如你,手下聚集这么多人,我都不知道怎么使唤。好不容易把你盼来了,还搞出个什么我秦地称王的谣传,这要不来解释清楚,以你那脾气,我真担心你自己打自己。咱们一路走来不容易,好不容易攒点家底,可别让有心人从中使坏。今日宴罢,你就派人过去接手,给我留点沛县的老兄弟就行。”

   “哈哈哈哈……”项羽放声大笑,掩饰不住的欣喜,端起酒爵,“咱们可是结拜兄弟,沛公不必如此。天下初定,确实需要兵马维持安稳,不然我便全给你留下了。这样,给你两万人,自己挑选,如何?”

   “多谢了。”刘邦也是一脸喜悦,从容与其对饮。放下酒爵后,他在低头的瞬间,目光中闪过一丝冷冽。十万余众,一句话就剩两万了,他怎么可能高兴。

   范增被突如其来的友善氛围搞得不知所措。

   原本他还指望刘邦主动以结拜兄弟一事打动项羽,那样必会招致反感。没想到,张良压根没提这事儿,眼睛不眨便把那么多兵马拱手相送,反而引得项羽以兄弟相称。他在满心不甘的同时,也深深佩服张良的谋略。

   不行,诛杀恭迎队伍之事不能这样结束。

   “钟离将军。”范增继续道,“沛公带来的那一百名甲士,你都见过了吧?身上是否有搏杀的痕迹?”

   “见过。”钟离昧回道,“有些带伤,有些满身血迹。”

   “子房老弟,你又如何解释?”范增不怀好意地笑着。

   “之前我已经说过,虽说子婴已降,依然有不肯臣服之辈伺机报复我等。”张良不紧不慢地编着瞎话,“来时路上恰好遇到一些忠于秦王的反抗者,顺手给杀了。”

   “这么巧?”范增似笑非笑,“不知是何等兵力,竟让你们搏杀受伤……”

   “够了!”他的话没等说完,突闻项羽一声厉喝,“此事就此作罢,亚父不必再提。钟离昧,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

   钟离昧自然不敢忤逆项羽,施礼后便离开了营帐。

   酒宴正式开始,项羽、刘邦互相饮酒,说着一路行来的大事小情,同时给项羽介绍关中的奇闻轶事,一片其乐融融之象。不多时,赵国的张耳求见,带着魏国的魏豹、齐国的田市等人,主要是见刘邦,说了几句话,饮了几杯酒,便各自离去。

   鸿门设宴,本来是想避着诸侯,没想到诸侯自己来了。

   范增在短暂的诧异之后,见到了项伯得意的目光,顿时明白了其中因由。

   现在要杀刘邦,确实不容易了。不过他还是要争取一下,趁着给张良敬酒的工夫,摘下腰间的玉珏,微笑道:“子房老弟,你看此玉如何?”

   “金银玉器,非我所好。”张良敷衍道,“但观其形色,应是不俗之物。”

   范增突然提高嗓音:“此玉产自和田,乃是昆山一脉的良品。良玉虽好,却比不得金石,尤其是不经摔。你说,我如果将其摔在地上,会发出多大声响,外边的兵士能否听见?”

   张良闻言,心底骤然一沉。

   项羽仿佛没听见,甚至把端着的酒爵放下了。

   “上将军。”范增见状,直接面对着他,提醒道,“此玉可摔否?”

   凛冽的寒风迎面吹来,昭兰仿佛没有知觉,她站在戏水之畔的岸上,双目无神地望着远处,呢喃道:“摔杯为号!应该开始了吧?”

   “哎!”夏攸一声轻叹,缓缓靠近她,“又出来站着,你是真不怕冷啊!”

   “我心更冷。”昭兰一动未动,“你是我的爱人,本该替我分忧,却站在我的对立面。夏攸,要不你干脆杀了我算了,这样太痛苦了。”

   “又说蠢话。”夏攸深吸口气,沉声道,“你还记得桃花村的丁月娥吗?世间之事,并非你一人可以尽担。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总有意想不到的变故出现,胜败乃兵家常事,何以要死要活的?”

   “与胜败无关。”昭兰轻声道,“只跟你有关。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这般挣扎,即便败了,我也不会心生愧疚。是我的私情,耽误了大事,让母亲九泉之下难以瞑目。如果不是你,项伯无法从中斡旋,此刻灞上已经沦陷。”

   “那也应该是你杀我才对。”夏攸把寒鸣横在她的身前,“把剑给你,随时可以动手。”

   “我还没有败。”昭兰侧头看向他,硬挤出一丝笑容,“我不相信你能破掉我的杀局。总有意想不到的变故出现,我会让你后悔说出这句话。”

   “项庄?”夏攸把剑收回,嗤笑道,“我劝你别太高估他。”

   正在这时,有幽兰卫的人从远方快马奔来,把鸿门宴的情况告知。

   不论范增明示暗示,项羽始终视而不见,后来樊哙冲了进去,哭诉蓝田之战的不易,再次强调沛公的忠心,项羽欣赏他的勇武,不仅赏其酒肉,还彻底放弃了摔杯之事。

   “项庄呢?”昭兰忙问。

   那人道:“项庄以舞剑助兴的名义进帐,三招过后,项伯起身与其对舞,后来的情况我便不得而知。不过……”

   “不过什么?”昭兰催促道,“快说。”

   “项庄出来后脸色不是很好看,就跟吃了虫子一样。”那人小心翼翼地说,“我以你的名义前去询问详情,还被打了一巴掌。眼瞅着他要拔剑,我就赶紧逃了。”

   “项庄失败了?”昭兰一脸震惊,“怎么可能?即便伯叔对舞,他要杀刘邦,难道还没机会?”

   “哈哈哈哈……”一旁的夏攸笑出了声,“刚才就告诉你了,别太指望他,你还不信。”

   “不是不信,我是无法理解。”昭兰说着,摆手让幽兰卫的那人走开,然后问道,“他的那招剑法,除了旬悝,便只有你能破,何以会被伯叔拦住?”

   “他的那一招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夏攸解释道,“其出招方式,与常规用剑习惯相悖,胜在出其不意。破招之法,乃是墨家的‘非命’剑式,同样奇怪,剑法越好,越无法练习,朱莹便是这种人。项伯经常用剑,却没有固定路数,学起来非常容易。”

   “所以,是你教的他?”昭兰更加不解,“据我所知,你应该没有这个机会才对。”

   “当然有。”夏攸道,“是我把他带往灞上军营,你忘了吗?”

   “那时候你就想到了鸿门设宴?”昭兰惊恐地后退两步,盯着他的目光,犹如见了鬼,“夏攸,你也太可怕了吧?”

   夏攸轻轻一笑,并未出言回应。

   事实上,他说谎了。

   他又不是总揽大局的人,岂会料到后来之事。

   初雪降下之后,灞上某个不起眼的营帐之内,那个久违的身影傲然而立,背对着他,轻轻捋着厚实的胡须,问道:“若项庄在宴上突然发难,你该如何应对?”

   “我也想过这件事。”夏攸无奈道,“除非我乔装混入其中,不然无解。”

   “你不能去。”杨芾道,“一旦你出剑,便会暴露身份,子房与项伯先前的谎言不攻自破,范增一定趁机发难。”

   “难道你去?”夏攸反问。

   “我?”杨芾转身,瞪了他一眼,“我若出手,后果更严重。”随后,他笑了起来,“跟项庄对剑,项伯最合适,他是不会对亲叔叔下死手的。”

   “项伯拦不住。”夏攸提醒道,“那一招很诡异,一般人不是对手。”

   “放屁。”杨芾哼道,“我创的剑招,难道不知道缺陷是啥?”

   “啊?”夏攸被惊住了,“叔,你这是在玩什么?”

   “哎!”杨芾叹息道,“心血来潮,搞了一招古怪剑法,正巧云游的时候碰到项庄,见他对剑痴迷,顺手教他了。其实没那么玄乎,主要是正常人不会那么用剑。‘非命’可破,原因在于,那也是没人学的无用剑式,杀人先保自己,哪有把空门主动暴露出去的。”

   “你跟我爷爷到底什么关系?”夏攸突然转移话题,问出了至深的疑惑,“你是墨家的元老,杨琦现在都跟我对着干了,你却在鸿门宴之前来找我,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不能告诉你。”杨芾连瞎话都懒得编,“至于杨琦,那丫头娇生惯养,需多加历练。说起来,你们早就见过面,可惜你和她都忘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夏攸仿佛听到了笑话,“叔,我还很年轻,不至于失忆。”

   “也不重要,忘了就忘了吧!”杨芾转身往外走,同时说,“我替你跑一趟,去找项伯,免得他打不过项庄。就这样吧!”

   “我们还能再见吗?”夏攸喊道。

   “随缘。”杨芾已经不知所踪。

  

继续阅读: 第五十四章、艰难的归途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夜鸣镝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