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都牵得腻了。”
“那牵女生的手……什么感觉？”
我抬头想了想开始编：“热热的，软软的，滑溜溜的，嫩嫩的。”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没有牵过韦颖漪，只是小时候去山里游玩，在有石头或者上坡的地方我拉过她。我在河里的时候她拉我上岸，她的手很好看。我最想牵的人是杜君怡，现在她和蒋二狗去了五中，李正鹏在的那个学校，他俩正手牵手呢！
“你跟她亲过嘴吗？”
这下我就算再怎么脸皮厚也不好意思说谎了。
我说：“有啊！”看来说谎实在是一件不由自己的事情。
“亲过几回啊？”
“没人的时候经常偷偷亲啊！”看来说谎实在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说谎了。
“亲嘴什么感觉呀？”
我低头想了想应该怎么编，这个实在一下子编不出来，我低头笑了。他原本以为我说谎，见我笑了于是断定我和韦颖漪经常亲嘴，并且我是亲嘴的高手。看着他对我的崇拜，我心里好甜蜜，仿佛刚刚跟韦颖漪亲过一样。
自从徐彦辉问过我这个问题，我就会经常看女孩子的嘴唇，然后想象亲上去是什么感觉。当然幻想归幻想，幻想就像是逛街，看看不花钱。现实我绝对绝对不可能无耻到随便去亲一个女孩子来验证，我觉得亲吻和做爱都是一件神圣的事情，需要双方的同意配合，随便强迫别人这是不礼貌的。后来我看到一个笑话说给徐彦辉：那天放学我看见女同桌侧脸漂亮我就亲了她一下，她害羞地跑开了，我以为她也喜欢我是害羞了。一路上我都想象着我和她一起读大学毕业结婚生子，正想着孩子的名字的时候我被她男朋友和她哥拖进巷子里打了一顿，脸都打肿了。哈哈哈其实我是骗你的啦，脸没打肿是手给打骨折了。
徐彦辉也成为了我和韦颖漪的好朋友，我们一起在桐城逛街吃小吃，谈天说地，讨论以后那些虚无缥缈的理想。那时候我们年少，以为理想就像说说一样轻松，触手可及。
很快我们都满十八岁了，有了身份证就可以出入网吧了。自从有了网吧这样的好去处，去书城看书的时间就少了许多。我们总在不经意地适应这个世界的改变，或者说是被这个世界慢慢改变了。我们顺应潮流，韦颖漪给我申请了QQ号码，教我玩那时候都玩的农场种菜，牧场养动物。我看韦颖漪玩飞车，炫舞，徐彦辉开始学打电子游戏。我不喜欢这种消遣，我还是在看书，虽然现在我已经完全记不住我看过的内容，但我能回忆起我的快乐。
甚至我们在放纵自己的时候会通宵泡网吧，弄点零食饮料玩一个通宵的电脑，第二天下楼吃一碗兰州拉面回学校睡觉或者回家。有时候回学校睡到下午，起床吃饭就去学校外面，那里有几家早点夜宵快餐，最偏僻那家的馄饨很好吃，汤也有一种肉的鲜甜味。我最喜欢喝他们家的汤，韦颖漪就把汤给我，我把馄饨给她。那时候徐彦辉特别嫌弃我俩这种亲近暧昧的行为，经常嗤之以鼻。所以我们通宵玩电脑的时候他不愿意跟我们在一起，他在大厅，我和韦颖漪会要一个双人包厢。
有时候我看书看累了就看着韦颖漪玩游戏，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动，紧张让她的脸都绷紧了。一局结束，要么开心兴奋，要么遗憾失望。我继续看书，或者点开一个电影，我好像从来都是那么另类。有时候我睡着了，韦颖漪会用一点零食在我鼻子边把我逗醒，然后捂着嘴坏笑。我假装生气挠她的痒痒，她就缩成一团求饶。有时候她睡着了，我就侧着头欣赏她的睡姿，安静和谐近乎完美，怎么看都不嫌厌倦。有一次徐彦辉拉开包厢的滑动玻璃门，看见我搂着韦颖漪睡在一块，连忙道歉说不好意思。
在那些刺激又无聊的日子中，徐彦辉居然在网吧用电脑练习打字，修图，制作表格。这是学校微机课老师教的入门，大家会一点但是都不怎么精通，却被他摸索得很透彻。他还加了很多的网友，通过聊天练习打字，但说实话那时候的网友素质还算不错，而且都热心热爱聊天，不像现在的一上来就开始抬杠问候吵架。
我们也开始把自己的想法情绪晒在互联网上，以供朋友们观摩评论。而评论点赞的频率则是考核双方友谊的重要指标之一。当然人性是不能去考核的，有很多人因为没有回复留言被删除的，还有因为太频繁去偷菜偷农场而反目成仇的。很多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在那个时候就这样发生了，聊天见网友被骗财骗色甚至拐进传销的事情也时常听说。
世界就是这样一个照妖镜，照着人性的劣根。
最早暴露在我身边的劣根就是徐彦辉，他在精通电脑的路上可谓芝麻开花节节高，然后他学会了在网上看成人电影。那晚上我去给韦颖漪买泡面，看见他的电脑桌面上闪了一下裸身的镜头。我凑上去说你不要脸，他脸都红了。然后我说，来给我看一下呀。他一把把我推开了，毕竟这种事过于隐私。徐彦辉还在网吧帮别人下载电影，有些人直接给他掏钱，他挣到了人生第一桶金。他请我们吃馄饨的时候，我恍惚看着汤里都是性爱的幻影。
与此同时宿舍里居然在传阅几页黄色小说，但是大家都觉得看得不过瘾，于是每人五块钱出来，给宿舍长去买。宿舍长平时人高马大咋咋呼呼，一到这种造福群众的关键时候就疲软。
看来看去只有我脸皮最厚，于是让我去买，每次都多多给我跑腿费。别人十块钱买两本，用个黑色袋子装着。我跟老板砍价过后还能多送一本，我将脸皮发挥到极致了，迎来了室友们的肯定。那帮小子每次想让我去买书都会吹捧我，给我买很多汽水饮料。不过他们挺讲义气，有一次被班主任查宿舍抓到了，百般盘问愣是没有供出我来。
我不爱看小说，因为我看过徐彦辉给的一个电影。在我的余生中，那个电影的场景经常不经意浮现在脑海里。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女人的身体，那么性感美妙，尽管隔着一层屏幕也不能减少我的性趣。
想来想去，我才是最劣根那一个，在批判这个世界之前，我最应该先批判自己。而当我开始批判自己的时候，我先想到的是那时候年少不懂事这样开脱的借口——这本身也是一种可怕的劣根，人总在给自己找借口。
如今回头望过去，青春竟然是一件那么单纯的事情。单纯得就像是孩提时代还没有长猪鬃毛的小猪头，看着都很可爱。我承认这样的比喻不但无聊而且恶俗，但是相对于千篇一律把青春比喻成春花秋雾镜花水月如诗如歌大梦一场，不是更俗吗？我，卢衔桐，一个敢跳粪坑进女厕所的人，不能人云亦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