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夜难以置信的瞪圆眸子看着锦榻旁的男子,使出全身仅剩的一丝支撑起身子,“不,不可能……”她沙哑的唤出声,欲想伸手揪住榻旁的男子,却是重重的摔落地上。
“不可能……”她的孩儿,不可能就这么死掉的。
“夜殿下。”亓愉拧眉蹲下身,将已了无生气的婴儿抱到她面前。
“不……”碎夜痛心的伸手从亓愉手中夺过孩子,略带慌乱的紧拥住,冰凉的指尖触碰婴儿残留着温度的小脸,脑海里不断的回响着他方才那一段话……
夜殿下你所产下的婴儿已死……
苍白的手指微微探向婴儿的鼻间……
感受不到那一抹温热,碎夜的心如被巨石重重压住,即使……即使她再怎么恨帝阎天,即使这个孩子是他的……
可毕竟还是自己的孩儿啊……
曾经在无数个夜里,轻轻在她腹中翻动,甚至是轻踢了她一脚,如此细小的动作,她都能感觉到他生命的盛旺力,怎么可能说会……
她不相信这是真的!
苍白的容颜抬起,对上一张俊美而毫无波澜的俊颜,碎夜猛拉住他的衣角,“你是祭司,你一定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
“对,我是祭司,可我并不是仙,我亦无仙术!”亓愉无奈的叹息,欲想从她怀中夺过死婴,却被碎夜躲开了。
碎夜怔怔的抱着了无生息的婴儿,蓝眸空洞,坐在地上,大气也不喘出一口。泪水凝聚在眼眶中,倔强的不肯滑落。
蓦地,寝殿大门被推开,亓愉拧眉回头,乌瞳便映入一群人影。
帝阎天为首,他虽是想让自己表现得不着紧,可屋内沉闷与弥漫着血腥的味道教他的不禁出现过一种从未有过的绷紧。
缓缓步入殿内,当看见锦榻旁下坐着一个脸色苍白怀抱红色被褥的女子时,心莫名被抽疼。
浓眉一蹙,紫眸落在站着亓愉身上。
亓愉一接收到帝王的眼神,急忙垂下脑袋,沉声回道:“禀报王,绿碎夜因早产而产下一名死婴!”
一股从未有过的惊颤在四肢内蔓延,帝阎天垂下眼帘看着地上的人儿,伸手朝身旁的二位祭司与奴才挥了挥,意识他们退出寝殿。
大祭司拧眉瞥见在坐在地上的人儿,神色复杂的抬眸看了弟弟一眼,随即伸手掐住弟弟的手臂往大门口走去。
阔非眸中略带心疼的看着地上的绿碎夜,还有王那从未出现过的悲怆神情,垂首与紫熏一并出了寝殿。
偌大的寝殿,顿时仅剩碎夜与帝阎天俩人。帝阎天抿唇蹲下身,伸手刚触摸到丝绸被褥,碎夜如被惊般转过身子不然他触碰。
“他不是你的孩儿,你不必觉得可惜。”蓝眸微抬,碎夜依旧凝视着怀中的孩儿,恍若怀中的婴儿并无死,而只是睡着了。他并没有死!指腹轻轻的描画着婴儿的五官,这般五官,若是长大后定是一个美男子……
张开的手掌微微握成拳头,帝阎天猛地站起身,无声的深吸了一口气。抿紧薄唇,冷魅的俊颜挟带着丝丝悲痛,“孤从未觉得可惜,死的是你的孩儿,孤若要子嗣,后宫三千佳丽,谁不愿帮孤生!”
“是啊,所以你的血才是冷的。”碎夜轻声冷笑,眼眶再炽热,视线再模糊,凝聚在眼眶内的液体却偏偏不肯坠落。
她不明白,她这其中究竟哪里出了差错,明明她能感觉他的生命力,她并无难产,并无危险,她顺产的,可为何她的孩儿却成了死婴。
一抹刺痛在心间蔓延,教她眼眶的液体不断的涌出,碎夜垂头,鼻尖触碰怀中婴儿的鼻尖。泪水滴落在婴儿稀疏的睫羽上。她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放声冷笑。
袖下的双手微微握紧拳头,第一次,十年来,他这是第一次感觉心有如针在扎。微转过身,帝阎天再一次蹲下身子,长臂微伸向碎夜,“让孤抱一会吧……”
“他死了……”碎夜沙哑的嗓音重重的击落在帝阎天的心上。
她怀孕的八个月内,他极少过来曼陀宫探望过她,他未当过父亲,并不知当父亲的感觉如何,可此时,突然听到他的孩儿刚出生便死了,一股巨大的浪潮袭来,教他的心如被鞭抽打。
碎夜将怀中的死婴塞到他手上,虚弱的支撑起身子,有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水,蓝眸绾放出一丝冷意,“好了,如今孩儿生下来了,也……也死了,我也再无任何利用价值了。要杀就动手吧!”
闻言,帝阎天抱住死婴的手一顿,紫眸挟带着复杂的光痕,凝着她绝美的容颜,浓眉一蹙,随即转身出了寝殿。
刚踏出寝殿,站在门口守着几人见帝王怀里环着红色被褥,纷纷一愣,随即帝阎天将手里的婴儿交托于阔非,下令道:“把药师全都召入宫!”
“是。”应了一声,阔非一愣,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死婴,精致的小脸嫩白嫩白的,紧闭着双眼如入睡了般,这婴儿可王的子嗣,只是,真死了?
碎夜虚弱的瘫软在锦榻上,绝美的容颜绽开一抹悲怆的冷笑。
这一切都结束了……
他不是你的孩儿,你不必觉得可惜。
孤从未觉得可惜,死的是你的孩儿,孤若要子嗣,后宫三千佳丽,谁不愿帮孤生!
是啊,所以你的血才是冷的。
他死了……
好了,如今孩儿生下来了,也……也死了,我也再无任何利用价值了。要杀就动手吧!
坐在桌案前,帝阎天俊美的脸庞上看不到往日的邪魅与阴冷,只见俊秀的浓眉紧紧的靠拢在一起,眉宇之间建立起了一座小山丘。紫眸里没了冰冷,淡淡地笼上了一层忧伤。
绿碎夜的话一直在自己的脑海里荡漾开,像是魔音般,怎么挥都挥之不去。
合上奏折,帝阎天抬眼看着门外,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没有风。感觉整个儿皇宫都被一层阴霾笼罩住般。
“王看了这么久的奏折都没休息过,不如先歇着喝口茶再继续看。”自从碎夜产下死婴后,阔非就重新回到帝阎天的身边。而曼陀宫那边也恢复了一切安静。
闻言,帝阎天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随即搁下。看了这久的奏折,他却没看入眼,脑海里都是那一张倾城倾国的容颜,她产下死婴后的那苍白的脸孔,绝望的眼神,无一不如针般深深的插进他的心,那种感觉,在多年前也曾出现过。
是母妃死的时候……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帝阎天垂下眼帘,拿过奏折继续看。
在一旁的阔非见状,不禁带着小心翼翼的口吻问到:“王,而今您……而打算如何处置绿碎夜?”
他能清楚地感觉出来,王对绿碎夜的态度已经转变了,不知是因为同情她产下死婴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总感觉王对绿碎夜已经不抱先前的那种恨了。可是,说是同情,帝亚斯冷血无情的帝王也会有同情心的吗?
阔非心生疑惑,但始终都没敢问出口,他跟在王身边多年,了解王的脾性。有人说王冷血无情,其实说穿了,王只是死要面子。
如果他开口指出王最近待绿碎夜的态度变了的话,不但不会帮了绿碎夜,还有可能会弄巧成拙,所以还是保持沉默好。
如何处置她……
这个问题,他不曾考虑过。再一次将奏折合上,帝阎天伸手揉了揉眉心。她说的没错,孩子已经夭折了,她也没有任何价值了,是可以处死她,但是……
不,血族的其他皇子都还没找到,就这样弄死她,那便太便宜她了。当初他可法发过誓,卞城的仇,他定会让黑雪幻国全国的人民十倍奉还!绝对不能这样让她舒服的死去!
思及此,帝阎天的双拳不禁攫紧了些。
她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这七煞断魂毒已经来不及用解药解毒了,经过那么长时间,毒已经保留在自己体内不清除,若在这半年间还没有人给她过继毒素的话,那么在半年后,毒性将横流全身而死。
死了更好,现在,这个世间上还有值得自己留恋的东西和人吗?孩子刚来倒这世上,还不曾睁开眼看看这世界,还不曾开口叫自己一声娘亲,就这样的离自己而去了。她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碎夜伸手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垂眼看了一下,随即将目光移落在窗外。窗外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好像在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般。
叹了一口气,碎夜便看见刚走进寝宫的紫熏。
“姑娘,外头好像要下雨了,我把窗户关上吧。”紫熏见她脸色依旧苍白。而她刚失去孩子还不到几日。这天气闷,让人见了都觉得心情不佳。紫熏上前将窗户关上。回头看见碎夜干脆躺在穿上。
拧了拧眉,紫熏上前,替她拉过被褥,干脆蹲在床边的劝道:“姑娘,奴婢不曾有过孩子,不曾当过母亲。奴婢不懂姑娘你现在的感受。但是姑娘你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身子还没恢复回来就这样折腾,这样身子以后会落下病根的。”
“没有以后了……”碎夜清冷的应了一句,翻过身闭上眼。若是一直在这宫里困着的话,那么她身上的毒就妄想能解掉。但是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武功,银风又不再自己身边,她怎么逃得出去,就算逃出去了。她妹妹怎么办?
“姑娘……”紫熏顿了顿。自知劝不了她,可是在这宫里,这个国家,她的敌国,有谁能够劝得住她呢?
在这宫里头,知道碎夜身份的人,都恨不得碎夜快点死掉,那样他们才不用整日心惊胆战的过日子。因为据他们所知,黑雪幻国的太子殿下,有才智有勇谋,若是活着出帝亚斯的话,难保假日她不会东山再起,血洗帝亚斯皇朝的。
而紫熏,既不是黑雪幻国的人,也不是帝亚斯的人,她并考虑这些,只知道,自从她被碎夜在蓝妃的手里抢回后,一直善待自己,偶尔还跟自己聊聊精灵王国的事情。她依旧是那个黑雪幻国人民敬仰的太子殿下,但同时她也是一个爱子的母亲。因为丧子之痛,她才会变得那么低落,她相信不久,她便能恢复以前那个足智多谋的太子殿下!
“姐姐……”这时,门外穿来一阵清爽的嗓音,紫熏直起身子迎了上去,眉头分开了些。若是让姑娘的妹妹来劝的话,肯定能劝得了的。
“颜妃娘娘吉祥!”紫熏福身行礼。
“起来吧。”沐夕颜不太注重这些礼仪,一进曼陀宫她便在寻找那一抹清瘦的身影。厅中不见人影,她便知道碎夜又将自己困在寝房里。
走了进去,瞧见床榻上鼓鼓的,蹙了蹙眉,走上前,“姐姐……”
床榻上的人儿并无回话,沐夕颜的心微沉了些,可并没有放弃。伸手搭在碎夜的肩上,她单薄的衣带着许些冰冷,令沐夕颜更确定她并无入睡。
“姐姐……”沐夕颜轻声的再唤了一句,“姐姐,我带了些燕窝过来让你补补身子。”话落,身后的碧桃已将燕窝搁在桌上。神色带着许些关心地张望。
床榻上的人儿依旧没说话,沐夕颜放在她肩上的小手微微摇了摇,“姐姐……”
“拿回去吧,别浪费了。”孩子没了,她已经没了任何价值,帝阎天不会放过自己的,吃了这些东西又怎样,身体好了又怎样,毒素还是一样在自己身体里,帝阎天还不是照样会杀了自己。
从她背影看去,沐夕颜好像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的般,将随夜强扳向自己,看着她闭上眼,苍白的脸色,心里难过极了,“姐姐,你要是不吃东西的话,你要怎么存力气去对付王,你要怎么保护夕颜,你要怎么复国?”沐夕颜说得有激动,心里带着悔恨与难过。开始回忆之前,她之前所做的事情是不是真的错了。
半晌,碎夜只是睁开眼,睨望了跟前的妹妹一眼。并无开口说什么。
站在两旁的婢女听了沐夕颜的话后,都相视了一眼,都没开口说话。因为即使沐夕颜说要复国,那也只能是说说而已。黑雪幻国已经彻底地灭亡了。而帝亚斯在逐渐的强大。说要复国,谈何容易啊。
“还是,姐姐你不喜欢吃燕窝,姐姐你喜欢吃什么,夕颜给你弄去……”沐夕颜握紧了她的双肩,精致的容颜带着丝丝期待。
可她跟前的人儿,却是摇了摇头,虚弱无力的道:“我没胃口……”
“姑娘……”紫熏心疼的唤了一句,“姑娘,娘娘说的是,若再不吃东西,怎能想做自己的事情。若是姑娘你的孩子在天有灵,看到姑娘你这样,他肯定会不安心的。”
是吗?碎夜勾了勾唇,绝美的容颜苍白而无力,难道他们都不知道,人死了就死了,死了就代表着在这个世界是完全消失了,这个世界再也没着个人了。谈何在天有灵呢?
“是啊,姐姐,再没胃口,多少也吃一点。”沐夕颜接着紫熏的话哄道。
“是咯,夜殿下,你就听你妹妹的话,有得吃就多吃点吧。”这时,一把悦耳但令人感到不舒服的女音传入而来,随即众人抬眼看向寝房门口便看到帝亚斯的第一美人蓝雪。
蓝雪步进曼陀宫,身后跟着几名婢女,眼神尽是一股狗眼看人底的劲。
沐夕颜见状,转身便福了福身,“夕颜见过姐姐。”
而紫熏见到以往老是打骂自己的旧主子,本不想下跪,可碍于不想给碎夜添麻烦,便下跪底头,“奴婢见过雪妃娘娘。”
同时碧桃也一并下跪行礼。
唯独碎夜依旧躺在床上,冰蓝色的眸子睨了蓝雪一眼,别开了眼。苍白的双唇并无有开口的打算。
蓝雪见状,不以为然笑了笑,笑容倾国倾城。但倒反是她的贴身奴婢步上前大声的开口,“大胆,见到雪妃娘娘,还不下床行礼。”
碎夜继续无视。
奴婢有点怒了,欲想上前拉她下床般,却被蓝雪伸手拦住,“你这是做什么呢?”
奴婢顿时愣住,不解地抬看向自己的主子,“娘娘……”
蓝雪不缓也不慢的开口道,“夜殿下刚产下孩子,身体还虚弱的很。不能下床向本宫行礼,本宫能理解。”
“谢姐姐体谅,我三姐她因失子之痛,已病了好几日。望姐姐莫怪罪。”沐夕颜上前靠近了蓝雪,略带焦急的道。
“姐姐当然不会跟夜殿下计较,妹妹无须多心。本宫怎会一个快死的人计较呢。”蓝雪勾起一丝冷笑,目光带着丝丝胜利地看向床上的人儿。
可她此话一出,沐夕颜与跪在地上的紫熏都愣了一下,随即身子都僵住了。
蓝雪闻到这寝房内的气氛,扬起绝美的冷笑,走到床边,朝床上的人儿,冷声说道:“夜殿下本是可以产下龙子,图个母凭子贵。王再怎么无情,看到自己的王子,也不舍得杀于王子亲母。”
顿了顿,她转身背对着她,“谁料到,夜殿下的孩子如此没有福气,还没来得及见上自己的父王一面就这么匆匆而去。这八个月来还真是让王白忙了。”回眸冷睨依旧躺在床上,睁着一双冰冷的蓝眸看着自己的碎夜,蓝雪讽刺的一笑,“你没了利用价值了,连唯一可以保命的孩子都失去了,你说,王会在何时下旨杀了你?”
寝房的空气如被凝固般,大伙儿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而蓝雪朝跪在地上,尖长耳朵的奴婢走去,直到她跟前,伸手将她下巴捏起。
“姐姐……”沐夕颜略带着紧的唤了一声。
她知道,她三姐的这个奴婢是从蓝雪手里抢来的,而后一直跟在三姐身边,三姐待她甚好,她一直也忠心地服侍着三姐。可如今三姐失势,孩子没了,好几日不曾有东西下肚,身体又大不如从前,若是蓝雪要对这个奴婢动手的话,恐怕这里没人能阻止得了她。
这该如何是好?
正在沐夕颜犯愁着,只听见蓝雪缓缓的开口,“夜殿下你死没人觉得惋惜。因为你是黑雪幻国的吸血狂魔一族。你死了只会让感到安心,不用再担惊受怕。可是苦了本宫这个婢女了,本是本宫的奴婢,却被你硬生抢走。紫熏,你说,你是愿意跟着这个黑雪幻国的太子殿下,还是要跟本宫回去?”
闻言,紫熏睁圆了眸紫看着跟前的贵妃娘娘,面上虽是倾国倾城。可眼里放着阴险的冷箭,令自己不禁颤抖了一下身子。
而本是躺着碎夜,缓缓地坐起了身,一双冰蓝的眸子注视着她。
“谢过娘娘厚爱,绿姑娘不管是上天还是入地,奴婢都愿追随姑娘而去。”说这话时,紫熏的眼里带着丝丝坚定。
碎夜看着紫熏略带倔强的小脸,原本如结了冰的心湖像被人狠狠地敲打而开,冰面猛地破裂。
碎夜下了床,身子再感觉不适,可看见如此真心对待自己的人被这么一个女人威迫。不管以后真的会死,还是这一刻要死都好,她一定要保护自己身边的人,绝对不让她们受了一丁点的伤害。
“贱骨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用力的甩开跟前的奴婢,蓝雪直着腰竿,一脸嚣张与傲气。
“姐姐息怒……”沐夕颜正要下跪为紫熏求情,却被一只手猛地拉住,她回头一看,略带一丝惊讶,“姐姐……”
“夕颜,记住,永远都不要向这种女人下跪,也不要叫她所谓的姐姐。”碎夜攫住沐夕颜的手微微下重了力道,冰蓝的眸子带着无比的威严。
“姐姐……”沐夕颜愣了一下,看了蓝雪一眼。有点左右为难。
毕竟她现在是在帝亚斯的皇宫,而不是在黑雪幻国,不应也不是,应了也不是。不应便让碎夜失了面子,应了她往后的日子可就没那么安逸了。
碎夜见状,明了她现在的处境,也没多为难。弯下身子,将被蓝雪甩落在地上的紫熏扶起。随即走到蓝雪跟前。冰蓝而冷锐的眸子对视着她那一双幽黑而带着讽刺的眸子。
碎夜脸色带着许些苍白,唇色也不好,身穿单薄的单衣,一头乌黑的长发也未束的散落下;她跟前的蓝雪,一身大红交领窄身官服,在胭脂的衬托下更显精致的容颜,如火一般,很是抢眼。却是一眼看去,不及碎夜那般清逸而美得单纯。而碎夜的个头可比她高挑,对峙之久,蓝雪挥手冷声道:“绿碎夜,你儿子不争气,还没来得及保住你了就夭折了。别忘了你是我们帝亚斯的敌国太子,而不是王的妃子,你看着瞧,你现在没了任何价值,王一定会下旨将你五马分尸!”
“还真是多谢蓝妃娘娘的提醒,不然我还真忘了我自个儿的身份。这半年来,王一直对我呵护极至,声声温柔,句句关心。若不是你提醒,我还真将王当自己最爱的丈夫,而不是仇人!”碎夜冷哼,声带讽刺。
想必这不曾怀过龙嗣的蓝雪,定是没有受过帝阎天的任何宠爱,而后宫的人传,蓝妃娘娘是帝阎天最受宠一事,想必也是,帝阎天纳妃多个以来,他去她的宫的次数较多罢了。
如果她记得没错,大祭司跟她说过,帝阎天不喜房事,可见翻蓝雪的牌子也频繁不到哪里去。说不定去她寝宫的次数还不如他到曼陀宫的多。
果真,碎夜的话刚落,蓝雪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铁青一片,可在后宫待久的女人果然是见过不少大风浪的。只见她脸色迅速地平复下来,勾唇冷笑,“王这么做,全是为了你当时肚子里的龙子,如今龙子失去,你想,王不会怪罪于你吗?”哼的一声冷笑,蓝雪话落便是转身朝门口走去,几个婢女见状,也纷纷跟了上去。
虽说蓝雪的话像是在挫碎夜的锐气,可沐夕颜还是不得不想到帝阎天真的觉得碎夜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下旨杀了她……
思及此,刚回到自己寝宫的沐夕颜就再也坐不下了。在屋内走来走去。站在一旁的碧桃看着主子这般不安。皱眉问道:“娘娘,你怎么了?”
“碧桃,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当初是不是不该……”言到以此,沐夕颜的泪水顿时入断线的珍珠般,滚滚滑落。
碧桃不是第一次见主子落泪,但却是第一次见主子如此懊悔。
“碧桃,我当初是不是不该答应祭司帮他送药?那样姐姐的孩子也就不会夭折。是我害死姐姐的,是我……”沐夕颜后悔极了,对于那天晚上答应了跟亓瑜交换条件去探望碎夜时的一事。现在想起来,她连死的心都有了。若不是她答应了跟亓瑜交换条件去给姐姐送药的话,姐姐的孩子也不会夭折,帝阎天也不会想杀姐姐了……
“娘娘,这不关你的事,你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碧桃好生劝道,“而且别说那么大声,小心隔墙有耳!害死了王的子嗣,可是要杀头的。更何况,这一切都不关娘娘你的事情。若因这几句话而被砍头,真是得不偿失。”
“可是,这本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沐夕颜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碧桃捂住小嘴。
“娘娘,有些话,奴婢只能说一遍,娘娘心地善良,绿姑娘是娘娘的亲姐姐,娘娘定不会伤害绿姑娘肚子里的孩子。这事儿是一个意外。根本没有人能预测的意外,您看大祭司也不都不能预测出来么?要怪只能怪绿姑娘的孩子没福气……”碧桃握紧了沐夕颜的双手,眼神坚定的朝自己主子道:“娘娘以后都不要再提这事儿了,知道吗?”
“碧桃……”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可是……
“娘娘,你就听奴婢一次好吗?奴婢发誓从今而后再也不会这么放肆的!”说罢,碧桃急忙地跪下,捉紧了沐夕颜的双手。
她跟在沐夕颜身边不长时间,可是沐夕颜待自己甚好,从未将自己当成奴婢看待,反而是待自己亲如姐妹。碧桃早将她当成自己的亲姐姐了。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看着自己的亲姐姐出事的。
“娘娘,听奴婢的,别再去找祭司讨说法,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好吗?”见主子没应话,碧桃再继续劝说道。
沐夕颜的身子僵了僵,绝美的脸蛋依旧带着泪珠,心如被刀绞,难受极致,她想,这是她做过一件最后悔的事情了,若是姐姐都什么个不是的话,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娘娘……”碧桃不安再唤了一声。清秀的小脸皱成一团。
沉默了半晌,沐夕颜闭了闭眼,泪水从睫羽之间滑落,噘着泪水的唇间溢出,“好……”
帝亚斯的冬天是没有雪的,只是气候寒冷,但还是闭黒雪幻国的冬天温和,黒雪幻国的冬天是雪花漫天飞,整座血城都成了雪城似的,不过站在城堡最高的一层往下看去,看到整个黒雪幻国白白茫茫的一片时,又是道不出的美。而黒雪幻国的子民早衣习惯了黒雪幻国的冬季,夏季时努力的干活,存粮食过冬,就与动物般。冬天不必再出门。
偶尔到街上逛逛时,总有几个孩子在互相追逐,打雪战,那笑声,到现在回忆起来,她还会是不知觉觉得温馨。
想到这里,碎夜看着窗外的目光不禁放远了些。
紫熏将饭菜端下后,本想抬头唤站在窗边的碎夜,不料她猛地回头朝自己道:“紫熏,你当真要随我上天入地?”走到自个儿跟前,冰蓝的水眸里还带着丝丝期待。
紫熏一怔,面对此时待自己与以往不一样的态度的碎夜,感觉有点受宠若惊,但是还是点了点头,“奴婢愿意追随姑娘,若不是姑娘从蓝妃娘娘那儿要了奴婢的话,奴婢现在可能被蓝妃娘娘折磨致死了。”
“很好,只要你跟着我,我绿碎夜绝对不会让你有任何事情的!”碎夜上前握住紫熏的双手,绝美的脸蛋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那是紫熏不曾见过的笑容,紫熏顿时有点看呆了。
这样自信的绿姑娘,真的很美!
“奴婢自然相信姑娘,可是……”紫熏的话还没落下,便被碎夜打断了。
“别再自称奴婢了,在我面前,直接说我就行了。”碎夜拉着她的小手,在椅榻上坐了下来,“其实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没有人生出来就说是比人家低一等。你别说我出身是王子公主的,其实在每个父母眼里,他们的子女都是王子和公主。人人都是平等的!”至少在她以前的世界里是这样的,她也相信在不久之后,这个世界也会发展成这样的。
“姑娘……”紫熏愣住,小巧可爱的脸蛋满是惊愕,眼里感动流转。从来都没有跟她说过这样的话,在这个世间里,无权无钱本是比人低一等。她从来都没听过,人人平等的字眼。
从来都没人跟她说过,而今是她第一次听说。
“姑娘……”紫熏的心里如有甘泉流淌而过,那种感觉是嘴里道不出的滋味。
“以后我们就以姐妹相称,你年纪比我小,以后就称为我姐姐吧,别姑娘前姑娘后的,知道吗?”碎夜拍了拍紫熏葱白的小手,再将目光转上桌上的饭菜,小腹间传来一阵饥饿感,便拿起碗筷动起手来。
“可是……”紫熏还带着一丝顾虑。
“别可是了,除非你瞧不起我。”拿着碗筷却没进食,碎夜一脸认真的看着跟前小巧可爱的脸蛋。
紫熏闻言,顿时一阵惊慌失措,“没有,奴婢绝……”
“还奴婢!”碎夜拿眼瞪她,“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叫我姐姐!”
紫熏咬了咬下唇,抬眼看着碎夜绝美的脸蛋,一阵难以语言的欣喜流淌过心胸,跪下,面带笑意的唤道:“姐姐……”悦耳的声音挟带着丝丝欣喜与感动。
“好了,我的好妹妹,快陪姐姐一起用膳。养足精神后,我们可要出去走走。”将她拉起来,碎夜分了一半饭给她,边吃边道。
“出去,姐姐不是不喜欢踏出曼陀宫的吗?”紫熏接过碎夜分给自己的饭的碗,拿起了筷子,略带好奇的问道。
“我是不想踏出这房门,但是为了能逃出去,我们必须将这皇宫的地理位置都记熟,或者是画下来。”而且还是要利用这一月的时间。不然她就没办法给自己解毒了。
“姐姐你要逃出宫?”紫熏面带惊讶,听了这话,连饭都咽不下了。
“放心,我一定会带你一起离开的,你是我的好妹妹!”而她的亲妹妹,已经不能相信了,所以她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沐夕颜听,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得像一张白纸一样的沐夕颜了。
她只能在逃出去后再想办法将沐夕颜弄出去了。
却反而,紫熏只跟了自己半年,待自己如此真心,在她跟蓝雪说那番愿随自己上天入地的话时,她便决定了这辈子都一定保护她。
“好,姐姐去哪里,妹妹就去哪里!”紫熏郑重的点了点头,这辈子,她都认定了碎夜一人了。
“我的好妹妹!”揉了揉她的脑袋,碎夜笑着道:“快点用膳吧。”
“好。”小巧可爱的脸蛋也露出一抹难得毫无城府的笑容,看得碎夜越看越喜欢,觉得这个妹妹是没认错了。
原以为她会留在这帝亚斯的皇宫内一辈子的,却不知,认了这个姐姐后,改变了自己的一生……
追捕血族剩余的族人半年都未有消息,帝阎天不禁将目标转向了在曼陀宫的太子殿子身上。
“最近,绿碎夜有何动静?”将看完的奏折放在一旁,帝阎天抬眼看了站在自己身边的阔非一眼,淡淡的问道。
阔非闻言,微曲身子,小心翼翼的回答:“回王的话,最近绿姑娘没事总在宫内到处逛,入夜后便乖乖在寝宫里,安分得很。”
他知道,王这半年来在追查绿碎夜家人的消息,但是半年以来都不曾有过任何消息,近日便派人监视绿碎夜的一举一动。可绿碎夜那边好似都消息。王认为,他当出散步消息出去,宣布绿碎夜殿下身亡在血城里,甚至将上次那一个刺杀绿碎夜的刺客易容成绿碎夜的样子挂在首城城门的事情,血族那边肯定不会将这消息当成,他们肯定知道绿碎夜现下就在帝亚斯的皇宫,所以肯定会再想办法混进宫内与绿碎夜取得联系。
只是这一切是王的猜测,并不代表,绿碎夜的族人真的与她联系上。
毕竟这绿碎夜整日就跟一个奴婢在一块儿,没事俩人总在宫内到处逛逛。日子看似过得挺无奈的。
“安分……”轻嚼着这二字,帝阎天精瘦长的手相握在一起,左手转了转右手拇指的白玉指扳,冷魅的紫眸一沉。
他很怀疑,这个诡计多端的太子殿下会安分吗?他可没忘了她身上中有的七煞断魂毒。一日未解身上的毒,她能安分地过日子吗?
勾了勾唇,冷峻阴魅的脸庞露出一抹让人感到寒意的冷笑,帝阎天猛地站起身,刚抬起脚,又止住了,朝身后的阔非问道:“现下她人在哪?”
“她……”阔非一愣,随即飞快地反应过来,王口中的那个她是指绿碎夜,“看时辰,应该还在逛。”阔非抬眼望门外看了一眼,随即答道。
帝阎天挥袖朝门外走去,“差人将她带回曼陀宫里。”
看着那一抹颀长带着霸气而显得不可侵犯的背影,阔非恭维的道:“是。”
最近又变回以前那一个诡异善变的王了,阔非没喜欢过人,自然不懂这情情爱爱是什么样的感觉,可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从绿碎夜的出现,王的情绪也逐渐变得怪异起来。以往他总是除了冷笑之外,便是没有任何表情。可绿碎夜出现后,王会生气,会笑得让人难以看清。但绝不是以往的那般残酷的冷笑。
朝霞殿,碎夜看着这看似荒废以久的宫殿,转头问身旁的紫熏,“这座宫殿是何人住的?为何看上去好像很久没打扫过一样?”
紫熏抬眼蹙眉看着朝霞殿三字,身子不禁滚起一片颤抖,见碎夜想向朝霞殿走去,她急忙上前拉住碎夜,声音带点小颤抖,“姐姐,别去。”
“为什么?”碎夜回头睨向紫熏,看着她小巧清秀的脸蛋上掠过一丝害怕。碎夜一笑,“你在害怕什么?”
“姐姐你不知道,这朝霞殿是王的母妃璃妃的寝宫,听闻十年前,璃妃病逝之后,王从一个温文尔雅的太子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这事儿,她在雪妃那儿当差时听身边自己宫女说的。
“他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太子?”碎夜精致的脸蛋布满了质疑,像他那样的人,不应该是一出生就一个恶魔,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吗?以前还能有一个‘温文尔雅’的称号?难道他见鬼了才变成这样吗?
“是啊,王以前可是在朝中饱受好评的太子,只是……听说他母妃是被后宫的妃子毒害死的,而王那时候与璃妃的感情甚好,晓知自己的母妃被害死后,王就连侦查此事都不曾,一夜将后宫所有的妃子与王子都杀个精光,连逃掉的王子都不放过,全都一一给逼死了。”提起以往那些八卦宫女跟自己说的事情时,紫熏娇小的身子不禁颤抖着。这个帝亚斯的王实在是太残暴了,“而后,先帝便是一病不起,之后郁郁而终,王便登上了帝王之位。”
听着,碎夜再一次抬眼看了一眼这朝霞殿,朱漆大门以逐渐褪色,门口布满了蜘蛛丝网,看上去好似一座荒废的寝殿。
若是他跟他母妃的感情好的话,可为何他母妃逝世了之后,他会让这宫殿荒废了,从不差人来打扫?要知道,这可是他儿时唯一回忆的地方……
不过,现在自己想那么多他的事情做什么,他温文尔雅与残暴冷酷都好,都与自己无关,她现在的目的是要摆脱这一座皇宫,她要活下来,只要活下来,她便有机会复国,只要活下来,她便有替黑雪幻国所有的子民报仇!
“姐姐,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紫熏听别的宫女说,这朝霞殿还曾闹过鬼……”紫熏颤抖着小手拽住了碎夜的衣袖。
碎夜笑了笑,欲想安抚她……
“姑娘。”蓦地,身后出现两名侍卫唤住她们,“请姑娘跟我们回去,王正在曼陀宫。”
帝阎天去了曼陀宫?
碎夜心里涌起一股疑惑,挟带着一丝不安。而身边的紫熏更是紧张的攫紧了自己的手,“姐姐……”
碎夜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估计蓝雪上次到她寝宫说的话,她都记在心上了,只是要怎么跟她说,帝阎天暂时是不会杀了她的事情?
碎夜拍了拍紫熏的手背,给了一个安慰的眼神她,朝两名侍卫道,“好,我这就跟你们回去。”
这回寝殿的一路上,碎夜不停的想,帝阎天现下还有什么理由找上她,难道还是真的想杀了自己?但若是真的想杀自己,又何必他亲自到曼陀宫,再命人将她带回去?这不是显得太多此一举了?
回到曼陀宫时,碎夜一眼便看到站在寝殿门口的阔非。阔非一见到自己,便迎了上来,“姑娘,王等候你多时了,请进吧。”
“有劳了。”碎夜对这个阔非的印象不差,之前在她怀孕其间,他对自己照顾有加,不曾惧怕或是冷嘲热讽过自己。即使他是受帝阎天的命这么照看自己,但是碎夜还是挺感激他的。至少他没有国族之分。
紫熏被遣在寝殿外,只是碎夜一人进了寝殿。
自从孩子夭折后,帝阎天便不曾到曼陀宫,若无事的话,他肯定是不会过来的,难道还是真的想亲自杀了自己?
一想到这里,碎夜便是勾了勾唇,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坐在椅榻上的男人见状,扬唇讽刺道:“夜殿下好兴致啊,身在敌国皇宫中,既能如此雅致到处晃,难道你就不担心孤会何时下旨提你人头?”
“担心啊,但是担心能改变王不杀我的心意吗?”碎夜冷笑,冰蓝的水眸迎上他阴魅的紫眸。
帝阎天眸里噙着冷笑,精瘦修长的手轻轻转动一下拇指的白玉指扳,冷道:“若我说,只要你害怕,孤就不杀你。那样,夜殿下会害怕吗?”
闻言,碎夜在圆桌旁坐下,淡淡的道:“你要是只想看看我害怕向你求饶的样子,我可以演给你看,只要王不觉得我演技粗糙便可!”
“夜殿下演技,孤领教过。”帝阎天站起身,缓步向她走去,在她跟前蓦然停下,俯身凝视于她,从她冰蓝的水眸里,他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惧怕,却看到倔强与不屑。
本想开口说一些威胁她的话,但回头一想,罢了,浪费口舌,威胁多了,自己也觉得挺没意思,指不定这女人早已觉得习以为常了。
但是她这几日身体还不未恢复过来,就带着一个婢女到处走……
“想要孤不杀你也行,在你剩下的日子里,孤要你伺候在孤身边!”随意在她身旁坐下,碎夜不曾想过给他倒茶,帝阎天便是自个儿倒了一杯茶,毫无戒备的喝了一口。
“你什么意思?”碎夜蹙着蘸眉,扭头瞪向他。这个男人又想打什么坏主意了?
“夜殿下。”轻噙这三个字,帝阎天抿了一口茶,抬眼的瞬间,冷魅的紫眸里弥漫着一股大雾,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你就像一匹野马,若是一直都无人征服你,你便一直狂妄下去。”
“所以你堂堂一个帝亚斯的帝王就想征服我这匹野马咯?”所幸,他不是将她比喻成野狗。
帝阎天笑而不语。
碎夜明了,转间捧腹大笑,“哈哈哈……”
看着一个容颜倾国倾城的女子在自己跟前毫无顾忌的大笑,帝阎天勾唇,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眸里掠过一丝不明显的笑。
“哈哈……”半晌,碎夜觉得笑得腹部有点酸了,便是止住笑声,“放着我一个敌国的太子殿下在你身边,难道你就不怕我在你茶水饭菜你放毒毒死你吗?”
“你不会的。”他想她不可能会忘记她妹妹还有些未处决的将士在自己手中。
“看来,这游戏,我非陪王玩不可?”勾起一抹冷笑,碎夜在胸腔叹了一口气。
若是这样的话,她想逃出宫的计划只能放在一边,还是再找过别的机会逃出去!
“从明日起,由你负责打理孤身边的一切生活饮居,不懂的话可以请教阔非。”话毕,他放下茶杯起身,往门口走去。
碎夜见状,站起身,转身看向他逐渐远去的背影,胸腔涌起一股惆怅。
剩下的日子里……
这帝阎天真是想自己死……
可为何,竟然想看着自己死,那为何还要想征服自己?
帝阎天走后,紫熏走了进来,也同样看着帝阎天离去的背影,问碎夜,“姐姐,王都跟姐姐说了什么?怎么我看王的眼里好像有笑意……”这不是她的幻觉吧,虽然平日里,王也有不少笑过,可都是让人寒毛竦起的冷笑,可这怎么跟姐姐呆在一块儿一会儿,就带着笑意走?
“他要我为他的婢!”简单明了的几个字,碎夜走向自己寝房内的桌案,翻开了自己未完成的皇宫地图,恐怕这地图是用不上了。
“啊……”紫熏一怔,清秀的眉微蹙,“姐姐,难道他就不怕你……”换成是伺候他人的话,她敢保证,碎夜绝对不会出什么乱子,但是伺候王的话,这恐怕……
王的胆子也太大了,按一个敌国太子在自己身边,难道他就不怕姐姐毒害他?
“逃出宫的事情只能再做打算了。”碎夜叹了一口气,将未完工的地图收起,若是在帝阎天身边的话,她根本没机会将这幅地图完成。
姐姐……
紫熏看着碎夜走向床榻,清秀的眉微蹙着,心里也什么滋味也不是。
但是王要姐姐到他身边伺候的话,那说明了他暂时不会杀姐姐,只要姐姐不做错事情的话,那么姐姐便不会死了!逃出宫的事情就能慢慢计划。
“王一般在四更起,五更早朝。姑娘现下过去,王可能已经起来了。”碎夜跟在阔非身后,听着他一句一句的讲着关于帝阎天的事情,蘸眉不禁蹙了蹙。
她知道,当王的都辛苦,这么早起,这不,天都没亮,她便被阔非叫醒,换上了宫女的衣裳,往玄麟宫奔去,伺候他早朝去。
不过,当臣子的也何尝不是要一大早起来,三更进宫,在殿上等待君王。君王不适的话。几句话草草打发离开,风雨不改。
当跟着阔非到玄麟宫时,果然如阔非所言,帝阎天是起来了,但还没更衣。这活本是阔非做的,可……
“阔非你先退下,让她给孤更衣。”帝阎天只着着单衣坐在床榻上,神情闲致,盯着碎夜身上的目光多了一丝玩味。
“是,奴才告退。”阔非应了一声,余眼看了碎夜一眼,像是在提醒她小心点一般,之后便是退了出去。
碎夜看着逐渐被看上的木门,欲想唤回他,却被身后的君王叫住,“为孤更衣,这是伺候孤的第一件事。”
碎夜回头睨着他,神情恢复以往的淡漠,将手中端着的金制脸盆搁下,布巾扔落在金盆里,再拾起来扭干递到帝阎天跟前,“王请擦脸。”
帝阎天一直都是睨着她脸蛋看,丝毫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不笑也不语的接过她手里的手帕,拭了拭便放下了。
寝宫除了碎夜一人便无其他宫女,碎夜在一旁拿起白玉茶杯端在他跟前,冷冷的道:“王请嗽口。”
伺候人不难,难就难在被伺候的人要为难自己而已!
可,只见坐在床榻上的君王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水在嘴里,嗽了一口吐在茶杯里,搁在一旁,起身走向那龙飞凤舞的屏风。
碎夜跟了上前,不用想就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意思。
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