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趴在床榻上的男子无力的伸手攫住了她的小手,“咬咬……”
即使再痛恨他,可他终究还是为了救自己而受伤,方才银大叔还说……
思及此,碎夜伸手反握住他的大手,沙哑着嗓音道:“帝阎天……你要撑住啊……我求你不要死……”
不然她会内疚一辈子的,即使她恨他……可莫名的,她却不希望他为了自己而死!
“咬咬……”帝阎天虚弱地再唤了她一声,“记住了孤的话,你永远都是孤的,知道吗?孤绝对不会让你落在他人手里,即使是孤的弟弟都不可以,你死也只能死在孤的手里……”对,所以,他才会想要救她……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话?”难道他现下就不担心她会抛下他不管,直接离开水城吗?
“听到了吗?”其实,他现下只是想跟她说,别离开他……
但,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口,为何会有这般的感觉,心里为何会有如此难受,觉得心里痒痒的,麻麻的……
现下的他,完全不讨厌她,更感觉不到自己恨她……
他不恨她,只想她在自己身边……
“听到了吗?咬咬……”见碎夜无答应,帝阎天再问了一句,却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困难,然而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知道了。”碎夜点点头,强忍着自己心中一股莫名的难受。
床榻上的男子闻言,凤眼微闭,大手骤然松开了她的小手。
掌心落空,碎夜的心一紧,小心翼翼的唤道:“帝阎天……帝阎天……”见床榻上的男子依旧毫无任何反应,她立即起身飞奔出房外。
“银大叔……”
仅能说帝阎天的运气好,若是箭头再深入半寸的话,他必定死无疑。亦不能在这时遣差跟前的人儿了。
“怎么不吃了?”碎夜皱眉凝视着他已恢复气色的俊颜,手上端着的碗与执着的匙羹微顿住了。
这房间的窗户面向与东,当日光刚升起时,晨光柔和的洒进房里,为房内的一切笼上一层金纱。
帝阎天微眯美眸,眸光紧锁住她正垮着的小脸,心底油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情愫。
“快吃,不然你自己吃!”真是的,他都醒来四五天了,银大叔都说他的伤口已经逐渐在愈合了,现在凭啥还要她喂他吃东西?
“以往帝风脩为你受伤时,可接受过这种待遇?”问这话时,他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碎夜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时间太久了,我忘了!”
“别跟我来失忆这一套,不然孤回宫就将你妹妹赐死!”他大手微伸,欲想攫住她的手腕,然而却被她轻易的躲开。
“呵,你敢,我就现在扔你下水城,让你被刺客乱箭射死!”碎夜又好笑又讽刺的道,“你还是乖乖吃饭,一会儿药熬好了,我给你端来!”
“你那是什么语气?”很显然,对于碎夜的话,他觉得很不舒服。
“没什么,你快点吃!”每次都是这样,这几日,他精神回来就喜欢捉弄自己,一会儿喝药还不知会不会……
“快回答我的问题!”他阴沉着俊颜,嗓音亦是略带深沉。
“有啊!”她不耐烦的应道;“他当时受伤了……我那是迫不得已!”见他脸色完全变了,碎夜识趣的改口。
“喂药呢?就连喂药也想你喂我一样?”他顺势继续追问。
碎夜额头拉下几条黑线,不想回答却是不得已的点头!
“咬咬,这笔帐,孤记下了!”他阴戾的话语刚落下,房间门骤被推开。
“慕容,药熬好了!你哥要是吃了饭便可以喝下了。”银璃将手上端着碗放在木桌上,便走往床前,凝视了帝阎天一眼,开朗道:“看来你的恢复得不错嘛!”
帝阎天抿唇并无搭腔。
而银璃见状,余眼扫过碎夜手中的碗与匙羹,便勾唇一笑:“不说话就代替默认了,你身上的伤已经逐渐愈合,估计都毋须慕容再守着你了,慕容你下午到药馆帮忙可行?最近我爹的药馆里的一个伙计请假了,馆里缺人……”
不等银璃的话落,帝阎天沉着俊脸打断她的话道:“谁说我不需要人守了?我还不曾下过床走路!”这五日,可一直都是躺在床上,不曾下床走动。就因跟前的女子生怕扯到他的伤口,所以一直教自己不想下床,即使他现下的力气足够能将她扑倒。
“呵呵……”银璃闻言扬起一抹笑容。
则碎夜扭头看向他,眸光落在他一双美丽的凤眼上,“你想下床走动了吗?”
帝阎天面无表情的点头。
“可你的伤口……”
“你让不让我吃饭了?”他不耐的打断她的话,全然不想再听她继续说下去。因为她不说,他也知道她接下来想说什么。
“哦……”碎夜点头,勺起一口饭送进他嘴里。
而一旁的银璃见状,带着温暖的笑容退出了房间,那好似仅是他们俩兄妹的世界……
吃了早饭,药放凉了,碎夜便将药端到他跟前,口气有些凶恶,“自己喝!”他只是伤到背而已,又不是伤到手。干嘛每次都要她亲手喂这喂那?
“我手没力。”自从他中箭后就极少用上‘孤’这自称。而在他生气时他才会恶狠狠的对她摆出那自称。
就如方才那样!
闻言,碎夜的神情有点压抑想发作又不得不牵强一笑,一口一口的勺着汤药喂他,为何不是药丸,若是药丸的话,她就不必受他这般奴役了!
不过,他的伤的确是因为救自己而造成的……
“……怎么不喝了?”这家伙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很苦吗?我给你拿甜栆。”话落,她欲想放下碗走向木桌。
“不是。”他打断她的行动,凤眼略带深沉,“我想你换种别的方式喂药……”
他的话刚落,碎夜的双颊立即染上点点嫣红。
脑海亦是想起了,他自拔出了箭后,就昏迷了四五天,而那四五天,他压根就咽不下药。她只能用先自己含住汤药,而后嘴对嘴喂他……
可五天前,她正喂他药之际,他就悠然睁眼,吓得她将药都吞下去了!
这没良心的男人醒来的第一时间还不忘捉弄自己!
若有下次,她宁愿受伤的那个人是她自己!那样就毋须再这般照顾人了!
“休想!”毫不犹豫,碎夜就狠心道。一双水润的杏眼恶狠狠地瞪着他。
“那我就不喝药了!”他倒是无所谓的摊手,面色从容,依旧带着丝丝苍白。
“不喝就别喝,反正身子是你的又不是我的,你不想痊愈,我还管得着吗?”她绝对不会向他这个恶势力低头的!她今日要是真用以往那几日的方法喂他喝药的话,她就不姓黑雪!这个该死的男人!早知道就撇下他,管他是不是被刺客乱刀砍死,可她还傻到搀扶着他躲刺客,她当时脑子一定是被水泡短路了!
“难道你不想我快点痊愈,离开这儿回去查探亓甯与忆儿紫熏他们的消息吗?”他微扬俊眉,俊美的脸庞微凑近了她。
“……”碎夜的身子微僵了僵,脑海里想起了那几张熟悉的的脸孔。
好了,她向他妥协了。就因这个原因,她没法不向他妥协。因为以她现在自己的能力,她压根没办法在帝亚斯撒网搜人。而他是帝王,平日定有接触过地方官员的,所以他肯定有办法让他们离开这儿,查探忆儿和紫熏他们的消息,其实亓甯她就不并担心,并且他还懂点武功,反而是忆儿和紫熏,他们俩个可完全不懂武功,在那种箭如雨的情势下来,若是能活着算是命大了……
思及此,她抬眼瞪向他,举起碗将汤药一口饮入口中,而后封住了他的唇……
就当兄长与妹妹的一个亲密的吻而已,不算其他,无掺带任何感觉的……
毕竟他们现下所称的是兄妹,即使银璃问起,怎么哥哥的眼睛是紫色的,她还能乱掰说,因为爹是紫眸,而母亲是蓝眸,他们只是一个像母亲一个像父亲……
然而,顺着她口中过渡给自己的汤药,帝阎天伸手攫住她的小蛮腰,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多日的强忍的感觉并成一团而爆发出来。
湿润的舌,带着苦涩的药味,霸道的侵入她的口中,热切而缠绵的吸吮,狂肆而深情的攫取,她的滋味如蜜般,教人眷恋而难舍。
“放开我……帝阎天,你这个混蛋……”碎夜挣脱而出,胸腔的氧气如被他吸空般,令她大口而急促的喘了几口气。
揽住她腰际的大手下重了力道,教她不知所措的挣扎着,手上的碗亦是摔落在床榻上。他的力道如要将她钳入他体内般,教她难以喘息的迸逸一连串的咒骂声,“混蛋,你还说你手无力!”
“不知为何,一碰到你就有力气了!”他若不是装虚弱,哪能奴役她?
帝阎天俊美的脸庞勾起一抹邪佞的浅笑,不予理会她的抗拒,他的吻再度落下,吸吮她带着馨香的耳际,洁白的颈项,接着空出一只手拉开她的衣襟……
“帝阎天……我可是身上有毒的你不能这样……”他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动不动就想抱自己亲自己?难道……碎夜伸手探了探帝阎天的额头,“奇怪,体温正常啊,那为何人还是那么反常?”
“敢说孤不正常!”拍掉她的小手,他骤然捧起她被憋得涨红的小脸,深情地凝视于她,醇厚的嗓音又柔又沉,如丝绒般滑过她的心,带过一道又痒又麻的暖流,“我只想亲你,这样还得经过你同意?”
心猛地跳漏一拍,他的话如轻叶般在她心湖里落下,漾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同时,一股慌麻逼上心头。
“我是黑雪幻国的太子殿下……”他最痛恨的太子殿下……她度再强调,显然声音却是少了一股抗拒。
她被迷惑了,她的确是被他方才那一句话迷惑了……
不可否认,她是痛恨他的,可感觉是没以往那般强烈,因为他救了自己。还差点丧失了性命……
“那又如何?”只要他想得到的东西,便一定要弄到手,正如当初他想得到她的能里一样。他的吻重新落在她的唇角,柔柔的吸吮着,眸色深沉。
“你……”那又如何?他……
他一定不是帝阎天,他脑子一定在前几日发热的时候烧坏了,不然怎么可能会对自己说出这句话。
还是,这个帝阎天是别人穿越而过,不然他怎么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回想那一个帝阎天,都是不可一世,得意的很,怎么可能会露出如此温柔的一面?
“我只想咬咬在孤的身边,不管你是不是黑雪幻国的太子殿下,就算你是,你还是孤的咬咬!”他骤然将自己拥入怀中,一把低低的嗓音自他胸膛震荡而出。
碎夜眸子微睁圆,慌乱的挣脱掉他的怀抱,急忙退离床旁几步。小脸略带苍白的凝视他俊美的脸庞,只见他的剑眉微蹙,阴沉的嗓音低低的迸逸而出,“你在怕我!”
“帝阎天,我看你一定是烧坏脑子定了,要不就是肯定不是之前那个帝阎天……”花了好大的力气说出这一段话,碎夜急忙转身跑出了房间。
“咬咬……”微坐在床榻上的男子,俊颜略带懊恼,因过于激动,背上伤口传来阵麻疼,教他只能坐在床榻上,顺着窗户,看着那一抹娇小的身影跑得离自己的视线越来越远……
他说错话吓到她了?
一口气跑到院子里的天井旁,碎夜喘了喘气。水眸微动,耳边回响起他方才的话……
我只想咬咬在孤的身边,不管你是不是黑雪幻国的太子殿下,就算你是,你还是孤的咬咬!
葱白纤手捂住胸口,却是怎么都捂不住那一颗狂跳的心。
怎么会有如此的感觉……
他那样算是在跟自己表白吗?
在现代,算是表白了吗?
可是,孤傲如他,怎么可能会真的喜欢上自己,怎么可能会真的爱上自己,也更别提跟自己表明心意。上一次,蓝雪只不过说了一句,暗示帝阎天喜欢自己的话,他就把自己掐了个半死,再扔到洛室里几日,现下,他怎么可能会说喜欢自己?
一定是自己理解错了,一定是……
他怎么会向自己表白呢?
碎夜的心顿时乱成一片,一口气都没喘下来。
站在天井旁,碎夜微探头,就望到井里清澈的泉水,和映出自己泛起点点嫣红的容颜。
“慕容……”院子门口骤然传来银璃清脆悦耳的嗓音。
碎夜平复了一下心胸的跳动,抬头看向院子门口,仅见银璃瘦小的身影蹦进院子后面,手里拿着大红喜服朝自己奔来,揪紧了喜服往她自己身上比了比,只可惜喜服若是着落在她身上的话,该是较为长了些。可银璃却是朝碎夜兴高采烈的道:“慕容,你瞧这喜服好看吗?”
“银璃……你要成亲了?”碎夜略带讶异的问道,为何她在她这儿住了半个月,都不曾听说过她要成亲?
“没有啊……”银璃倒是眨了眨眼,朝碎夜俏皮一笑,正想开口说什么,院子外就出现一抹高挑的女子,女子相貌平凡,看上去在桃李年华。一双水眸水灵有神。
只见女子脸色微浮怒气,双手插腰,低怒道:“银璃,你太顽皮了!喜服不能乱动!”
“怕什么,伶姐姐咱们从小一起玩到大,你现下要成亲了,我还不曾亲手摸过新娘子的衣裳了,让我试穿上瞧瞧好不好嘛!”以往城里有人迎娶,她只是曾远远的看见家门口的江河,划过的载着新娘子的船,仅是远远的瞧到新娘子的大红喜服,却不曾亲手触摸过,难免有些好奇。现下她邻居家姐姐要嫁人了,今日到她家去就瞧到她榻上的喜服,她便欲想摸摸看而已,不想这个一起长大的姐姐小气得可以,碰也不让她碰,所以她只能趁她不注意之际,将喜服抱走……
“我还没试穿过,喜服怎能给你先试穿!”金伶原本还含着柔意的水眸在听到银璃这句不经大脑过滤过的话后,眸底便升腾起一抹怒气,朝银璃伸出纤手,“快将喜服还我!剪裁的师傅还在等我回去试喜服,瞧瞧哪些地方不合身,要改的!璃儿你别玩,快将喜服还我!”
“其实……”银璃抱住喜服,躲在了碎夜身后,“我不想伶姐姐你嫁人!”
站在碎夜跟前的女子身子显然一怔,张口欲想说什么却止住了。
“而且,还是嫁到山州城那么远!水城有什么不好嘛,水城的男子也很俊也很多富人啊,干嘛偏偏嫁到山州城?”
顿时,金伶眼底的怒气敛尽,“你傻了,我都双十了,再不嫁,城里的人会说出很难听的话,璃儿过多一两年也该嫁的,到时候你就有属于自己的喜服!”尽管是再悲伤,觉得再难过都好,她的容颜亦是腾起一股严肃!
而躲在碎夜身后的女子倒是沉默了良久,而后才将喜服递还给她,开朗的哈哈大笑,“逗你玩呢,瞧伶姐姐你紧张得,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闻言,金伶倒是入松了一口气般,“你这个丫头!”可眼底却快速的掠过一丝失落。
金伶而后朝碎夜打了招呼便拿着喜服回去了。
碎夜凝视着金伶远去的身影,眸光落在她手上喜服……
古人结婚所穿的就是那些大红喜服了,其实古时候结婚衣裳并不亚于现代时的婚纱,反而是另外的一种美……
“呵呵,慕容你瞧见那喜服也想嫁人了吧……”银璃见状,小脸凑上前来,因晨阳的照落下,她顿时熠熠生亮。活力溢阳。
闻言,碎夜皱眉,“女孩子家,说出此等话,会遭人说渴望嫁!耻!”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本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啊,女子及笄之年后本该嫁人。看慕容你都及笄了吧……”
“我……是啊!但是现下不能如此早的想这个问题。”碎夜眉头都蹙成一团了,难道她就看不出她眼底的羞窘吗?女子不是能如此大刺刺的讨论此事,会招人话柄。
“好吧,咱就不讨论这问题,慕容,我问你,伶姐姐出嫁那日,你可有兴致去凑凑热闹?”勾住了碎夜的脖子,银璃一双圆眸微眯成弯月儿,溢散出一抹活力的气息。
闻言,碎夜扬了扬眉,而后再收拢眉头。
好似,除了参加过皇室里的堂妹表妹嫁人,她从未真正的参加过民间的婚礼!
“去嘛,里面有好多东西可吃!”虽知碎夜是大户家人的千金,什么山珍海味定是尝过的,可她还是忍不住诱惑她道:“里面有许多水城的特产,而且还有从其他国家带来的食物哦!”
“你不是说,金伶嫁到山州城吗?我们若是要跑去凑热闹,岂不是要跟到山州城去了?”碎夜狐疑的睨她。
山州城便在水城对下,他们若是没遭刺客的话,该是经过了山州城直接到了苏州城了。而穿过苏州城,便是福城,福城对下就是银城了。
如果毫无意外,巡完银城,他们便可以回宫了,日程安排了半个年的时间而已!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水城有一个规定,凡是不同县城的男女成亲,男方必定要在女方的县城里摆几围酒席让女方的乡亲们为他们送上祝福。百年流传下来的规定,不可违啊!”
原来是如此。
“那你到底去还是不去?”拽住了碎夜的胳膊,银璃蹙着小脸不依不挠的缠着她。
“去,我去!不过……”顿了顿,碎夜的眼神落在穿过弧圆形的门口,瞄见的那一间房间里。
她跟着银璃去凑热闹,帝阎天怎么办?
她可不相信他会如此安分守己的呆在房间里。
经过他说叫自己别离开他的那一件事后,碎夜对于端饭与喂他喝药便有些畏惧。所以便以不舒服为由,拜托了银璃将饭菜和药送到帝阎天的房里。
然而在天黑之际,水城骤然下起了雨。
现下虽不是雨季,可近几日都细雨连绵。
房内烛火摇曳,碎夜起身走向窗边,将窗门支撑起,凝望着窗外被雨朦胧了的世界,眼神不禁飘得有些远了。
石藏无价玉和珍,只管他乡外客寻;宛如持灯更觅火,不如收拾枉劳心。
此卦持灯觅火之象。凡事待时成就也。解曰:姻缘会遇。何事不成。须无限意。眼前是真。
签文上的意思,就是你现在的境遇好似是拿着灯笼找火把,没有看见真正的玉石珍宝。劝你不要空费心思,而应该珍惜眼前的事和人。
倏地,脑海里浮现起那一夜在首城河岸,那个算命先生所说的话……
其实她一直都不相信这些,可签文上却是如此的准确,教她很难不去相信!
珍惜眼前人……
是指珍惜身边的人吗?可是,她身边并无人啊?除了帝阎天……
但是他们俩却不可能的,一个是帝亚斯的帝王,而她是黑雪幻国的太子殿下,她活着的使命就是要复兴黑雪幻国,怎么可能会跟他在一起?
况且,她已经活不久了,她身上的毒只是被大祭司的药控制了而已,短时间不死,但是时间一长,她还是要……
莫名的,碎夜想到此,心里就掠过一丝抽疼!眼眶逐渐被逼红。深吸了一口气,碎夜拍了拍胸口,却是触摸到腰间的硬物,不禁伸手掏出一直塞于腰间上的玉佩。
银风……
也不知他现下身在何处了,还有这一次的遇刺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如果是的话,忆儿紫熏他们出了什么事的话,她会恨他一辈子的。他已经牺牲了黑雪幻国的子民了,利用了她,他到底还想牺牲她身边多少人?
帝风脩……
他已不再是那个对自己永远忠心耿耿的银风了,他是帝风脩,一个想要复仇的王子!
“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碎夜微抬眼帘,眼神落在窗外湿漉漉的世界里。
她住的房间,是帝阎天房间的对面,窗户面向于西。即是凝望下去,便是看到一条无人的街道。
雨滴打落在街道上的青苔上,发出一阵带着悲怆的音声,然而雨越下越大,雨珠顿时如豆般大小的坠落在街道上,石苔上,还有江河里,发出一阵沉重的哗哗声。街道越来越模糊,空气里都带着湿润。
“咬咬……”倏地,房间门外传来一把醇厚的嗓音。
“慕容不舒服,慕容的哥哥你就别出来了,你还不能下床!”在她误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之际,房间外再度传来银璃的嗓音。
“慕容的哥哥,雨太大了,你不能淋雨……”
碎夜的心一窒,急忙开了房间门,抬眼一看,一抹略带狼狈的身影映入她眼中。只见他乌发微湿,上身已被淋湿一大半,脸色苍白,脚步不稳。
他身后跟着也未打伞的银璃,然而她娇小的身躯也是湿透了。
“你在干什么?”碎夜连伞也不打,直接奔到他跟前,搀扶住他,可手掌刚触碰到他的背。掌心便传来一片温湿。
她一怔,垂首一看,掌心流淌着一抹刺红,掺混了雨水……
一股莫名的麻疼攫住了心房,泪水就这样急急的落下。
“慕容,你哥哥听你不舒服,硬要下床去看你,我拦也拦不住他……”银璃原本嘹亮的嗓音,在雨声的掩盖下,显得又软又细。
“没事了。我扶他回房,银璃你衣服全湿了,赶紧去换件衣裳吧,哥哥的事儿,我会处理。”朝银璃投去示意她安心的眼神,碎夜扶着跟前都湿透的男子回到自己的房里。
银璃跟上前,才一会儿而已,身上淋得又湿又冷,摩擦了双肩,“我去煮生姜汤让你们驱寒!”说罢,她便转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碎夜收回眼神,一股寒意在她心底升腾而起。她急忙将身旁的男人搀扶进房。
房内仅有两盏并不大的灯笼,原本碎夜只点燃一盏,然而现下为了替他换药,而必须点多一盏。
窗户关上了,烛火在房内摇曳,深深浅浅的影痕在她微沉的小脸上晃过。
站于他背后,她伸手撩开他微湿的乌发,褪下他已全湿的衣衫。然而当褪净一件白色内衫时,碎夜瞧清楚了他背上一大片被染红,小手略带颤抖的褪下他最后一件内衫,小心翼翼的解开本缠在他背上伤口的白布……
泪水滚烫的坠落而下……
她明明一点也不想哭,她只是内疚……她仅是内疚而已,他背上的伤都是因为救自己,所以她感到很内疚!
可心却是如被大石所压住,教她难以喘息的深深地闭上眼眸。
“你哪儿不舒服?”他沙哑的低声问道。
外面的大雨持续的下,她多想雨能再大一些,风亦能再大一些,那么她便能假装不听到他方才所问出的问题。
“就突然有点不舒服……”她微睁眼,用沾湿的布巾拭去他伤口溢出的血迹,眸子闪动着泪光,凝视着他那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上面还有一个小洞口,不深,却是很教人痛心!
“孤不许你躲我!听到没有!”他无力的声音带着一丝威严,随着她手中的布巾触碰到他的伤口,他的身子便微颤了一下。
碎夜垂眸,他洁白的背上从此便要留下一道疤痕,那是因她而造成的疤……
“听到没有?”见身后之人久久并无答话,帝阎天阴沉着嗓音再下重了音量。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碎夜放下手中的白布,小心翼翼的为他上药。
“当时……”她张口,欲言又止,见跟前的男子并无开口追问,她便道,“当拔箭的那时候疼吗?”
“不疼。”毫无犹豫,他用着不冷不热的声音回道。
碎夜点点头,泪水无声的滑过脸颊,没入在唇角里。
然而帝阎天从烛火投射出来的影子,看到她的肩膀微抽,骤然转身,黑眸就对上她泪水纵横的小脸,俊眉紧蹙,不顾背后传来的麻疼,大手攫住她双肩,低声问道:“哭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用力的吸了吸鼻,碎夜用手背拭去脸蛋上的泪迹,“我……我只是担心紫熏和忆儿他们的安危……”
“那小孩估计有轩寒护着,定会没事,不过紫熏,倒不知她会不会游水……”思及此,帝阎天的俊颜掠过一丝不安,而后抬眼凝视于她的小脸,“等我伤好后,我便带你离开这儿,回去找他们!”
“嗯。”在这个时候,她别无选择,只能选择相信他了。
“咬咬……孤不许你在抗拒我!”一双美丽的紫眸微噙着深情,帝阎天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揽入怀中,接近自言自语的喃喃道:“你不可以拒绝我,绝对不能……”
“帝阎天……你别这样,你背上的伤还没上好药……”被禁锢于他炽热的胸膛间,碎夜的心不由得发慌,想挣扎却是害怕扯到他的伤口,只能抬眼细声的顺着他的意思道:“我……我不拒绝你,你先放开我……”
“我只想这样抱着你……如此感受着你的真实感……”他将头埋入她的颈窝,冰凉的唇吻上她湿润的颈项上。
碎夜一个激灵,剧烈的挣扎起来,“帝阎天,我全身的衣裳都湿了,你先放开我,让我换掉干净的衣裳可好?不然我会着凉的……”
闻言,帝阎天眸子的光泽微沉了些,松开了怀中的人儿。
一得到释放,碎夜急忙站起身,放下手中的药瓶。在木箱里寻找了一件银璃给自己做的衣裳,而后回头凝望于身后的男子,见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她委声道:“你能不能背对于我?”
帝阎天闻言,俊美的脸庞勾起一抹邪佞的浅笑,毫无要转身的打算,“你身上的哪个位置是我没看过的?”
碎夜一羞窘,抱起衣服走向门口,“你要是不转过身去,我就去别的房间换。”
“好吧。”他无奈的点头,无力的道:“你到我身后换,伤口发疼,我动不了。”
碎夜拧眉,急忙走上前检查他的伤口,却被他大手推开,“快换衣裳,你要是着凉了谁来照顾我?”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他自己!
碎夜的小脸微拉下来,走到他身后不远处,恰好便是床榻,而她站在床榻前,将衣裳放下,便手脚利落的褪去湿透的衣裳……
在他身后换衣服,真没问题吗?
抹胸刚着上,碎夜脑海里闪过这个问题,转身欲想瞧他一眼,眼前却是黑压一片。她仅感觉到部传来一阵麻疼,她整个人就被压倒在床榻上。
“帝阎天……”她一惊,一把惊恐的嗓音自她的樱唇间逸出,“你又说伤口疼动不了?”
“若是不这样说,你会在我跟面宽衣吗?”他俊朗如月的眉微扬,一只大手紧攫住她一双小手,俊颜满是得意的笑。
“这样玩弄我很好玩吗?帝阎天,你这个变态!”她羞窘,小手微微挣扎,幅度却是不大,她还是生怕弄到他的伤,可她现下却是仅着鲜红的抹胸,在他跟前如此的袒露……
“咬咬……”他低低的唤道,嗓音略沉,带着教人不可抗拒的魔力。美眸微眯,凝动着教人怦然心动的深情。
碎夜的身子一僵,小手微停住挣扎,跟前的男子,上身赤裸,露出他精实的胸膛,以往,她总是厌恶他的触碰,厌恶他在自己跟前的宽衣……
可今夜,她竟是不抗拒他的触摸……
任凭他大手,探入她的抹胸内……
她被迷惑,完全受他所迷惑了!随着他大手的挑弄,一股陌生的愉悦攫住了她所有的感官。
帝阎天俯下身子,唇落在她的颈,她的锁骨,直至大手欲想伸向她的抹胸带之际……
“慕容,你帮忙开一下门,我两只手都没空……”房间门外传来银璃的唤声,依稀还掺挟着哗哗哗的大雨声。
床榻上的俩人身子一僵,碎夜猛地回过身来,伸手大力的将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推开,喘了一口大气。快速的套上衣裳……
然而帝阎天却是略带狼狈的后退了几步,阴沉着俊颜,黑眸射落在房间门上。
这个银璃,总是如此会挑时间的打扰!
她方才怎能不挣扎,她方才怎能顺着他的话?叫她不要抗拒她,就不抗拒他?
房内弥漫着一股生姜掺合鸡蛋的味道,雨依旧在下,狭小的房间里,映出三人的黑影。两坐一站。
喝着热腾腾的生姜,银璃瞅了碎夜一眼,再瞅了坐着安分不动让碎夜上药的男子一眼。放下碗,“你们……方才都干了什么?我去煮生姜汤都有半个时辰有多了,慕容你还没给你哥哥上完药?”
闻言,碎夜的心咯噔了一下,倒是背对于自己的男子并无任何反应,她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方才……我换了衣裳,帮他止血……伤口不停的出血,我慌……所以笨手笨脚没上完药……”
“哦……”听见碎夜的解释,银璃点点头,而后就直盯着帝阎天打赤的上身瞧,并且毫无女儿家该有的害躁。
碎夜皱眉,放下药瓶,拿起白布欲想帮他缠上,银璃骤然站起身道:“我帮你……”
“不用!”不等碎夜口开,跟前的男子冷声拒绝。
“为何呀?”银璃睁圆了眸子凝视着这个冷冰冰的男子,“这些事儿本来就需要两个人的呀……”
“我妹妹做就行,不需要你帮忙!”反正他就是不想让她碰,方才她盯着自己瞧的眼神,如恶狼猎羊……
“呃……银璃,我自己来就行,不用麻烦你了。我哥哥他……不习惯被女儿家碰……”暗咬着牙,碎夜细声的解释道。
其实,莫名其妙的,她的心里竟是也不想帝阎天让别的女子碰……
“可你也是女儿家!”银璃扬眉道。
“我……”
“她不同!”帝阎天扭头看了银璃一眼,而后淡淡的重复了一句,“她与你不同……”
碎夜执着白布的手下重了力道,因他这话,她的心莫名的加快跳动。
明明是一句毫无任何意思的话,可她的心却是升腾起一股期待!
不……
现下的身份,他是她的兄长,就是这样,所以才不同的!
“哦,那我知道了!”微拢眉,银璃拿起自己已饮尽姜汤的碗,“慕容帮你哥哥换好了白布赶紧喝了姜汤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嗯,我知道了。”碎夜凝落在四方桌上的两碗冒着热雾的姜汤,烛火摇曳的黑影在她小脸上掠过。
“那我先回房了,你们也早些休息。”说罢,银璃不等碎夜答话便先走出了房间。
碎夜一圈一圈的为他缠上白布,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衫让他着上。在他对边坐了下来,将已不太热的姜汤推到他跟前,“赶紧喝了吧,今晚你就在这间房睡,我去你的房间。”
只见帝阎天睨向桌上的一碗姜汤的一眼,抬眼就看见碎夜正喝着,伸手端起姜汤,闻到一股浓郁的生姜味,他不禁蹙眉,将碗放下。
见状,碎夜抬眼,“怎么不喝了?”
“我不喜欢这味道。”他的俊颜依旧微沉,声音不冷不热。
“其实,我也不喜欢姜味,不过银璃煮的姜汤还真不错,里面还有蛋黄。你快喝,不然病情加重了,我们还要拖到何时再去找紫熏和亓甯忆儿?”碎夜放下自己的碗,起身坐在他面前端起碗,拿起匙羹勺了一口送到他嘴前,“快喝!”
只见跟前的男子,俊颜浮现起一股嫌恶,而后急忙别开脸,“不喝。”
碎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勺起碗里零散的蛋黄,小脸熠熠生亮哄道:“要不吃蛋黄……”
他转头,在烛光的闪烁下,只见他眸色深沉,轻喃一句,“我只想吃你!”
“帝阎天!”碎夜头痛的拿眼横他,放下碗与匙羹,起身欲想站离他远一些,却被他大手一拉,整个人跌入他怀里,她惊慌的挣扎着,“帝阎天……你别这样……不要以为你救了我一命,就可对我为所欲为!”
“是吗?”他俊脸浮现起一丝邪佞,大手扣起她的下巴,眸色深沉,“我可记得,不知谁曾在我拔箭前许下承诺,我若好起来的话,任凭我处置……嗯,是谁呢?”
碎夜心里咯噔了一下,心不由得加快跳动,都怪她当时脑子进水了才会对他说出那种话。明知依他的个性定不会放过她的!她竟还傻傻的贪一时口快说出那样的话。
见怀中的人儿不语,他微俯下头,吻上她的欲咬紧的唇,轻柔的吸吮着,亦是低低的柔声喃着:“咬咬……咬咬……”
碎夜浑身僵住,脑海里仅剩的一丝理智,都用尽感受他的柔情,那些家仇国恨,妹妹……都被抛到脑后,现下拥住自己的男子,如此高傲不可一世的男人,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刻,救了自己,甚至是险些丧命……
虽是搞不懂他的心在想何,可却不得不承认,除了他在宫里威胁自己,霸道的强占自己外,还让她曾有一孩子,只那孩子一生下来已经夭折了……
孩儿……
如有人在她脑海里重重的敲击了一下脑大钟般,碎夜猛地挣脱出他的怀抱,平复了一下满怀絮乱的心跳,本是略迷朦的眼神顿时转变成冷漠。
“咬咬……”帝阎天深沉的眸里掠过一丝惊愕,只是一闪而过而已。
碎夜快速的收拾了一下四方桌上的碗与药瓶,“很晚了,你赶紧上床休息吧。”声音生冷。
教帝阎天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抽疼,他长臂一伸,攫住她的手腕,“你怎么了?”方才气氛还不正是好好的,为何一下子说变脸就变脸了?
然而她却用力的甩开他的大手,直径的走到房门口,冷声撇下一句,“晚安。”
帝阎天静静的凝于房门口,握成拳头的大手微紧。
方才,他明明是感觉不到她的抗拒,亦无听她提起他们是相对敌一事,为何她会如此突然用力的挣脱掉自己?
揉了揉太阳穴,后背传来一阵麻疼,教他静坐着并不想动。
原来心里有些伤口,真的不能愈合的,即使时间再长!
碎夜伸手覆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小脸掠过一丝惆怅。事过半年,然而再想起,现下的痛意却不比当初轻。
碎夜撑起了窗门,大雨持续的下,帝阎天这房间是窗面于东,看去便是一片无际的江河。只是现下正下着大雨,江模糊一片。远远的,只能看到江面闪着一点一点的光芒。
那是江面上的船……
不知紫熏与忆儿他们现下如何了?
当时,箭如雨般的射落下来,她仅知道,身后的轩寒将自己推了下水,全然不知他们现下的情况……
蓦地,夜空绽出一道足以引起大地震撼的闪电,银光斜映在她略带悲怆的小脸上。而后雷声巨响轰隆隆地像是要毁天地般从天落下。
碎夜一怔,耳微回荡着方才打过雷声的颤音,伸手将窗门拉下。随即她转身走向房间门,打开了一条细缝,见对面的房间烛光已吹灭,心微沉,欲想关门之际,房间门却被一只手臂挡下了。
“慕容,是我!”银璃带着颤音的嗓音流泄而进。
碎夜打开房门,只见一抹娇小的身影快速的扑向自己……
“银璃……”明显的,她感觉到紧抱住人儿身子微微发颤。
“慕容,快把门关上!”她平时娇软的嗓音亦是严重的在发颤。
碎夜伸脚便将门关上,外面传来的雷声逐渐小了下来,紧抱住自己的人儿却仍然不肯松手,看她身子小小的,力道却是如此的大,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银璃,你……你松我先,我喘不过气来了……”
聆听外边的雷声小了许些,银璃才微松开碎夜,垂下眼帘,细声的道:“对不起啊慕容,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
“你只是怕雷声。”碎夜接着她的话道。
然而碎夜的话刚落,银璃的头却是垂得更低了。
拉住她的小手往四方桌走去,坐下道:“怕雷声又什么好丢脸的,有时候雷声的确有点可怕……”
“你不怕吗?”银璃抬眼凝她,小脸微浮起一丝敬佩的光痕。
“不怕!”摇摇头,碎夜拉住她的小手,低声道:“但是我怕蛇……”
“那我倒是不怕蛇了!”说到此,她平时的自信都回来了般,“蛇也没什么好怕的……”
碎夜叹了叹口气,她爹是大夫,经常要到水城后的山上采药,而她又自小跟着她爹上山,见得多了,自然觉得没什么好怕,可她就不同了……小时候曾被蛇咬过后就从此……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估计这两句很适合她的心情。
外面雷声依旧,银璃颤了颤身子,握紧了碎夜的双手,“慕容,今夜我们俩一块睡可好?”
“好啊!”毫无犹豫,碎夜点头答应。跟前的女子可是她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