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王府里的现银就快砸没了,棠安苦着脸坐不住,去马车旁请示王爷:“王爷,照这样下去,府上的现银就快不够了。”
“不够再去钱庄取。”沈清野倒是爽快。
棠安觉得自己的脸快比初秋的树叶还要绿了,这哪儿是钱的事呀。
王府的流水不大,府上的现银并不多,就是如此,他们的银钱往来都被宫里时刻注意着。如今阿槿姑娘日散万金,届时少不得为难王爷。
他哀叹一声应下,心里盘算着用自己的钱补上,能补多少是多少吧。
门口的动静将虞佑阳引了出来,看见一堆人把阿槿姑娘和棠安围住,虽然不知原由,却也没有当回事。
那两个都是有武功傍身的,他还是先把王爷送回府上吧。
回了畅竹园,虞佑阳从王爷口中听得此事,脸色也绿了大半。
可说到底,此事还是怪他,他就在府上,却没有听到动静,才给了那些人可趁之机。
思及此,他向王爷请示一声,便要去帮忙。
还未出畅竹园,他就被风风火火赶来的棠安撞个满怀,棠安手里的画像也掉在了地上。
“棠总管,你几时这么冲动了?”虞佑阳哭笑不得,捡起画像,只看了一眼便觉得眼熟,沉吟道,“这画上的人好生面熟。”
“打过交道,自然面熟。”棠安又心疼又开心,“我先拿去给王爷瞧瞧,这可是几百两银子换来的!”
在他身后,牧野槿慢慢悠悠晃过来,面不改色地掀起嘴角,皮笑肉不笑道:“你就是把画像拿过去,你们王爷也看不见。”
进了行云阁,棠安将茶具收起来,才把画像放上去:“王爷,这是阿槿姑娘按照百姓所说画的,画上的人是大理寺卿谢春明的部下,黄三。”
顿了顿,他补充道:“就是上一回把画楼抓走的人。”
“没想到画楼还有案底呢。”牧野槿轻笑,“对了,怎么到现在没见到他?”
她还等着教训教训那个混蛋呢。
“画楼出去找玄机阁的人了,因为万佛清筋散的事。”棠安随口胡诌。
牧野槿点点头,又问道:“昨夜那个女大夫可有结果?”
“她死了。”棠安皱眉,其中真相貌似不简单。
他没有说下去,牧野槿也没有问,话题又回到黄三的头上。
“黄三和画楼有什么纠葛吗?”牧野槿倚靠在窗边,歪歪斜斜的姿势不小心扯动了腹部还未愈合的伤口,痛得她直抽冷气。
完蛋!自己压根忘记受伤的事情了。
见棠安和沈清野说得起劲,她没有开口,暗忖想先忍忍。
棠安思索一番,没有发觉牧野槿脸色苍白,自顾自解释道:“不是黄三与画楼有过节,是大理寺与咱们王府有过节。”
沈清野对黄三有点印象,不过,引起他注意的,是谢春明这个名字,“大理寺办案无数,向来油盐不进,能指挥大理寺替他办事的人不多。”
“不多就是还有。”牧野槿抵着额头,忍痛道,“我记得皇帝说要派人来查昨夜刺杀的事情,不就是那个大理寺卿?”
“大理寺。”说完这三个字,沈清野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你的伤口又裂了?”
痛到直不起腰了,牧野槿还有心思开玩笑,她目光飘忽道:“耳朵挺尖。不过你们王府是不是得找个丫鬟了?毕竟本王妃是个女的……”
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软绵绵地晕在了棠安身旁。
“扶她去床上。”沈清野冷静吩咐,“她在宫里和活死人打斗,必然是伤口裂开了。棠安,你去找人给她包扎。虞佑阳,你来诊脉。”
“是。”虞佑阳将手搭上去,稍稍静心便仿佛摸着烙铁似的弹开了。
“王爷,阿槿姑娘这脉象……”虞佑阳浑身冰凉地弓着腰,满眼皆是惊悚,“她早就该死了啊!”
“没有脉搏?”
“正是。”虞佑阳疑惑又惊恐,忽而想起王爷的话,斗胆道,“王爷,您方才说阿槿姑娘在宫里与活死人打斗,会不会是被影响了?”
“你是说,阿槿也是活死人?”沈清野捏紧茶杯,犹豫着重重放下,“不可能,绝不可能。你没有施蛊,她也没有在活死人面前暴露伤口,蛊虫不可能进入她的体内。”
“可阿槿姑娘的脉象与死人无异,若非被施了蛊毒,那就是……”
虞佑阳没有说完,但沈清野已经明白了,若不是蛊毒,那就是死了。
“王爷,她被关进天牢,不知受了多少罪,身体怕是早就撑不住了。”虞佑阳早就想说,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
就是这个天牢里的囚犯救了他家王爷,他自然希望牧野槿恢复。
沈清野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坐着。
昨夜,他还可以轻松淡然地说出给她施蛊变成活死人,可现在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哪怕她的死会给王府带来灭顶之灾。
她今天还救了自己,小心谨慎地让自己躲在她身后,那瘦弱的小身板似乎没有考虑过自己比她还要健壮些。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王爷,属下不会诊断出错的。”虞佑阳低声提醒。
活人与死人的脉象,自己还是分得清的。
半晌,沈清野沉声吩咐:“找人给她包扎伤口,收拾一下。”
他什么都改变不了,自己的命,或是阿槿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