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郡王府的大门紧闭,但门上那件刺眼夺目的血衣和那行鲜红的血字惊悚骇人,令人望而生畏。
门前台阶下,谢春明拧起眉头,紧紧盯着门上的字迹,眼中闪过一抹肃杀。
这个字迹他再熟悉不过,正是自己的手下黄三所为,可这件事他并不知情,看来又是黄三背着自己和宫里联系了。
郡王府的画楼与黄三有过节,若他们认出黄三的字迹,此趟只怕不安宁。
门口小厮一眼就认出了谢春明,礼数周到地请他进去,却更让谢春明心里没底——连个小厮儿都认识他,黄三的字迹他们定能认出来。
事实也如他所想,黄三所写的罪供就摆在沈清野的书案上,谢春明一进门就看见了大理寺独有的卷宗。
他躬身行礼:“大理寺卿谢春明见过陈平郡王。”
棠安看见谢春明,脸上浮现出老好人似的笑容,站在沈清野的身边,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不过谢春明却不敢大意,当初就是棠安在背后运作,画楼才得以那么快从大理寺出来。
“有劳谢大人,大人是从正门进来的?”沈清野空洞无神的双眸此刻也一片平静,浓淡相宜的眉眼裹着秋意,令人舒适。
“回王爷,正是。”谢春明知道他的用意,大方承认,“门口血字与大理寺主事黄三字迹十分相似,若果真是下官驭下无方,下官定亲自押送他过来赔罪。”
“此事不急。”沈清野淡淡一笑,确实不着急,“血衣是在坤宁宫换下的,大人可知?”
听到坤宁宫三个字,谢春明的眉头更紧了。
“下官不知。”
“今日坤宁宫发生诈尸异象,陛下很不开心。”
棠安沏好茶送到沈清野和谢春明的手边,沈清野说完品了一品,神情愈发柔和:“这是北国使节送来的猴魁,谢大人尝尝。”
捧着白瓷盏,谢春明垂眸似乎瞥见了自己的手在抖。
坤宁宫诈尸,此等骇人之事,皇帝怎么可能不动怒?发生此等大事,黄三居然还敢替坤宁宫做事,若将大理寺连累进去,他必定手刃了这蠢货!
强壮镇定地喝完茶,谢春明笑道:“确实是好茶,回甘悠长,余韵清香。多谢王爷赏赐。”
“谢大人喜欢就好。猴魁入口清苦,稍等片刻才能觉察回甘,大人能尝出来,必定是爱茶之人。”沈清野慢悠悠开口。
意识到他在牵着自己走,谢春明笑而放下茶盏,“王爷笑话了,下官是个急性子的粗人,不懂茶。”
他是来查案的,用不着和沈清野客套打太极。
“既然血衣一事王爷不着急,那么下官就先调查遇刺案,待下官回大理寺再询问黄三。”谢春明站起身,拱手,“王爷,下官得罪了。”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女人的声音:“王爷,我有事找你,方便进来吗?”
棠安看了一眼谢春明,又看向微微点头的沈清野,前去开门:“阿槿姑娘进来吧。”
刚进门,牧野槿就听到了陌生男人的声音:“这位就是郡王妃?”
“我在京城已经如此出名了吗?”牧野槿大方对上谢春明的眼神。
“比姑娘想象中的要‘出名’得多。”谢春明十分委婉,也算是给了沈清野几分面子。
为此,牧野槿高挑秀眉,神色多了几分兴奋:“没有泯然众人,也算一件幸事。”
谢春明忽然笑了下,扬起唇角又很快落下。
这位郡王妃的确与众不同。
言归正传,谢春明收起笑容,正色问道:“听闻昨夜姑娘遇袭,可有看见刺客面容身形?可还记得时间地点?凶器又何在?”
“面容身形我没有看见,时间我也不记得了,地点是在我休息的月漪园,一支羽箭从窗缝中射入,那刺客应当是用箭高手,那么小的窗缝也能穿过。之于凶器,现在正在我的床上,劳烦棠总管派人拿一下。”
牧野槿说着还不忘赞叹凶手的厉害,沈清野忍不住轻笑起来,宛若天光灿烂。
“郡王和阿槿姑娘感情真好。”谢春明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沈清野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
“像我这般不同寻常的女子,不喜欢的人才不正常。”牧野槿歪头对上谢春明的眼神,似笑非笑。
没有诈到他们,谢春明用笑意遮挡住心思,然而,牧野槿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笑不出来。
“怼了,大人来得正是时候,方才我出去想将血衣取下来,但门上血迹已经干了,我索性将门卸下来,也方便大人带回去比对字迹,只是这钱,大人是不是得出?”
“你把郡王府的大门拆了?”谢春明震惊地看着她,“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知道啊,陛下曾经的皇子府嘛。”牧野槿神秘地笑着,倾身低语,“可你的手下在门上写字的时候,不也没有把这里当皇子府吗?”
“……你想要多少?”谢春明自知有苦难言,满脸冰冷地追问。
鱼儿上钩,牧野槿笑容更甚:“我看了,先前的门是南海黄花梨的,你若不想被人发现,必得换成一模一样的,大人看着给吧。”
“顶好的南海黄花梨做门约莫一千两。”谢春明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还有王府上下的封口费,本姑娘和王爷受惊吓的补偿费,王府无门,守卫日夜不得睡,这笔钱也应该由谢大人出吧?”
“你说个数吧。”谢春明放弃抵抗,做好被坑一笔的准备。
“大理寺当差不容易,姑娘我体恤你们,十日之内送一扇门和两千两银票过来,陛下那边我替你挡了。否则,若让陛下知道坤宁宫的血衣是由大理寺的人钉在前皇子府门上的……”
谢春明吊梢眼眯成一条缝,皮肉颤颤,“姑娘放心,十日之内东西必然奉上!”
他一定要杀了黄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