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踉跄着后退几步,再也不敢上前。
“两位公子都消消气,咱们有话好好说,莫要动手……”
老‘鸨急得冷汗直冒,一边要安抚暴跳如雷的官家公子,一边又要应付江无虞这个煞星。
她脸上的粉被汗水冲得一道道的,却还强撑着笑脸。
眼看这富家公子的怒火是难以平息了,她转身对着江无虞使眼色,压低声音道。
“您这是何苦?这位爷可不是好惹的主儿……”
那贵公子扯着歪斜的衣领,玉带扣在挣扎时崩落,在地砖上撞出清脆声响。
“什么都不必多说,本公子这便去京兆府报案,定要让这个疯子锒铛入狱!”
他一脚踢翻脚边的青瓷香炉,香灰混着残烛四处飞溅,惊得缩在墙角的女子又发出一声低泣。
老‘鸨的粉面瞬间失了血色,她连滚带爬扑到公子跟前。
“使不得使不得!小店向来规规矩矩做生意,若是惊动官府……”
话未说完,人已被贵公子一把甩开,鬓边珠钗散落,在地上滚出老远。
“规矩?”
贵公子冷笑一声,遥指江无虞的鼻尖。
“本公子就是这临安城里的规矩!这小白脸如此冒犯我,你们醉仙楼非但不将其赶出去,还袒护他,我看你们是要造反!”
“非单是他,你们也逃不掉!”
“万万不可啊!”
老‘鸨突然拔高声调,声泪俱下。
“您就当积德行善!要是真报了官,日后没了醉仙楼,您也没地方寻‘欢作乐是不?”
贵公子冷哼一声,趾高气扬。
“偌大一个临安城,我还愁寻不到一个作乐的场子?笑话!”
老‘鸨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头脑高速运转。
“要不这样?今晚让惊鸿姑娘作陪,再摆一桌八珍玉食,算给公子您赔罪?”
“少拿那些俗套玩意儿打发我!”
贵公子怒极反笑,抓起案上的酒壶狠狠砸向地面。
“本公子在醉仙楼出入三年,何曾受过这般折辱?他今夜坏我好事,明日整个临安城都得知道,我的脸往何处放?”
江无虞倚着断裂的屏风,青羽灵笛有一下没一下敲击掌心。
檀木碎屑簌簌而落,混着屋内经久不散的脂粉香,竟与那转瞬即逝的妖气再无半分关联。
她冷眼扫过贵公子涨红的面孔,又盯着老‘鸨慌乱的眼神。
那抹妖气消失得太过蹊跷,莫不是这楼里有人在打掩护?
正僵持间,珠帘突然发出细碎声响。
一阵淡雅的玉兰香袭来,来人手持湘妃竹扇,半掩着海棠春睡般的容颜。
一袭月白色广袖流仙裙,广袖上绣着的银线蝶纹随着动作翩然欲飞。
往上,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步摇,却衬得整个人清雅出尘。
惊鸿姑娘莲步轻移,款步而入。
“谢公子因何如此动怒啊?”
她的声音婉转悠扬,如黄莺出谷,手中的湘妃竹扇轻摇,掩住了嫣红的唇角。
“可是有人惹公子不快了?”
说着,一双含情目盈盈望向谢明渊。
谢明渊原本还满脸怒容,看到惊鸿的刹那,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气势也弱了三分。
“还不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
他恨恨地瞪了江无虞一眼,却在惊鸿走近时,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
老‘鸨见状,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将惊鸿往前推。
“惊鸿姑娘来了,定能让公子消消气!好姑娘,快劝劝公子……”
惊鸿扭着腰肢,走到谢明渊身侧,声音软糯。
“公子莫要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她的指尖轻轻搭在谢明渊紧绷的手臂上。
惊鸿指尖如春日柔’荑颤动,谢明渊竟真的松缓下来。
她垂眸望着满地狼藉,忽将竹扇轻转,扇面遮住谢明渊通红的耳尖。
“西街新开的云鹤轩,有特制的冰酪,最是解暑。”
她抬眼时眼波流转。
“明日午后,妾身备两盏……”
“少拿这些哄我!”
谢明渊不知为何,猛地甩开她的手。
“本公子在醉仙楼折了面子,岂能善罢甘休?”
惊鸿被拂了面子也不恼,依旧笑盈盈贴上去。
“前两日谢公子宿在妾身这,曾埋怨上月被谢将军罚跪祠堂三日,还在家中关了整整一个月。”
谢明渊眼睫微颤,面上却不显,依旧持着高傲姿态。
“将军征战沙场,威名赫赫,却总被那些舞文弄墨的酸儒说三道四。”
她忽然轻笑一声,竹扇半掩红唇。
“说什么将军府家风不严,子弟沉溺温柔乡。”
谢明渊的拳头攥得咯吱作响,脖颈青筋暴起。
“那些酸秀才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