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在此刻秘密联络康王,其用意不言自明。
只怕是想拥立这位相对无害且名正言顺的皇伯出来主持大局,甚至…作为过渡,图谋更远!
只要他们成功,届时无论是拥立康王,还是让康王借助自己的身份,主动出面,指一位“未来天子”,对他们都是有利而无害的。
呵…这钱家人算计的倒是够深的呀。
只怕是要成为下一个徐敬意了!
暗卫继续道:“此外,我们潜伏在钱家内部的眼线回报,钱江近日频繁接触龙州及周边几州的漕运、盐商头目,以及部分对新政不满的地方官员,似在暗中串联,积蓄力量。而且…据眼线探知,钱家似乎并不仅仅满足于拥立新君,他们似乎在暗中搜罗甚至伪造一些关于陛下您出身和继位不利证据,欲在时机成熟时公之于众,彻底动摇国本。”
郑遂闻言,当即冷笑一声。
“果然如此!狗急跳墙,什么腌臜手段都使出来了。”
如若说先前只是怀疑黑寡妇组织在其中有所参与,那现在基本上猜测已经变成了板上钉钉了。
自己的身份,除了身边这几个极为亲近的人以外,也就只有黑寡妇组织的人心里再清楚不过。
终归在明面上,郑遂是先太后所出,名正言顺的嫡子。
何故就扯到出身上面来了呢?
如若说黑寡妇组织没在背地里给钱家人递消息,郑遂是万万不信。
就是不知道,这黑寡妇组织有没有实话实说,让他们知道,郑遂根本就不只是出身有问题,而分明就根本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
“继续盯紧钱福的行踪,尤其是与康王接触的细节。另外,严密监控钱家与各地势力的联络,务必要收集但他们密谋的确凿证据。”
“是!”暗卫领命。
暗卫离开之后,影巫忍不住上前一步。
“陛下不盯着黑寡妇那边的动静吗?”
“如若林小雨想通了,咱们自然不需要盯着他们。另外,朕相信,就算是没有林小雨,他们也早晚有送上门来的那一天。”
这里里外外所有的事加在一起,郑遂也算是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们之所以这么着急的想要动手,甚把手都伸进皇宫里来了,只怕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是个随时可能会爆炸的炸弹。
正是因为,这个世界,还藏着一旦暴露,就足以让他们在现代里全盘负面的秘密。
欧阳明德的存在,只怕就是这个秘密,甚至很有可能也只是其中之一。
看样子,自己得去见见欧阳明德了。
翌日,郑遂便命王喜秘密将欧阳明德请至乾清宫后殿一叙。
欧阳明德听闻陛下召见,虽有些意外,但还是从容前来。
郑遂赐座看茶后,并未急于切入正题,而是先关切地询问了欧阳明德在宫中的生活起居,奴仆们伺候的是否周到。
欧阳明德虽不明白郑遂怎么突然关心这个,但仍受宠若惊,赶忙一一作答。
寒暄片刻后,郑遂却忽然话锋一转,状似无意般提起。
“欧阳先生博闻强识,可知晓这世间,除我大齐风物外,尚有诸多奇特的国度与文明?其器物之精妙,思想之新奇,有时远超我等想象。”
欧阳明德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
面露思索状,谨慎答道:“回陛下,草民确曾在家藏的一些孤本杂记中,读到过关于海外番邦、奇风异俗的记载,光怪陆离,令人神往。然,书中所述,多为只言片语,难辨真伪,草民不敢妄加评论。”
郑遂观察着他的细微反应,心中已有几分确定。
他微微一笑,更进一步试探道:“哦?是吗?那先生可曾听说过…一种名为电的东西,可驱动铁车奔驰,点亮黑夜如白昼?或是一种名为网络的奇物,可令千里之外的人,瞬息间互通音讯?”
欧阳明德的呼吸明显一窒,瞳孔微微收缩。
但他仍强自镇定,垂下眼帘,避开郑遂的目光,低声道。
“陛下所言…实在闻所未闻,如同天方夜谭。想必是陛下日理万机,偶得奇梦所致…”
见他仍在装傻充愣,郑遂知道不下猛药是不行了。
便干脆,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
“欧阳先生,明人不说暗话。先生难道不觉得,朕自徐敬意那件事以来,所思所想,所行所为,推行新政,整顿吏治,乃至所用的一些手段和方法,与这大齐以往的帝王,截然不同吗?先生乃睿智之人,当真看不出其中的蹊跷?”
欧阳明德握着茶杯的手更收紧了一些。
郑遂余光留意到,立刻下了最后一剂猛药:“朕直白告诉你,并非此界原生之人。”
欧阳明德猛地抬起头,脸上勉强伪装出来的平静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似的,他明显有些慌张起来。
可欧阳明德停顿了半晌,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还是又被他咽了回去。
郑遂却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紧逼。
“先生既然能梦到幽泉,能说出那番警示,想必对朕的来历,以及这世界背后潜藏的危机,早已心知肚明。朕穿越至此,历经生死,所为者,无非是想凭借所知所学,为这天下苍生谋一条更好的出路。朕所做的一切,先生应该都看在眼里。时至今日,先生还要对朕隐瞒吗?”
殿内霎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欧阳明德脸色变幻不定,显然正在心中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许久,他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肩膀微微塌下,苦笑道:“唉…果然还是瞒不过您。郑…郑教授,不愧是当年学院里最敏锐的人。”
这一声郑教授,已然彻底证实了郑遂的猜想。
欧阳明德果然也是来自现代,而且认识他!
郑遂不免有些激动起来。
只是发生了太多的事,这种情况下也不知对方是敌是友,表面上郑遂还是故作平淡,追问道:“你既称我为郑教授,想来对我应当极为熟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应该是旧相识吧?只是一别多时,一时间竟真的不知道你是谁?若方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