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回想当初了荫镇,两个人萍水相逢,赵逢药确然救过唐三应。可以他的能力,其实根本用不着和任何人结盟,尤其是和他。
“一开始回到武林的时候很难说,但是现在……这种感觉还不赖。反正已经是武林公敌了,也不在乎多背几声骂名,杀人救人全凭心情。而且你看,七星诀是有用的,不至于让人重蹈覆辙。”
赵逢药指的是唐家堡。
假如唐三应今天真和北斗府鱼死网破,那么不管将来红姑杀人的真相有没有被揭开,结果都不可逆转。
等待唐家堡的,只有一条不归路。
好比如当年,假使也有人能够在十三盟和正气盟之间力挽狂澜,奉剑山庄的命运说不定就会改写。
可惜的是,世界上没有如果。
“……赵逢药……”唐三应欲言又止,但是说话间已然回到了唐家堡,只能把话都咽了回去。
赵逢药的人接管唐家堡,秦无霜便丢了红姑这枚棋子,带着部下逃之夭夭。
红姑审时度势,把当年缠丝殿与北斗府勾连,北斗府养寇自重的真相一一道尽。
今时今地,唐鸣放之死才算彻彻底底的弄明白。
只是北斗府而今势力庞大,仅凭红姑一面之词,唐家堡难以撼动其根基。真要报唐鸣放当年无故牺牲、以及今日栽赃陷害之仇,恐怕还需收齐铁证,交六扇门做主方可。
就在大家稍事休息、商量具体如何对付北斗府时。
大门突然跌跌撞撞闯进一个人影,喊道:“外面……外面有人要杀我!”
唐三应记得他,刚才那群武林人士撤离唐家堡,此人还特意冲他说过一句“叨扰”。
不过他看起来不太妙,有气无力,风吹即倒。
“怎么回事?”
话未说完,此人眼白一翻,瞬间就倒在了唐三应面前。
流沙上去查探鼻息和脉息,回赵逢药说:“盟主,好像是中了迷药。”
唐三应生疑:“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中迷药?”
赵逢药:“刚才还好好的,说明是在回去的途中中了迷药……”他细思自己随口推测出的这句话。
“流沙,你赶紧去看附近其他地方,还有没有其他人中招。”
不等流沙动身,白煞的两名手下就已经从外面赶回,中间还架着一个北斗府的弟子。
“禀盟主,在路边捡到他的时候,人已经就昏迷不醒了。”
“可还有其他人?”
手下摇头:“没有,此人躲在草丛逃过一劫,看附近的痕迹,北斗府其余好像是被来历不明的势力给掳走了。”
唐三应征求赵逢药的意见:“这是怎么回事?”
赵逢药回想娄进东的出现,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应该还是冲我来的。”
“冲你来?”
“这些人遭奸人挑唆围困唐家堡,我出面调停,各方缔结共识离开,结果才一转头就被人下药掳走……这像不像我出尔反尔,联合唐家堡摆了所有人一道?”赵逢药忧心忡忡。
“问题还不止于这些,算上大大小小的门派,这群人百十有余。对方掳走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栽赃嫁祸的事情赵逢药见多了,却总觉得眼下远没有那么简单。
手下在附近扒出了探子跟踪娄进东所留下的标记。
根据白煞以往的习惯,除了负责直接跟踪的一脉,他们还会额外兵分两路,三线齐下,在目标所在的外溢范围全方位截堵,以保万无一失。
标记路线清晰,那么接下来就是“三线会师”。
“北斗府既然泥菩萨过江,唐家堡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风波。我还另有要事,这些人我带走了,你们好自为之。”赵逢药厉兵秣马,打算亲自前往。
“你等等!”唐三应叫住他,“我跟你一起去。”
他向苏从芝和唐凝等人示意,让她们守好唐家堡,不用担心。
赵逢药看着这座还算完整的堡垒,有感而发:“跟我去?你知道我去做什么就跟我去?你是武功好,还是头脑很灵光,觉得我赵晏师需要你这样的人帮忙?”
唐三应无语似的看着他,“现在身份一换,说话是越来越难听了……我只是跟你一起,并不是要‘跟着你’。你说幕后之人有意混淆视听,那我也知道唐家堡如果继续这么安于现状,今日之事迟早还会再次发生。你躲不掉,我也躲不掉!”
“既然已经被逼到这个份上了,倒不如抓住机会逆天改命。事关大半个江湖的安危,就算不会武功,多一个人,多一分机会,说不定能绝处逢生。”
赵逢药:“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心怀天下的一面。”
唐三应:“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不是三两银子的小事,兹事体大,江湖人这点觉悟都没有,就不要自诩什么武林正道了。”
赵逢药:“对方可能位高权重。”
唐三应:“那就更不能轻易放过,以权谋私,社稷迟早毁于一旦!”
少年义正言辞,赵逢药看他好似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问:“万一失败了呢?”
这话果然问住了唐三应。
他并不是孤身一人,在他身后,还有唐家堡这么多的骨肉至亲。如果一腔热血最后却铩羽而归,唐家堡的下场会比现在更难看。
唐凝此时出面道:“那就等失败了再说。”
“阿凝?”唐三应看着她一脸吃惊。
“唐家堡自我祖辈起,就是斩奸除恶的开路先锋。唐家堡的事不是一人之事,唐家堡的境遇,也不应只压在一个人的肩上。”唐凝站在前面,心意已决,“兄长先行一步,待我安抚伤员,整顿人马随后便来!”
唐家堡多年以来衰于内忧和外患,并非血性全失。
赵逢药见她决心放手一搏,也便不再试探。
“既然这样,那就出发吧。再迟的话,恐怕就跟不上娄进东了。”
既作决定,流沙赶紧着手整顿队伍。
唐三应接过唐凝拾来的剑,束在后背,顺理成章加入了其中之一。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
闯关夺隘,艰难险阻。
按照探子留下来的标记,赵逢药一行加快脚步,日夜兼程,终于在两日之后,于六扇门总署附近三路合和。
探子表明,娄进东进了六扇门。
不过待的时间并不长,六扇门备妥马车,便又见他从门中出来,坐进马车驶到了更偏远的山林。
一路除了六扇门,他并没有额外故弄玄虚。
当目的地近在咫尺的时候,赵逢药的人马重新汇集。
而眼前所见,应当就是他们想要找的地方了。
“见南别院。”
唐三应在千丝阁多年,对前方门额上的四个大字并不陌生。
“这好像是施门主的故居。施门主你听过没有,朝廷赐封‘宣力武侯’,江湖传言他是李阁主的义父。千丝阁和江湖之间很多不能了结的恩怨,都是他在从中调停。”
赵逢药已经不止一次听过这个地方。
种种迹象表明,自他从九灵天棺醒来,所有遭遇的背后都不乏见南别院的身影。
娄进东既然长途驱车来此,说明这轮江湖风波的主推手,大概率就在其中。
“盟主,里面有人出来了。”
娄进东风尘仆仆,进院更换了一身衣裳,再出来的时候,手执羽扇,头戴纶巾。
他将院门四敞八开,驱离左右守卫,后又退回到其中。
“他这是做什么?”流沙困惑。
赵逢药:“是在请我进去。”
唐三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总觉得很冒险。要不然……可惜这里离陵溪太远了,不然可以请李阁主代为通传。”
从凌云台一事可以看出,见南别院所做之事早在十多年前就已有眉目,绝非草草在当下。
所以别说是李禅因了,就算是轩辕皇帝站在面前,见南别院也未必会卖他情面。
唐三应提议:“要不还是修整一日,打听好其中虚实,再做打算?”
赵逢药:“他现在请我进去,就是为了告诉我其中虚实。”
手下绕到山丘高耸处观察别院守备情况,回来禀报道:“见南别院分为上下两院,上院看守松懈,而下院较之我们先前来的时候,守卫数目增加了将近一倍,属下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赵逢药:“那些被掳走的江湖人士总需要一个关押处。”
唐三应:“你是说,围攻唐家堡的那些人,被关押在了下院?可……这里是宣力武侯的地盘啊。”
赵逢药:“这是宣力武侯的地盘,但不一定是施门主的地盘。总而言之,真相如何,进去了才知道。”
流沙抱拳,“盟主,不如让属下先去探路?”
赵逢药心意已决,“他想见的人是我,我想见的人也是他。你去,促成不了什么。”
“西僰金蚕虽好,但能供我支撑的时间不多。我前去与他一会,他奈我无何。你们趁机把那些人解救出来,是非黑白在此一举,迟则生变。”
流沙见识过七星诀的威力,深知赵逢药的话已经是眼下的最优解。
“属下领命!”
他当机立断,领着所有兄弟前往下院。不过忧于赵逢药的安危,还是折返回来,守在上院附近便于策应。
一通安排下来,唯独剩下唐三应。
赵逢药的话一语成谶,眼下他在这的确帮不到什么忙。
“那我也去下院。”唐三应自报奋勇。
赵逢药:“白煞的兄弟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你去,只怕会无事添乱。”
“你、你说话能不能好听一点?难道我就只能在这儿守着?”不怪唐三应生气,赵逢药说话的语气的确是一句不如一句。
赵逢药:“我对宣力武侯了解不多,你要真想帮点什么,就去帮忙看看,这世上究竟有没有什么人能压制得住宣力武侯。想好了,皇宫禁地你也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