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俱焚
唐玥2024-11-01 09:273,268

  李尤这才停止了哭嚎,“我……我……少爷,您在跟我开玩笑吗?那天晚上,我去了善武堂……我手里没个分寸,一不小心就……”

  唐三应:“杀猪盘,欠下赌债,谋财害命是吗?”

  李尤木讷点头:“是。”

  他唯恐少爷听错,所以咬词格外清晰。

  可唐三应接下来的动作叫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他当众掀开了棺材板,然后天罩揭开,让薛代容的尸体有失体面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阿铭,你这是做什么!”唐化伋赶紧上前拉住。

  唐凝也为唐铭的举止吃惊,但她下意识地扭开头,因为她更不愿意见到棺材里的那张脸。

  “少爷……”唐凝身边的红姑总要帮忙做做样子,淡淡地劝解,“少爷你冷静一点。”

  唐三应在薛代容的手上摸索,终于从左手腕取下一只白玉镯子。

  “我娘陪嫁丰厚,尽管这些年入不敷出,不像以前那样披金戴玉,但身上贵重的首饰总有那么两件。”

  “我找下面的丫鬟比对过了,那日她深夜丢失的两样不过都是寻常物件,值不了什么钱,只有这支随身佩戴的‘琅玕折’价值千金。”唐三应将玉镯拿到李尤跟前,怒声质问,“你在唐家堡多年,我娘的琅玕折你岂会不知?你既缺钱,琅玕折你不要,拿那些破铜烂铁又有什么用?谋财害命?真当我是三岁小孩?”

  唐三应阴晴不定,和从前嘻嘻哈哈相比,相似变了个人似的。

  “唐家堡多年不与外人往来,给你下的杀猪盘是谁?跟你赌的人都有哪些?赌资多少,共输了几盘?这些如果你不能老实说清楚,那么你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你老实交代,谁指使你们这么说的!”

  李尤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眼睛毫无主见地看向旁处。

  唐三应恐怕早就知道了答案:“阿凝一惯禁赌,就算是托词,恐怕也想不到杀猪盘这些借口。纵观唐家堡,还有谁能让你们这么多人众口一词……自然是唐二爷了,我说的对吗?”

  “——爹?”

  唐三应让外人回避,就是为了顾及唐家堡的颜面。

  爹杀了娘,二堡主杀了二堡主夫人。

  唐家堡的根从上到下烂到了骨子里,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传出去,唐家堡的脸面恐怕要丢得一干二净。

  唐化伋不服:“你个逆子,胡说八道什么。你在外这么些年,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竟然怀疑到你爹头上来了。”

  唐三应:“是吗?那爹能不能说说,最近你都在做什么?”

  唐化伋冷哼一声,不予搭理。

  唐三应:“让我来告诉你,你在练大伯的‘天权十八式’,而且前天夜里,你正练到第三式‘霓霞辟风’……这一招在固基之后重中之重,锏辟四空,鞭飞如风。很不凑巧,我在搜寻李尤罪证的时候,在善武堂发现了‘霓霞辟风’留在桂花树上的痕迹。”

  唐三应眼尾通红,取出从唐化伋房间搜来的《天权十八式》道:“从小你就不服大伯,亢龙锏不过区区遗物,白羽寺找了十多年,还大张旗鼓让人送了回来,一件死物就足以让所有人把你忽略得干干净净。于是你老毛病又犯了,觉得大伯可以,你也可以。所以你拿起当年你死活学不进去的天权十八式,三更半夜在善武堂无能发泄。”

  “娘不会无缘无故去善武堂的,所以她根本就是去找你?”

  唐化伋依旧板着一张脸。

  “我知道你们感情不好。可是好不容易一家团圆,纵然你有再多不快,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忍耐之心,非要这个时候杀了她?”

  唐化伋忍无可忍:“我没有杀她!”

  唐三应:“说她被虫蛀的木头架子轧死,谁相信呢。我看过她头上的伤,那根本就是亢龙锏留下的痕迹。你是有多嫉妒大伯?练天权十八式不够,还要非得用飞星阁偷取的亢龙锏练……十年二十年,一辈子活在别人的荣光里,不择手段地得到,得到之后再弃如草芥。堡主之位也好,亢龙锏也好……我就不懂了,亢龙锏意味着什么难道你不懂吗?即便你恨娘入骨,除之后快,难道你就没有别的趁手的武器?”

  “你、你胡说八道!”

  “我要是胡说八道,怎么解释娘身上的伤。”

  “你娘身上的伤根本就不是……”

  “根本就不是什么?”

  唐化伋下意识地停顿,发觉漏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你……孽子,你竟然套我的话?”

  薛代容具体被什么利器所伤,只有凶手最为清楚。

  唐化伋的反应出卖了自己。

  “……我……我是你爹!”最终的最终,唐化伋只能依赖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以期唐三应赶紧闭嘴。

  读懂他话里的潜台词后,唐三应心灰意冷:“……可她也是我娘……”

  唐化伋算是明白了,这逆子出一趟远门,翅膀早就已经硬了,不辩出个是非黑白恐怕肯罢休。

  “你娘?”唐化伋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骂道,“她是你哪门子的娘?你不早就知道了吗,你生母是苏从芝,薛代容不过只是你的养母。”

  “养母也是父母恩,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杀她?”

  唐化伋坚持道:“我没有杀她,也没有偷用亢龙锏。我在善武堂好好练着武,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唐三应:“撞上来?娘一没有生病,二不会喝酒,她什么要突然撞上来?”

  唐化伋暴怒:“因为她疯!”

  他心有余悸地指着棺材道:“你不回来还好,自你回来之后,薛代容就像失心疯了一样。吃饭找茬,喝水找茬,无中生有,恨不得全家都不痛快。”

  “你是他的儿子,他疼你来不及,但对我不是。她疑神疑鬼,白天去触从芝的霉头,晚上就对我无端发难。这个家里没有谁亏欠她,早先自己没得生,在从芝身上动心思,就这还是她自己出的馊主意!现在眼看着你长大了,知道了过去的真相,觉得不好受了,疯疯癫癫,唯恐天下不乱。”

  “我好好地练着功,是她跟个泼妇一样,非要跟我拉拉扯扯。结果呢,果然上赶着找死,这能怪谁?”

  唐化伋臭着脸,“死吧,死光了才叫好呢……我是你爹,你可以当它是意外,也可以把我扭送六扇门。不就是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再过两年,这唐家堡有气无气还是两说呢,死气沉沉,低人一等,老子早就不想待了!”

  唐三应怎么也想不到,平日蝇营狗苟的爹今天也会用到以退为进这招。

  要真豁得出去,唐家堡怎么办?

  内里大厦之将倾,外面北斗府虎视眈眈。

  别说堡主这个位置唐三应坐不得,即使他有心护驾,可仅凭他的能力和根基,又岂能挡得住内外的千军万马。唐化伋再不济,好歹酒肉朋友成群,不看僧面看佛面,只要唐化伋在,唐家堡就不至于由阿凝一个人苦苦支撑……

  闹到现在,唐三应看清形势,愧疚比仇恨多。

  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大伯为唐家堡牺牲,婶婶难产而死,这些都与爹和娘当年所作所为脱不了干系。

  他看向唐凝,而唐凝旁观到现在,少有情绪波动。

  死的是唐二夫人,害死人的是唐化伋,他们这一家子何去何从,于公于私,唐凝不便管也不想管。

  她礼数周全地欠了欠身,然后与红姑一道,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走廊中,赵逢药在屋顶听见红姑在旁劝慰,“小姐的脸可好些了?”

  唐凝摸了摸脂粉掩盖下的伤痕:“好多了。”

  红姑:“薛代容那天,必然是想向堡主一哭二闹三上吊来着,结果就出了这档子事。”

  唐凝道:“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我不想再听了,还是想想怎么应付秦无霜吧。”

  两个人刚聊到这些,后边唐三应处理完灵堂的事,紧赶慢赶追了上来:“阿凝……”

  红姑和唐凝相视一眼。

  唐三应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

  唐凝道:“红姑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唐三应点头,“爹的事,你有什么想法吗?毕竟现在你是唐家堡的大当家。”

  唐凝低头笑:“我?我不过一个女流之辈,你当知道唐家堡的女子,有身为女子的责任,秦无霜现今就在唐家堡呢。何况那是你们一家人的事,我的想法重要吗?”

  唐三应:“你不要说气话,你知道我从来都不赞成靠联姻来解决问题。”

  唐凝的语气霎时柔缓了几分,问:“不靠联姻,难道靠逃避?”

  唐三应瞬间无地自容,他知道唐凝是在责怪自己一走了之,扔下唐家堡这么一大堆烂摊子。

  可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他在,唐家堡堡主的位置永远不可能落到唐凝的头上。而唐凝若不能顺利成为唐家堡的当家人,真的就会成为一名“背负责任”的女子,不是秦无霜,也会是北斗七府中另外的任何一个。

  唐三应这个大少爷的身份,本就是当年薛代容动用手段,迫使苏从芝提前生产得来的。现如今他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也根本没想过去争,更没必要为了此事陷唐凝于两难境地。

  “阿凝……”面对唐凝的指责,唐三应甚至也不确定,当年选择退出纷争究竟做对还是做错。

  唐凝叹了口气,“二叔的去留,你自己做决定吧。”

  说完这个,她与红姑心无旁骛地走远。

  但在无人的角落,苏从芝早不知在何时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可她不知在犹豫什么,所以并未现身,只是转身便就回到了佛堂。

  理清整个晚上的曲折迂回,赵逢药得以回房就寝。

  他很清楚地预感到:这个案子,远还没有结束。

  

继续阅读:080真伪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晏师行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