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家丑
唐玥2024-11-01 09:253,254

  赵逢药假扮法师已有些心得,并且白煞在江湖潜伏多年,“改头换面”不算太难。

  流沙随机替他撂倒一个,赵逢药冒名顶替,于是顺利地混进了唐家堡。

  赵逢药既为“法师”,一开始的活动范围便就只限在唐家堡的灵堂。

  不过他在这里见到了披麻戴孝的唐三应。

  几日不见,唐三应形销骨立,面容憔悴。跟之前浑身使劲、四处抠搜的样子大不相同了。

  赵逢药敲一次金钵,他便磕一个响头。

  尽管如此,在唐鸣放之女唐凝同时在场的时候,前来吊唁的宾客仍是以唐凝为首孝。

  当然如果细心发现的话,北斗府的府主秦无霜,事无巨细,传达往来,对象也都只与唐凝。

  这样看起来,唐三应在唐家的处境十分边缘化。

  至于唐家堡和北斗府的关系,目前看来,还很难说。

  赵逢药耐心等待每个茶歇饭点,找机会和饭堂的厨子寒暄熟络,连给后院庵堂送饭的时候,都会以参观庙宇为借口,请求一道同行。

  唐家堡有座庵堂,庵里有一名妇人,穿着得体,青灯古佛。

  红尘多纷扰,吃斋念佛在唐家堡这样的大户里司空见惯。可意外的是,唐三应自灵堂稍事休息,唯一抽出来的时间,却全都用来探望了这个妇人。

  她叫作苏从芝。

  唐三应一开始心比较急,问她:“那天晚上,您一直都在佛堂吗?”

  苏从芝双手合十说:“除了佛堂,我还能去哪。”

  唐三应口吻立马恭谨,“善武堂离佛堂比较近,我是想问问您,那天晚上您有没有看见什么?过去大伯常常在那里练武,可如今荒废,娘三更半夜怎么会突然到那里去?”

  苏从芝沉默了好一瞬。

  然后说:“我和她已经有近十年没有说过话了。这里是唐家堡,她想到哪里,没人能拦得住她。”

  “抱歉,我不该这么问……”唐三应心有愧疚,“那前天您可有见到……爹?”

  说起这个,苏从芝神情淡淡的,几分抵触,似不愿提起这个名字。

  唐三应本也不想扰她清净,见她为难,所以只适当问了两句,嘱咐她适时添衣用膳,过后便就离开了。

  死去的唐二夫人又名薛代容,与庵堂里的苏从芝原来师出同门,惊鸿院。

  可是她们关系并不好,赵逢药从厨子口中打听得知,原来薛夫人与唐二爷婚后一直无所出,便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强纳了孤苦无依的苏从芝进门。

  也就是说,唐铭的生母,实则是苏从芝。

  只不过生产过后,苏丛芝跟唐氏夫妻二人便划清界限,即便同在一个屋檐,也是青灯为伴,井水不犯河水。

  厨子还说,薛夫人自私蛮横,得罪过很多人。说句大不敬的,唐家堡里盼望她早死的人有很多,没想到竟将将死在了少爷回家的这几天,私底下,不少人总说这事是恶有恶报。

  回前厅的途中,厨子还特意带赵逢药绕到善武堂外。

  这是唐堡主唐鸣放生前练武的地方,两片门板勉强成型,但是门缝里面,杂草荒芜,的确是废弃了很久的场景。

  “里面都是堡主生前练武的家伙事,年久失修,谁知道薛夫人三更半夜到这儿来,结果就被腐烂的兵器架意外轧死……尸体到第二天才被发现。”

  赵逢药透过缝隙,看庭院之中许多脚印。

  “这里经常有人来?”

  厨子尴尬:“有的,手下们有时偷个懒,就会来这里偷打个盹。前几天,白羽寺将堡主的遗物亢龙锏送回,礼尚往来,大家都在前院张罗,也就没功夫管这儿。”

  赵逢药心弦一动,察觉到善武堂的角落有人偷听。

  不过没等对方接下来动作,唐三应在善武堂附近绕了一大圈,过来刚好就碰见了赵逢药和厨子两人。

  “你们刚才不是在送饭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两人大大方方,可惜赵逢药因为易容,所以在熟识人的眼里有股说不出的古怪。

  “少爷,我们只是……凑巧路过。”厨子吞吞吐吐,生怕唐三应责备他私下妄议薛夫人。

  赵逢药捏掐着嗓音打圆场,说:“得知薛夫人是在这里出的意外,在下诵经超度,是为夫人早登极乐。”

  唐三应一愣,此人不光长相古怪,声音也还十足的蹩脚。

  在确认唐家堡具体有没有柳初平安插的暗哨之前,赵逢药不便透露身份,所以岔开话题说:“奇怪,唐少爷刚来的时候,我见到那边好像有人,现在却不在了。”

  唐三应本就觉得娘死得蹊跷,这么一听,赶紧随着指示去看。

  可前后这么一折腾,墙角早就空无一人。

  好在草地里却意外地躺着一枚令牌,说明这里的确是有人来过。

  唐三应将令牌捡起,插进腰带说:“你们两个赶紧回去吧,没事别再这里瞎转悠。”这枚令牌所属唐家堡,如果娘的死当真另有隐情……真凶可能就在唐家堡内。

  厨子觉得少爷这次回来,不光疑神疑鬼,还总端着一副六扇门断案的做派,真是叫人陌生得不敢亲近。

  “好好好。”厨子赶紧拉上赵逢药,唐家堡的事一团乱麻,能不掺和就尽量别掺和。

  再见到唐三应,是等吊唁的客人散尽之后。

  子时过半,突然便见他拽着一个人的领口,把人直拖进了薛代容的灵堂。吓得所有守夜的人都围了过来。

  他扔出一双鞋子,对地上的人道:“这是从你的柜子里搜出来的,鞋底沾有新鲜的丹桂,只在善武堂里才有。我去对比过,你留下的脚印轮廓深、并且非常清晰,所以你最近曾拿着重物到过善武堂。昨天前天你都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只有前天晚上你没在侍卫营,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我之前问你的时候,你不说实话?”

  事发突然,侍卫李尤回答得磕磕绊绊:“那天我只是……偷懒,所以找了个地方睡了一觉。”

  唐三应:“那你的令牌呢?”

  李尤浑身上下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不知不觉,冷汗遍布整个前胸后背。

  “你没事去善武堂做什么?”唐三应将腰带里的东西拿出,“见到我,你不上来请安反而转身便走,莫不是心虚?”

  李尤紧张得说不出话。

  “别以为我久不在家,觉得我很好糊弄。我向你的身边的人打听过了,前阵子你被人杀猪盘,赌桌上输了不少银子,你借的钱根本堵不住窟窿。一直以来,我娘都十分信任你,她没可能无缘无故地三更半夜到善武堂。你说清楚,是不是你骗我娘去的那里,是不是你走投无路,对我娘谋财害命?”

  一听此言,边上唐家堡众人的脸色各有千秋。

  唐化伋火冒三丈,冲过来道:“什么!代容的死不是意外?”

  “快,说清楚怎么回事!”他心急归心急,可似乎只为自己是唯一蒙在鼓里的那个而着急。

  唐凝和身边人面无表情,像是深谙唐化伋的为人,烂泥扶不上墙,不过只是做做样子。

  旁人的家务事,白羽寺不便插手,而北斗府似乎也并不打算介入,只是在旁默默看戏。

  李尤本就已经被逼问得回不上话。

  谁料唐三应又催问:“怎么,让你说清楚那天晚上在哪里、做了什么,很难吗?”

  光这两句,几乎就让李尤心理崩溃。

  唐化伋也催:“你倒是快说啊!”

  李尤被四面夹击,终于支撑不住,痛哭流涕地坦白道:“少爷,我……对不起……我……是我、是我求钱心切,想出来的歪招,一时情急,手劲重了些,结果就……”

  “少爷、老爷,你们饶了我吧,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打小就进了唐家堡,效忠这么多年,你们是知道的呀……”

  李尤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胡言乱语已经不太能够捋出一段完整的话。

  他没承认时,唐三应脸上尚还抱有一丝期望。

  可当李尤松口坦白、跪地求饶后,唐三应却不知为何面如死灰,有限的信仰清晰地在他脸上一片一片瓦解。

  “诸位,家丑不便外扬,唐家堡有家务亟需处理,还请各位暂时回避一下……”

  唐三应抢在理智耗尽前,请北斗府、白羽寺以及法师一干人等先行离开。

  这里绝大多数都是外人,所以唐三应的话还算奏效。可北斗府的秦无霜却有说法,他笑盈盈的,“阿铭,我就不用了吧。大家迟早都是一家人,说不定我还能帮上点什么忙呢。”

  唐三应垂头在那里,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挫败感。

  但是唐凝则不同。

  她无奈地看着唐家一大家子,对秦无霜道:“府主这话说得太早了,按照当年约定,唐秦两家的联姻,并非没有前置条件。凡事都有万一……何况清官难断家务事,即便六扇门在此,只怕也是退避三舍,让唐家堡自行定夺最不落人口实。您说呢?”

  讲道理,秦无霜是一定讲不过唐凝的。

  不过秦无霜喜欢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唐凝再厉害,最终也难逃他的手掌心。

  “可以,那你们‘自行定夺’。”秦无霜走前还拍了拍唐凝的肩,“阿凝,别怪我多嘴提醒,你是一番好心,但也看是对什么人,别到头来反惹得自己一身腥。”

  再怎么说,这也是唐二夫人的灵堂,秦无霜在“死者为大”面前还能如此嬉皮笑脸,可见他操持吊唁都是做戏,实际根本没有将唐家堡放在眼里。

  赵逢药跟着外人一道走出。

  逐个安顿下来后,他借口孤身离开。摸到灵堂的后方角落,跃上房顶取开一片子瓦,一看接下来的究竟。

  只见唐三应的肢体神态冷到了冰点。

  他冷漠地问李尤:“为什么要撒谎,你在包庇谁?”

  

继续阅读:079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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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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