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高三六班的教室外，五个女生靠在墙边站成一排。
走出教室的刘丽并没有开口询问黄余丽的这五位舍友，而是在一旁观察。
刘丽相信当她将她们五人叫出教室时，眼前的这些女生就已经猜到她找她们是为了什么事情。
她们心知肚明，再加上刘丽以沉默施加压力。
果然，刘丽很快注意到了其中一个女生的表情有些不对。
刘丽记得这个女生叫李媛，是这个宿舍里唯一和黄余丽关系还不错的女生。
但很快，刘丽的眼神跳过了她。
她拍了拍李媛身边另一位叫向莉的女生，将其叫到了走廊边的拐角处单独询问。
“最近感觉怎么样？”
向莉听到刘丽的询问有些惊讶的抬起头，她没想到刘丽会问这些问题。可她一抬头，正就对上了刘丽的眼睛。
她发现，刘丽正紧紧地盯着她。
只是对视一眼之后，向莉很快心虚的低下头，开始回答刘丽的问题。
而刘丽只问了向莉几个学习上的问题之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让她去将另一位女生叫过来。
如此两次之后，刘丽的面前的学生终于变成了李媛。
“最近感觉怎么样？”
刘丽开口，如同询问其他女生一样。
“还好。”
李媛低着头回答。
即使李媛低着头，刘丽还是注意到李媛的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于是刘丽再次开口，询问的问题和之前其他女生的内容完全不一样。
“黄余丽被欺负是怎么回事？”
李媛抬起头看向刘丽，她发现这位年纪比她稍大的老师正看着她。
“你和她们不一样的。”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黄余丽搬离宿舍，她们下一个欺负的目标就是你。”
刘丽再次开口，用事实击穿李媛的内心防线。
……
看守所内的询问室，刘政看了看询问室内开启的监控器，以及一旁的单面玻璃，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咚咚！
负责审讯的一位年轻民警敲了敲手里的本子，示意刘政的眼睛看向他这边。
“刘政，男，四十二岁。”
刘政开口，主动汇报。
“挺熟悉啊，进来过？”
负责审讯的另一位老民警跟唠嗑一样的开口。
刘政没有理他。
而不管他回答与否，两位审讯的民警手里早已经有他的资料。老民警也不生气，他戴起眼睛低头一边看着资料，一边依旧笑呵呵道。
“18年出去后，在囤固沙漠景区旁边开了一家玻璃工艺店……这不是挺好吗？”
老民警看完这些后，抬起头，眼里带着不解。
“怎么会这么想不开？”
“嘿嘿，俺没想不开。”
“那你还绑人袭警？”
年轻民警拍着桌子喝问，然而刘政却不理他。反而看向一旁的老民警，咧着嘴笑着。
“你得这么想，”
“要是外面的那个警察和当时屋子里头的老头子死了……”
“我是不是就可以，继续挺好吗？”
问询室外，听到刘政的话，曲所看了看身旁的徐俊，眼里闪过一阵怒气。
“简直是无法无天！”
一旁沉默许久的胡有为突然开口，将问询室外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他这么说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我们在422案发附近确实发现了一架三轮车的车轮印，有同事正在拿它和刘政拉沙的三轮车轮进行比对。”
“如果徐俊和受害人潘晓林真被他袭杀成功，再抢夺三轮车替换自己的三轮车成功……那案件的侦破难度，确实会增加不少。”
“哪有那么多如果！”
曲所显然并不喜欢胡有为的假设，他皱着眉头挥手打断胡有为的话。
“如果按照目前这个刘政的交代，那他是属于随机杀人了？”
还是胡有为。
他听到曲所的随机杀人的推测直接摇头否定。
“关于动机方面，肖……”
胡有为本打算让肖羊讲一讲她的推测，然而他一转头，发现肖羊正盯着某处。
潘晓林这个名字让肖羊仿佛被打开了什么机关，她在听到的那一瞬间就转头看向一旁的徐俊。
而似乎早就在等待她一般，徐俊也正看着她。
22.
如同网上所说，女生宿舍里的关系一直很复杂。
但在毕业不久，还年轻的刘丽看来，女生宿舍里女生相处的情况大致可以分为以下两种情况：
第一种是2+n，即：宿舍关系最好的两个女生，加上1到多名关系不错的女生随机组合成小团体——这也是网上那种一个宿舍无数个微信群的形成原因。
而第二种更常见的，则是n对1，即：孤立排挤宿舍中的某一个人，也就是黄余丽所遭遇的情况。
对于第二种情况，刘丽并没有以”你和黄余丽是朋友“这样的话来劝说李媛。
因为黄余丽的母亲在找刘丽时说过，她的女儿黄余丽遭受到了全宿舍的欺负。
这就表示李媛也有参与其中。
刘丽并没有直接询问李媛，这样做可以保证李媛不会被宿舍其它女生发现告密。在创造了这样一种安全的前提后，刘丽再有针对的，对李媛暗示一个关乎她自己的所谓“危机”。
下一个就是你。
除了主动施加，很多学生之所以参与到对其他同学霸凌的原因，就是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霸凌者。
在这样的危机下，李媛和刘丽讲清了宿舍发生的一切。
但这一切却让刘丽意外。
因为霸凌黄余丽的主使者并不是宿舍里的任何一位女生，换句话说，宿舍里除了黄余丽的剩余五位女同学，都是“从犯”。
主使者是刘丽未曾想到的女生。
陈思林。
据李媛说，大概在几周前，陈思林突然来她们宿舍玩。在玩的过程中，陈思林透露出黄余丽的母亲是给人按脚的，暗地里做着不干净的行当。
在陈思林明里暗中的针对和唆使下，宿舍的其他女生连同李媛才开始一起排挤黄余丽。
刘丽相信李媛所说的一切。
虽然班上所有女生里，陈思林是和黄余丽最不可能产生关联的女生。但往往越是这种毫无关联，有时候才越是真话。
可是为什么呢？
搞清楚主使者是谁之后，刘丽并未解决这件事。
这反而让她生出了更多的疑问。
……
囤固市第一医院。
潘晓林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病房内。
病房很热闹，吵闹声来自旁边病床围满的探病访客，因为人数众多，其中的两个访客就直接坐在潘晓林的病床边。
潘晓林张嘴，让坐在自己病床边的人让一让。可他的声音太小，背对着他的访客根本听不到。
喊了几句无果，潘晓林放弃了这个打算。
他尽力的，从床上靠起，他用后背面对着病房里的嘈杂，转头看向窗外。窗外日头正在下落，窗外的街道上车辆和人群穿梭。
正是下班的点，路上的人各有归处，看起来就和病房一样热闹。
然而潘晓林只是扫了一眼后，就将目光移向高处。这么些年，他更习惯将自己剥离于人群的热闹之外。
热闹之上，潘晓林目光注意到的，是地平线的夕阳。窗户上的倒影中，潘晓林伸手捧起，今日最后的余晖。
正当潘晓林认真的看着窗外时，窗户上的反光出现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身影。
这道身影看见潘晓林的处境，他想进入喧闹的病房，但却被潘晓林摇头制止，于是他在病房门口站住。
潘晓林不曾回头，只是借着玻璃上模糊的倒影看着门口的访客，于一片喧闹中，用力的看着来人。
按照约定，他最近不应该跑来这里，对于潘晓林和他来说，这都不是一个很好的决定。
为了拒绝他，潘晓林以坚决不转头表达着自己的态度。
虽然潘晓林知道站在门口的访客是这些年来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可对于潘晓林来说，这份关心未免显得过于沉重。
沉重到潘晓林被人在家中袭击时，倒下时心里竟然闪过死了或许也不错的想法。
两个人在病房的吵闹中，以窗户的玻璃反光对视许久，门口的访客终于转身离开。
过了没多久，接到投诉的护士终于进入到潘晓林的病房，将潘晓林临床的那些吵闹访客都赶走。
病房终于恢复安静，窗外的夕阳还在下山。
“不该来的。”
潘晓林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