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找个地方喝酒,可在大门外的角落里,看到了冻的发抖却努力保持姿态,坐在亭子里的紫衣。
“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让你回去休息了吗?现在多冷啊,快披上。”
他二话不说解开斗篷给紫衣披上,可紫衣并没有起身感谢,她脸色苍白,圆满水润的脸庞现在仿佛失去了生机,殷红的嘴唇里艰难的蠕动出几个字来。
“都是我活该我自找的,我贪心不足,我认了。”
“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还能动吗?我带你去取暖。”
他伸手去拉,却发现人已经站不起来。
索性一把抱起来,大步往自己住的地方走。
关于这地形会不会被发现的问题,他连想都不用想,这几天来的客人,哪一个没有拜访过他,无论是他谈事情的地方还是他休息的地方,早就不是秘密。
守门的侍卫看到他进来,当然不会阻拦,至于他抱着个女人,大家也都视而不见,这是家主的问题,不需要他们知道。
紫衣在他怀里,人已经冻得有些神志不清了,却还在喃喃自语,仔细听一个字一个字在说:“我不想老死在楼里,我不想一直被男人纠缠,我想逃,我想逃得远远的,可能男人他打我,我不能跟他走,对不起对不起……”
“我对不起公子,我真的不敢赌,我只能利用公子利用公子对我的好,求一个庇护的地方……”
他冷着脸听着。
紫衣的利用,明晃晃的他真的不知道吗?他知道,但同时他发现自己竟然能直接猜到,这利用背后的原因。
紫衣在这世上已经无人可依,所以才会孤注一掷,想求他的庇护。
阿云看得出来,阿云在反对,可阿云并不知道紫衣过得有多苦。
他利用紫衣伪装了这么多年,紫衣如今变成这样,求他一个庇护,他怎么能不给?
算了,只能等日后客人都走了,找个机会和阿云好好畅谈,把这件事说开了,没有心结,两个人的感情如此深厚,他坚信阿云能理解他的苦处。
一路走到卧房,丫鬟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宫子羽就在刚刚已经清楚,为什么紫衣没走,周长风今晚跟她已经无关,她不可能回去睡,这院子里没人敢做主,额外安排人入宿。
如今到了宵禁的时候,除了暗哨和巡逻的卫队,别人都不敢擅自走动,紫衣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坐在凉亭里冻上一晚,要不是刚刚他有心和阿云解释没有立刻离开,等明天也许就会发现紫衣的尸体。
“不必惊慌,将我隔壁的房间暂时收拾一下,取两床被褥来屋里生两盆炭火门窗关好,让紫衣姑娘先暂住一晚。”
丫鬟听完他的吩咐就要去,他赶忙叫住:
“再去医馆,嗯,太晚了,这样等一下,我拿颗药给你,熬成汁水给她喝下。”
紫衣。昏昏沉沉,一声不吭,任由他安排,他抱着人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直到丫鬟铺过床,炭火也升起来了,这才抱着人进去放在床上,发现她浑身湿透,直冒虚汗,他吩咐丫鬟给紫衣换衣服。
等到这一系列操作下来,天边都显出丝丝缕缕的鱼肚白色了。
宫子羽困的不行。
又担心紫衣烧起来,也没回自己房间,披着斗篷坐在炭火炉盆旁,不知不觉打盹,睡了过去。
紫衣躺在床上默默睁开了眼睛,看着房顶,眼珠也不动,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一大早,宫里面就炸开了锅。
大家谁不知道昨晚上发生了什么,此时看到云雀起来,一个个讳莫如深,低着头匆忙跑出去做事情。
云雀端详着镜子里的脸,脸上多冒出两颗痘来十分恼恨。
姐姐可爱美了,这脸到自己手里怎么也保护不好,她蘸一点药膏对着镜子,小心翼翼的一点点用棉絮蘸取着擦拭。
镜子中反出一个人影来,云雀就像没看到,一般继续小心翼翼的擦药。
“你可真淡定,昨晚上那女人都睡到一个房间去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气也不着急?”
紫衣跟宫子羽睡了?
她不信。
倒不是相信这个男的人品有多好,单纯就是他不太可能出这种事。
“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更何况谁也没在旁边一直盯着,如果说女人给他下药了,那还不是你医术不精。”
宫远徵被踩到尾巴,蹭一下站直:
“你别动不动就污蔑我行吗?我哪有那么差劲?我研制出来的药怎么可能会被区区的迷药或是春药就攻破了。”
“对啊,我相信你的能力,所以我就相信,他没有意乱情迷也不会被人用药得了情,大概就是于心不忍,英雄救美留宿了一晚。”
“你对自己还真是盲目自信,他可是有名的纨绔子弟,万花丛中过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能在花魁那儿待这么久,没准这花魁就是有什么别人没有的本事呢?”
“徵公子,你一大早跑到我门口捻酸吃醋,我怎么听着你比我还激动,难不成你因恨生爱,对你的弟弟产生了什么?”
“云为衫!”
“别激动,别激动,我这也是口无遮拦嘛。”
“我激动什么?我懒得理你,这女人虽然说这么多年,我们也查的干干净净,可你当初来的时候我们也愣是一点儿破绽没查出来,所以我单纯就是觉得越干净越不对。”
宫远徵目光投向院墙那边那一抹立在晨光中亭亭玉立的紫色身影,他耐人寻味的说道:
“所有想要留在这儿的人,无论一开始出于什么目的,也无论最后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在这里留下痕迹,但过程里都会露出贪心的轨迹。”
云雀擦完了药,轻轻抹了一点粉遮住痕迹,看着镜子中完美无瑕的脸庞,似笑非笑。
“有她在,日子会变得非常有趣,我劝你把盯住我的目光分出一些,你会收获意想不到的惊喜。”
紫衣有本事留下来,就有本事一进再进,她觉得心口有点疼,但是她选择忽略。
爱情,太奢侈了,从来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