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墨少爷干嘛留着这女人,来历不明,也不知道是哪钻出来的,要模样没模样,要家世没家世,回去老爷不得发疯啊?”
“别乱说,我看少爷这是故意的,就想给自己找后路,你想有家室的姑娘成亲以后,能让少爷随便走吗?
有模样的姑娘,那不是明亮的锁那是暗里的色,男人更离不开了~”
几个人一脸了然的模样。
这种私下的窃窃私语,齐墨也许听到了,也许没听到,他单手放在窗边随风摆动着手指,看起来不像是世家子弟,反而像是闺阁小姐,难得出来踏青,才会有的举止。
云雀身上难受的厉害,大量失血让人头脑发昏,索性裹着外袍,坐在马车一角,也不说话,不认真看,还以为是个精致的人偶。
这男人伤春悲秋的厉害,上午念了半天的诗篇,听得出来,对于中原文化很熟悉或者说很喜欢。
在云雀这个角度看,齐墨拥有一张优秀的脸庞,特别是鼻子,又高又挺戛然而止的地方,正好和他的人中连接起来,嘴唇薄而丰润,但偏偏在唇畔有两处小小鼓出的软肉。
这让他的嘴唇看起来特别软,又肉嘟嘟的,很好亲的感觉。
眉眼整个轮廓明显能看出外域的感觉。
他的眼珠是枯草灰色,放射的瞳线颜色略深,眼瞳又小,随着眼神的游走,一双眼睛就像是让人见之难忘的波斯猫。
宫远徵和他不同。
那是一双极黑极黑的眼瞳。
宫远徵有些下三白,他平时与你正常对视,你只会觉得这人的眼睛就像是蒙上了什么东西,完全无法分辨出瞳孔和眼珠的区别。
可当他专注或是警戒,又或者是马上要出手的时候,他的眉眼微微下移,眼瞳扶到上方就会露出大片的眼白,让他整个看起来杀意又深又浓。
那时候他依然是高贵的,有一种上位者面对生死时独特的不屑一顾气质。
可他迷惑无助或是无可奈何时,眼神中又会透出天真的孤独感。
云雀一愣回过神来,怎么突然把这两个男人拿出来比较,怎么又突然想起他?
放过彼此,放手于江湖,他日再见,各自安好就行。
她猜想过自己这样离开那男人或许会发疯,也猜想过宫门里面会出现的一系列乱子。
可坐在这摇摇晃晃的马车里走上这条千万里远的路,云雀慢慢的心就安静下来,也好,大不了大漠黄沙,孤烟绯红,自己开个客栈,听听南来北往的故事,找个安静的地方这一生就这样。
“这春花秋月让人沉醉,冬去春来又让人伤感,你们中原人对于四季的景色格外有感触。”
“诗篇传颂千年当然有独到独一无二之处,中原人眼界开阔,贯见四海,当朝皇帝,治国有方,御下有术,四方来朝,盛世当产诗篇。”
齐墨略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女人看着破破烂烂,思维倒是敏锐,说话也沉稳有度。
他这次来中原玩了个痛快,也欣赏了个痛快,中原儿女形形色色,没想到临走还带了只野猫。
外面那些胡言乱语,他根本就不在乎,根本就干扰不了他做事情。
不过他们说的没错,老爹最近猪油蒙了心,一直想要给他找一个好的联姻。
想想齐鲁世家在关外纵横这么多年,哪有家是相当的,如果说女儿家,那可就得让他自己亲自跳,老爹四处搜罗的也都是大家教导出来的女儿,呆板的很他不喜欢。
就在刚刚他心里忽然蹦出个念头,如果这女人身上有麻烦,神秘的很,但同时又愿意跟他回去,成亲真是个不错的选择,越是这种身份的女人,越不容易被老爹拒绝。
只不过他向来不强人所难,这女人自己跟着走,他的心里猜,要嘛,是默认了这事儿,要么就是贪恋他这张脸了。
这几天偶尔交谈,也知道一些大概情况,云雀是个杀手,叛逃出组织同时又怕连累到恩人,所以才没有拒绝他的帮助。
你要说他十分相信,那不现实,不过他看人一向很准,这女人除了心里藏着秘密,说出来的话并没有作假。
“我们家已经到关外几百载了,秦汉交战时,先祖为了避祸,就带着大量的家人和财宝,到了外面,当时初始西域的节度使也曾在我们先祖开的客栈停留。
物是人非,这么多年下去关内再无人记得逃往关外的人们。
所以我偏要来关内看看,人杰地灵的中原,到底有什么奇妙之处,让各朝各代的皇帝放弃掉万里疆域只在中原建都。”
这不会是个反贼吧?
“这样看我做什么,你以为本少爷想进来干什么?打开关门啊,我是疯了吧,我们家世代经商,我来当然是考察商情啊。”
……
观察力真是一流,自己只随便瞥一眼,他就猜到了,真无趣。
“哎哎哎,干嘛干嘛,我不就是眼神敏锐点,这可是打小训练的能力,经商之人要是观察能力不强,很容易被骗钱的。”
齐墨来了兴致,赶紧跑到云雀旁边坐下,拖着腮帮子认认真真的打量,云雀被他看烦了,转过头裹裹衣服,无意间向外看了一眼,却偶尔看到外面闪过一间驿站的牌子,云雀不自觉说道:
“怎么在这里?”
齐墨瞬间捕捉到云雀惊讶的表情,他立刻想到这地方,要么是仇人,要么是恩人所在。
“停车。”
云雀赶紧回头看,他用眼神拒绝停留。
齐墨将笑非笑。
真是拿他没办法,云雀只好无声的向他说了句什么,齐墨这才心满意足,往后一靠懒洋洋的说道:
“走吧,没事儿了,我娘子刚刚认错了人。”
!!!
云雀真想把他直接掐死算了,自己刚刚明明只是说了句,拜托,他怎么能曲解成这个意思?难不成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也是他说的?
马车摇摇晃晃又上路了,从驿站大门处小跑过来的主事,跑到大门口只看见车队的背影,他跺了下脚,戳旁边下人的脑袋:
“看清楚了吗?就胡乱汇报,这种只是停留一下的,何必搞得咱们像是没买卖做一样,真是丢宫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