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很晚才回来，身上还是一股奇怪的味道。
他骑在马上看着眼前被拆的七零八落，门上贴着封条的客栈，半天没缓过神儿了。
就出去办了点事儿，人呢，他那么大一个老婆呢？
“小伙子，来这边喝口茶吧。”
不远处的茶摊那儿，白胡子掌柜殷勤的向他招手，他跳下马，随手把马拴在旁边的桌子上，凑了过去。
“小伙子亏的你白天不在，看那架势，抓女人不算什么，要是男人在还不得一刀被砍死。”
“掌柜的客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老头一边给他倒茶，一边絮絮叨叨，把发生的事儿绘声绘色讲述了一遍，而且还不忘把自己看到的细节说出来。
“嚯，手铐脚镣都上了，那掌柜才多大岁数，那小腰风一吹都能断，愣是压着几十斤的生铁被带走的，那姐妹两个恋恋不舍，另外一个眼巴巴一直跟着他们，走到官府那儿才算完。”
宫远徵一听这话坐不住了，起身却被老头重重压了回原位。
那手上的劲头之大竟然让他挣脱不开，他惊讶抬头，老头还在和善的笑着：
“别急呀，外面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着光秃秃的场子，你一举一动别人都看得出来来，听过的咱先把茶喝了。”
他压下满腔的焦急，拿起茶碗才送到嘴里，眼神一震，随即恢复原样，大口大口喝下热茶。
“唉，这才对嘛，天大的事儿也得吃饱喝足才行，更何况无亲无故，你一个住店的急什么。”
一碗热茶喝下去，老头回到自己柜台前，在账单上划下一笔，头也不抬，吩咐旁边的店小二。
“过去收钱，唉，又是二钱银子到手。”
店小二答应一声，甩着毛巾走上前去，一伸手。
宫远徵从怀里摸出钱袋，看也不看，全拍在小二手里：
“小哥，这热茶下肚，我有点尿急，不知道茅房在哪，能不能带我去一下。”
店小二似乎有些嫌弃，下意识伸手捂着鼻子，接过钱袋，对后面指了指：
“在后院。”
“这天都快黑了，后院没掌灯，我看不清楚，小哥送我到门外就行，不耽误你回来跑堂。”
掌柜的笑呵呵捋着胡子看账册，对于他们这个对话就跟没听见一样。
路上三三两两还有人来回走着，偶尔有人向屋里张望一下。
店小二拗不过，只好给他带路，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大堂到了后院门口，小二掀开帘子，对他表达了个请的手势。
宫远徵侧头钻了出去，小二也跟了出去。
有两个人在门口张望一会儿，走了进来掌柜一看满脸堆笑：
“哎哟，两位是喝茶呀，还是吃茶果子，随便做店里应有尽有。”
俩人鬼鬼祟祟往后面看了两下，没看到有人回来，掌柜的又在这拦着，不耐烦的做下来随口应付。
“不贵的上两样，再来壶热茶，老头你们这店晚上招人住宿吗？”
“哎哟，客官，我这是茶铺，不是客栈，咱这唯一的客栈今天才给封了，两位晚上要留下，我真没办法。”
其中年纪大点儿的，对小的使个眼色，回头应付掌柜：
“那客栈封了，店里的人可有回来？”
“那不知道，各做各的生意，我哪有功夫看这些哦，不过他们店里有住的客人，人家白天出去办事儿晚上回来店给封了，有上我这打听的。”
“什么人，长什么样子？”
掌柜若有所思寻思了一会儿，好像忽然想起来一样一拍桌子。
“你们进来之前，屋里坐的那小伙就是对面客栈的住客，他说尿急，我让小二带他去茅房，等会回来你们问问就知道了。”
不好！
两个人互相一看，抽出刀来，二话不说跑到了后门那一脚踹开门，跑进后院，后院没掌灯，黑灯瞎火，能听见毛驴在吃草的声音，还稀稀拉拉停着两个马车，哪有一个人？
看来被这老头耍了，俩人气势汹汹冲回屋里，那年纪大的一伸手刀就架在老头脖子上。
“死老头子，敢耍我，说人去哪儿了！”
“哎哟，你可冤枉我了，我一个开门做生意的我还能不让人进来？再说了他说去后院上茅房，我还能不让？让他拉这？”
老头赶紧双手抱拳求饶。
“我也不敢问啊，是你们说我想一想好像有点面熟，也许就是前面住客，别的我可一点都不知道啊，官爷。”
“别听他在这装疯卖傻，赶紧追，走！”
俩人直奔后院，翻过院墙，跑出很远的距离，小的一边跟着年长的跑，一边有点疑惑，他不太确定的问。
“我们穿的是便服啊，那老头怎么知道咱们两个是衙门里当差？”
“不对，妈的，让这老头给耍了，把老头抓回去肯定有收获！”
年纪大的这才反应过来，掉头领着他就往回跑，等他们跑到茶铺，人走茶凉，铺子里面空荡荡，只有挂在门口的风灯被风吹得呼呼响。
两个人站在寂静无声的大堂里，年纪长的，额头冒出汗来。
“小三儿，咱爷俩，这是要遭啊。”
骑在马上，晚上的风带沙子，打在脸上呼啦啦疼。
她带着大大的头巾，穿着当地妇女的衣服，随风吹着的流苏，纠结在一起，只剩一双眼，熠熠生辉。
宫远徵紧紧跟在身边。
偶尔回头望向身后黑暗中的大漠，反射出怪异的光线，没有人追来。
两个人一个字不说，沉默的跑了大半夜，到后来马都跑不动了，他们才停下脚步休息。
“那老头是齐家的？”“嗯。”
没想到又是齐墨提前给他们留的后路，他心里有些不爽，不过如今的情形，齐墨愿意出手相助，已经是侠义心肠。
“齐墨让老先生转告我，无锋已经到了，不光是我师傅，我们现在都有性命之忧，如今越快回到关内越安全。”
“哦，他还说些什么。”
“他让我保重身体，他会尽快进关内和我会合，我沿途都留下记号，到时候他能很快找到我们。”
！
都没给他留过记号，要给那个男人留记号？
那个男人就这么重要？
“我为了等你，拉着老先生冒险在茶铺里待了一天，你要是敢不跟我走，你就再也不要来找我。”
笑容久违的爬上他脸颊，虽然黑灯瞎火也看不见，但他就是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我怎么会不跟你走，你在哪我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