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飞回去,云雀和他相比,冷静太多了。
甚至她还堵住门口,宫远徵又不想跟她争执又焦急:
“云雀,虽然我自请离开,可宫门有难,我不能置身事外。”
他在什么时候都不会买月饼明确,但是这会儿云雀的反应,却让他心里难免浮起一层猜测,难不成云雀在记恨着他们,到如今想借这个机会,借刀杀人吗?
可他心里不愿相信自己的这种猜测,所以他仍然想和云雀讲道理,却没想到云雀玩味的看着他,精准的点出他心里的想法。
“你以为我在报私仇是吗?我拦着你,是希望他们不得好死,我跟你讲我心里确实这样想,狗咬狗一嘴毛。
但是我拦着你,只是不想你往死,不要太高估自己,你一个人去能改变什么?你有兵马吗?你有一呼百应的随从吗?况且皇帝死了,被毒死了,毒药是你们宫门特产,你以为普通平民在这个时候可以和皇权相抵抗?万山红如果不能解决这场危机,那么你回去也不过是跟着死。”
一连串连珠炮般的追问,把他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他又能做什么,即便他回去了,他除了跟大家一起死又能做什么?他是民,对方是官,江湖义气在这种事面前没有一丝用处。
宫远徵默默的扔掉手中的包袱,无力的坐回座位里。
“你以为你跟着一起死了,能改变结果,能挽救宫门,我告诉你只会仇者快亲者痛。”
云雀在这一刻陌生的他完全不敢相认,直接了当撕开了他心里那薄的像纸一样脆的尊严。
“为大义可以舍身,为愚忠大可不必。”
她眼中有泪,终究是不忍语气越放越平和。
“郡主驸马伉俪情深,在这种时候能自救的只有他们。”
她走到跟前来,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慢慢蹲了下来。
这一刻,无声的安慰,让他心脏紧缩,沉重的闭上眼,他抓住那只手,恋恋不舍在脸颊旁。
“如果他待你极好,”云雀打断他的话:
“宫远徵,不要当懦夫,也不要当废物,不要幻想自己是唯我独尊的霸主,也不要以为自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你就是你,你能做到的便是你能做的做不到的,没人会苛责于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给寒鸦肆传信了,等我见过他再说。”
寒鸦肆老规矩深夜前来。看见云雀和他都在房间里也不意外,转身关上窗户像回到自己家一样。
这件事儿太大,没人能瞒得住,他猜着他们两个都知道了,否则不会就要自己来。
“皇帝驾崩,后宫乱成一团,皇上有五个儿子,现在夺嫡之争白日化,点竹筹谋了这么多年,早就在后宫布好了自己的安排,对外皇帝有一位宠幸的如日中天的月贵妃,对内她是皇上的方士,一直负责皇上的日常丹药,这种毒一次下的量过多,很容易被察觉,就要天长日久细微的来,这么多年皇帝能撑下来本来就不容易。”
宫远徵突然问道:
“那配方是无名给你们的是吗。”
寒鸦肆看他一眼又转头对着云雀,但是答案不言而喻。
他心头苍凉,如果雾姬夫人知道自己当初的举动最终要的是宫子羽的性命,当年她还会偷蚀心之月吗?
这是无解的,谁也不知道当初挥的剑最终会落在谁的头上,兜兜转转,兰夫人的闺蜜,最后还是要带走兰夫人母子。
“还不止这些当初宫门后山风长老一脉,出过两个人物,只可惜一人走火入魔,另外一人隐居世外,那人封魔之前曾经带出了旧尘山谷里两株药草落入我主人手中,经过多年培育已成规模,这药草如今在后宫大肆流行,皇宫里的人早就在这种药草的支配下逐渐迷失心智了。”
两个人被这隐秘的事情震惊的完全说不出话来。
点竹这一盘棋下了这么多年,甚至老皇帝没死,就推新皇帝登基,如今从新皇帝入手,反过来逼皇族反目成仇,一旦风波起,再难平息,看当年唐太宗玄武门事变的后果,如今皇族子弟都被药草控制,怎么可能再出现英明的君主。
“等到他们精疲力尽,手中的兵权和部下都被消耗殆尽,就是主人成帝之时。”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如果这个阴谋得逞,天下永无宁日,即使让这女人当了皇帝,以这般歹毒心肠,黎明百姓,也将永无宁日。”
宫远徵只觉得自己脊背发凉,手脚发冷,怎么也想不到这小小的江湖争斗背后竟然是这场旷世阴谋。
寒鸦肆长长的叹了口气,仿佛一下苍老了不少。
“这么多年主人如履薄冰,一步一步计算,这天下都在她的卧室里藏着,她从一个小小不知名的门派起身,慢慢接触到了江湖的核心,经过这么多年谋划,又慢慢竭尽了全力的中心,说不定主人只差一步就位及人帝,她不会停下的。”
云雀听到现在,才提出疑问:
“师傅,你就是长老他们说的藏在无缝里的暗器是吗?”
听到这话,两个男人都转头看过来,云雀现在已经很笃定这件事。
“就是你忍辱负重一直藏在组织里面,虽然不与门派里的人联系,但仍然这么多年小心翼翼呵护着我和姐姐,以及我们这些受苦的孩子,现在看师傅才是那颗最深的叫无名的棋子,点竹也许知道你的身份,也许需要有个人在敌对的立场上一步一步见证着她的胜利。”
寒鸦肆的肩膀轻轻抖动,他欲言又止,恨不得立刻擦干云雀那根本控制不住的泪水,但不知何时他已泪流满面。
“点竹,把你当成一个镜子,想让着天下人,见证自己的成功,师傅,你太苦了。”
宫远徵心头的疑问被云雀所证实,心里的震撼无以复加,他起身对着寒鸦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
“父亲在世时曾和我说过,我的叔辈里有人为了宫门的安危鞠躬尽瘁,我长大以后不断追寻,但一直没有叔叔们的一点信息,今天还能重逢,我心里惊喜,但是我曾把你当成她的爪牙,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我给你赔罪。”
寒鸦肆一把扶住他,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有几分尴尬和不好意思:
“公子,别这样,被小云雀识破身份,也是我没想到,宫门旧人见过徵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