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讲，在这一刻，赵长宁生平第一次对云雀动了杀念。
或者说在他的心中，不管是谁，一旦读懂了他的心，他都会陷入没有一丝安全感的恐慌之中，唯有把这个人杀掉才能平复心情。
但是他又忍不住第一时间就想把这个事情告诉云去，在他心里面竟然第一个想到分享的人是云雀，他一边嘲笑自己的可怜，一边又心态着云却知道后的反应，他从未明确表露过喜怒哀乐，但他又渴望云雀能读懂她的喜怒哀乐，他不清楚这是什么感情，他只知道，就像兽类一样，他在自然的索取。
看见月儿依偎在云雀身边，他的心里感情十分复杂，又像嫉妒，又像羡慕，又像是无所谓，又像是看起来十分碍眼，亏的他从小就是个呆子模样，没有明确的表情，否则他真怕被人看出异常来。
可谁能想到云雀就这样把他心里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眼前这个女人不知什么时候让他觉得没那么重要，却又不可缺。
“咳，胡说八道些什么，现在所有人都盼着我死，我高兴什么。”
“不想跟我说那算了，那殿下就自己一个人辗转难眠吧，啊，忙了一夜我也困了，我去睡了。”
肆意的伸个懒腰，大大的打个哈欠我云雀一边捂着嘴巴，一边声音，迷离的嘟囔着转身要走。
“哎，你别，”
赵长宁刚要站起来却忽然发现棋盘被云雀推的离自己太近了，把它夹在了桌子和椅子之间赶忙，伸手扶住桌子站起身来。
“谁让你走啊，真是的，你比本殿下谱还大，你敢睡觉，我就罚你这院里所有人。”
呵，男人。
云雀转过头，赵长宁有些不自在，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指着旁边的凳子，语气生硬的说道坐下。
听他这么说，今天必然是要听他说完了，云雀老老实实到凳子那儿坐好，赵长宁坐下来整理一下思绪，这才说道：
“现在不光东宫坐不住，连太上皇都有了想法，但是绝对不想针对我，恰恰相反，因为这次贵妃娘娘的主动，太上皇已经注意到了她，和她的那些走狗。”
云雀不这么想，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太上皇现在还是不相信赵长宁，而且太上皇心里并没有赵长宁这个人选，或许也没有赵长轩，但是：
“太上皇，会选择太子监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年纪已大，群龙无首，他不放心。
与此同时，太子从未离开过京城，所有的势力也都在京城，他一旦有了任何想法也方便制衡太子。
这个时候，宫子羽进言，还是贵妃娘娘帮忙，也可以理解为太子能力卓绝，已经合并了贵妃一派的人。
殿下，最后能登上天子之位的都不是一般人，而这一个人，既要有谋略又要有胸襟，还要有治理国家的能力，太上皇对待你们是一样的，他在养，养一条龙出来。”
云雀似乎对朝堂之事颇有心得，说出来的话，有板有眼，可赵长宁知道，这不过是她的随口说说。
她对权利的淡漠，即使经过这么多事情的磨砺，依然不改。
“你说的对，他就像在养猪，养一窝小猪，在里面挑出最聪明，最能吃身体最健康的那一个，而如今，他们在推着我往前走，只要我走的足够靠前，我就有信心让太上皇眼中只有我。”
云雀陪他在院里坐着。
听他侃侃而谈，听他推心置腹，听他把平时不方便说出来的话，一句一句。夹在其他的表述之中。
也听着他偶尔冒出几句所谓的粗鄙之言，这时他不像个皇子，就像平常人家十七八岁的少年，意气风发。
不知不觉天快亮了。
“云雀，我很羡慕你，当然，我现在也不那么羡慕，每个人的路都不同。”
他伸出手来晨曦之中那骨节分明的瘦长手指仿佛虚握着一支酒杯。对着云雀高高举起，云雀会意，也伸出手来，二人隔一段距离虚空碰杯。
赵长宁起身离开，走到院门口时回头看着云雀和这寂静的院落。
他会永远记住这一天，记住这个恬静的少女和那身上久久散不去死人的绝望味道。
“这城里搜了三遍，如今也没有什么余党，总算可以放心睡个好觉，自从赵长轩死了，老子比他妈皇帝都忙。”
刘青骑着高头大马，都有些精神颓废，就算他精力过剩，这两天都累的不行，可看着身旁骑在马上精神烁烁的人，仿佛不知道累，他就纳闷：
“宫远徵，你是铁打的吧，实话讲，这三天除了吃饭睡觉，我都骑在马上，别的不说，这裤裆磨的火辣辣的，你还动不动骑马出去一趟，难道你不疼吗？”
宫远徵摇摇头。
刘青倒也没有继续打趣，这种昏话平时军营里大家会说，但是大多都是成了家的汉子，这种愣头青，大家说的时候也会被这点以免小伙子火力壮，上火怎么办？
领着两队士兵往回走走到西大街的时候，看到街角那个地方一大早有几个人不知道干嘛，刘青一挥手有两个士兵小跑过去问话。
那是几个拉车的汉子，这会儿正围着一辆车看士兵过来，赶紧起身。
“干什么呢？挡道了，赶紧推到一边去。”
“军爷，不是我们不推，是，是，你看，这推不了啊。”
士兵看他妈磨磨唧唧，刚想骂两句，可是看到车辙一半陷进地里面，这可不是田间地头，这是西大街。
西大街是北凉州进了州以后，往北凉王府的必经之路，路上铺的都是青石板，青石板又厚又沉，什么车辙能压进石头里。
两个士兵一合计，抬吧。
招呼旁边的车夫，几个男人卯足了力气，嘿哟嘿哟喊着哨子，折腾了半天，愣是一动都没动。
这会儿功夫刘青可等不了，一下拨开旁边看热闹的，自己挤了进去：
“干什么呢？”
“将军稀奇了，这拉车的车，莫名其妙陷进了石板里，怎么拉也拉不出来。”
“出息，让开。”
刘青看了一下这情况，随手把长刀扔给一旁的副将，这时宫远徵也到了，刘青上前用手晃了一下车辙，再看一下情况，让人站到一旁去。
只见他气沉丹田，双腿微张弓下腰，单手抓住用力一喝！
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