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烧带来的不只是发软无力的身体,还有混沌不清的大脑。
但再混沌,话也不会乱说,顶多就是说说心里话。
敬瑶在黑暗中开口:“你还记得我们只是交易关系吧?”
宗祁最不愿意提的就是这个话题,他死死扣住轮椅扶手,艰难的回答:“你到现在都觉得只是交易?”
敬瑶冷笑:“我庆幸它是交易。”
“什么意思?”
“你脚踏两只船也不怕卡了裆,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还好意思问我什么意思?”
宗祁死死盯着她:“我没有。”
“没有?”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敬瑶瞬间就炸了:“你和一个想睡你的女人卿卿我我,没有?”
“她不是……”
“闭嘴!”
宗祁乖乖闭嘴。
敬瑶道:“明天周几?”
“周四。”
“那就从下周一开始,你每天晚上都给我交公粮。”
宗祁又是一怔,转瞬之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治好我的腿之后,交易就结束了是吗?”
敬瑶点头:“最好快点结束。”
“不行。”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话从她嘴里如此轻易的说出来:“你不要说气话。”
敬瑶:“谁说气话了?我吃饱了撑的跟你鬼混?”
“没有鬼混。”
他固执的要纠正她的想法:“这也不是交易,你不能随口一说就离开。”
敬瑶:“呵呵。”
宗祁急了:“你哪里不满意可以说,遇到问题直接逃避很不成熟。”
敬瑶:“我说了你就改?”
“嗯。”
“那你永远别跟唐臻见面。”
“……”
“你看,你的承诺一文不值啊。”
敬瑶眼皮都快合上了,高热席卷而来,似乎又开始烧了。
她努力保持着不要晕过去,坚定地指责他的行为:“要么你就跟唐臻好好过,你跟我上床也是迫不得已,她会原谅你的,等你的腿好了我们一拍两散,我走得远远地,不会打扰到你们。”
“…不是交易。”所以不要再说结束这种话。
敬瑶恍若未闻,继续道:“我离开之前会去向她解释,你深爱着她,我与你除了肉体交易外,毫无瓜葛,至于其余的……你自己想想怎么跟她编。”
沉默。
这些话似乎刺激到了宗祁,一时间,敬瑶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甚至能从中感受到蓬勃的怒气。
她打了个哈欠,厌倦了和他的争论:“反正是你的事,到时候我只管拿钱走人,你想怎么编就怎么编,别让她对我打击报复就行。”
她实在支撑不住,摇摇晃晃的爬起来开门去找管家,把宗祁独自丢在了屋里。
她奔向光明,而他在黑暗中沉沦。
晚上宋敬瑶又发起了烧,来来回回烧了三次,物理降温和药物双管齐下,把她折腾了个够呛,到了后半夜,已经难受的连哼都哼不出来,委委屈屈的窝在被褥里,沉沉睡去。
所幸在天空露出鱼肚白之前终于彻底退烧,没有再反复。
这一夜谁都睡得不安稳,但谁都没有宗祁看上去憔悴。
他没有去上班,而是把杨泽放了回去。
简单吃过早饭,他回到宋敬瑶的床前,继续直勾勾的望着她。
这一望,就持续了四个小时,直到中午宋敬瑶悠悠转醒,才慢慢回神。
“你醒了。”他知道她发烧的时候会说胡话,但昨天晚那些话怎么听怎么像是真心的,他没办法不在意。
他弯下脊骨,把脸贴进她手心里,喃喃问道:“你还记得昨天晚上说过什么吗?”
刚刚醒来大脑一片空白的宋敬瑶:“…我没有骂你吧?”
“为什么这么说?你想骂我吗?”
下意识就想骂他,看来昨天晚上的话就是真心话。
她时时刻刻都准备离开他。
她只当这是一场交易。
她还劝他快一点结束。
她怎么可以这么想。
敬瑶道:“…也没有很想骂。”
她昨天晚上都说了些什么啊?明明想着要靠这场病绝地翻盘的,这下好了,全都完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时满眼愁绪,我看你时满脸悔恨,彼此都在后悔昨天的所作所为。
李阿姨进来给宋敬瑶送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她打了个圆场:“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先生也不是故意的,敬瑶,你也不要总是揪着不放,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出轨的男人呢,女人家家的不都得忍着吗?等有了一儿半女,男人自然就收心了。”
宋敬瑶:“?”
一旁的宗祁:“……”
这是在打圆场吗?明明是在拱火!
敬瑶舔了舔嘴巴,无奈道:“那女的是有多想不开啊?脏都脏死了还给他生孩子?作孽呢?”
她把水喝光,等李阿姨走了才向宗祁解释:“我没有内涵你的意思。”
宗祁:“…嗯。”
两人之间的氛围因为李阿姨的这短短几句话变得僵硬无比,一整天下来,再没有说过其他的话。
不过宗祁一直守着她,她想要拿什么他都会提前送到她手边,看样子很爱护她,中途还接了一个电话,似乎是唐臻又出了什么问题。
不过他干脆的拒绝掉了。
挂断电话,抬头发现她在看他,宗祁抿了抿嘴,才小心翼翼的说:“唐臻问你病情如何,她想要给你道歉,我没让她来。”
敬瑶:“哦。”
傍晚的时候钟意终于下班回家,一进家门发现他们都在家里过上日子了,先是愣了几秒,随后才小声问宋敬瑶:“你真不打算走了?杏园潮湿那就换个房子嘛,你男人钱多的花不完,买个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敬瑶轻轻摇头:“那是他的事,我管不着。”
生疏。
十分生疏。
钟意打眼一瞧就知道肯定有猫腻,当即就胆大包天的跑到了宗祁面前,鼓足勇气问道:“需要我帮您把她赶回杏园吗?”
不必。”宗祁淡淡的叹了口气,“你的房子卖不卖?”
钟意:“?”
说要买房,结果是买他的房?
但这房是他租的啊。
他摇了摇头,没继续这个话茬儿,而是问:“您哄她了吗?她还生闷气吗?”
宗祁静静地望着他。
那就是没有。
钟意这下为难了:“她记仇很厉害,您要是不把她哄好,她记您一辈子。”
“…怎么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