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棠端来墨笔,略有些歉疚道,“抱歉,我祖母前些年遭了难,脾气便有些差,可她人是好的,姑娘你别怪她。”
“怎会。”慕云轻笑笑,“我本就承了你的恩情,在你这里借住着,哪还能去责怪她人。”
“姑娘也不必客气,有什么事只管招呼,只怕是我这里太简陋,还怠慢了你。”
叶秋棠将笔递过来,“喏,手上还有力气吗?需不需要我来代笔?”
“不必了。”
不是慕云轻的亲笔字,她怕老夫人等人不会放心。
端端正正地写好信,她便封在信封中交给叶秋棠,“麻烦姑娘了,还未问过姑娘芳名……哦对,我叫慕云轻,姑娘可随意些唤我。”
“叶秋棠。”
留下名字,叶秋棠将信接下来,叮嘱慕云轻歇息后,便摇着轮椅出门去。
房间内静下来,慕云轻静静望着墙壁发愣,不多时也觉困倦,便躺下来歇觉。
或是因周围全然陌生,又只她一人,因此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
迷迷糊糊间,总觉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目光黏着在她身上,让她格外心悸不安,梦中也皆是光怪陆离的鬼怪。
不知过多久,一道格外清晰的房门开启声响起,让慕云轻心跳陡然加剧,惊醒过来。
惊慌目光望过去,正与叶秋棠那双眼四目相对。
“呃……吓到慕姑娘了?”
叶秋棠放轻动作,将门掩上后过来,“抱歉,我是来瞧瞧姑娘你是否有好好休息,顺便来问问你晚饭想吃什么的,没想过会让你受惊。”
“没事,是我做了噩梦……”
慕云轻抹去额稍虚汗,沉沉吐出一口浊气,“晚饭随意些便可,客随主便。”
叶秋棠点点头,过来帮她将被子向上拉一拉,“慕姑娘的信,我已经帮你寄出去了,想必你的祖母不日便可收到。”
“多谢……”
慕云轻记挂着老夫人那里,即便知晓有凌卫和沁儿在照顾,心中也无法完全放下心。
何况在这里……
她不由得想起睡梦时那有些古怪的目光,忍不住询问,“这里便只有姑娘和老夫人住着吗?”
“本来是这样的。”叶秋棠道,“不过最近家里来了一位贵客,住在另一侧。”
“贵客?”
“对,那位客人不喜出门,也不愿让人知晓身份,我便不告知姑娘你了。”
听描述……那位应当是不喜见生人的,更不可能跑过来盯着慕云轻这个陌生人。
或是在陌生环境里,再加上忧心着老夫人,她才有那样的错觉。
这般想着,慕云轻渐渐安下心。
叶秋棠很快离去,只在晚间给她送饭和药时又来过,其余时间并不打扰。
这样的分寸感,让慕云轻心中防备渐松,夜间入睡也稍微安稳了些。
翌日清晨,慕云轻尚在睡梦中,便觉脸上一阵黏腻发痒,似有什么东西在上摩挲。
她有些烦躁地将那东西拍开,很快,那种感觉便又在颊上升起,让她反胃难受,意识也渐渐清晰。
缓慢睁开眸,慕云轻正待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却见梁次那张脸蓦然映入眼帘,让她心跳加速跳动,惊惧之感霎时涌上心头。
“啪!”
几乎是想也不想的,慕云轻便一巴掌甩在了梁次脸上,怒道,“你干什么!”
还有……他怎么会在这里?!
梁次被打的脸颊歪斜,唇角却勾起一抹邪笑。
他舔一舔唇角的辛辣,转过眸来直勾勾地看着慕云轻,“久别重逢,师妹便这般热情,让师兄真是高兴呢。”
慕云轻抱紧被子后退,警惕瞪着他,再度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梁次轻笑一声,“我的小师妹,若非我在这里救你,你的腿早就已经废了,你该好好感谢师兄呢。”
说罢,便伸出手来,想要触碰慕云轻,被后者被用力拍下。
“别碰我!”
慕云轻怒喝,嗓音有些发尖颤抖,藏着的都是惊慌。
回忆起昨日叶秋棠所说的话,再忆起那股不怀好意的视线,她猛然回神,“你就是叶姑娘的客人!”
“师妹就是聪明,脑筋转得快。”梁次轻揉着脸颊,歪头笑看着她,“我还以为你昨日就能发现我呢,结果师妹你都没有来寻我,真是让我好伤心呢。”
慕云轻目光凝在他那只手上。
难怪方才触感那般不适,他原本修长纤细的手指,五根已经断了两根,剩下三根中,除了大拇指便全都烂了,看着可怖至极。
“师妹注意到了?”梁次将那手摆在眼前,像是在欣赏着什么艺术品般,眼眸里却淬着几分毒意,“还要感谢你的夫君呢,将我手给废成这模样,不过也好在我机灵,否则被废的,便不只是手了。”
……是萧君祐?
慕云轻都不知此事。
她裹着被子,冷冷道,“滚出去,我没心思和你说话。”
“可我想和师妹说说话呢。”梁次笑眯眯地凑过来,将她给逼在墙角,“这些时日,我可日日都在思念着师妹,甚至在梦中,都是你儿时娇羞又可爱的模样。”
话语间,他用手指轻挑地划过慕云轻下颌,让她一阵恶寒。
过往那些不堪回忆,仿佛一霎那便出现在脑海中,让慕云轻险些吐出来。
她仿佛受刺激般尖叫一声,又是甩过去一巴掌,猛然推开梁次,“滚!再敢靠近,别怪我给你下毒!”
“相思毒吗?”梁次似笑非笑的,饶有兴趣看着慕云轻这反应,“那你下试试看呀,我倒是很期待呢。”
“你这个变态!”
慕云轻咬牙切齿,气得双眸有些发红,抓起枕头便用力丢过去。
梁次轻巧躲过,那枕头直直砸向房门,险些砸中正开门进来的叶秋棠和余老太太。
“发生什么事了?”
叶秋棠惊疑不定地看着二人,“梁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我这不是好心过来瞧瞧师妹的情况嘛。”梁次耸耸肩道,“可惜师妹似乎误会我了。”
“师妹……”叶秋棠疑惑地看向慕云轻,“原来两位是旧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