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什么意思？”
颜若诚这又是又不是的，让冯志净倒是有些摸不清头脑了。
“卑职的意思是说，这陈翠花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实在是让卑职无话可说。”
冯志净也是第一次见斯文憨厚的颜若诚骂人，一时不该如何接话，幸好颜若诚又继续说道：“方才那陈翠花所说的，她没有七出之罪，且不提这无后的罪过，便是她在家中肆意妄为，欺凌我小妹，我休弃她，也不能说是无缘无故。”
此下又该轮到颜若曦惊讶了，今儿个是怎么了，她那一向闷葫芦的大哥竟然肯在公堂说说出这样的话了？
其实颜若曦不小心忘记了，上一次桃花巷，在她家门口，颜若诚也是这样当着许多人的面维护自己。
有些事她没发觉，可并不影响那缓慢的改变。
“既然如你所说，陈翠花在家中时，欺凌小姑，横行霸道，那你休弃她，本官也能理解了，只是……她方才话语中对你的思念和担心，本官还不能轻易否定。”
毕竟他是这京兆尹府的府尹，说话做事，都要讲究证据的。
“大人，我与这陈翠花虽然成婚已有些时日，可她对我，却无半点儿情分可言，方才所说的什么担忧啊……”
颜若诚脸色一红，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屈辱，深吸一口气才说道：“那简直、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颜若诚此刻，只觉得恶心。
见颜若诚反应这么大，冯志净嘴角一勾，转身对陈翠花说道：“如今的情势，你也瞧见了，人在做天在看，你还妄想欺瞒本官？你说你是因为担忧颜若诚才去那桃花巷的，既然如此，那你说，为何事发的时候，本官的人，在你身上搜出了这东西？”
冯志净淡淡一扫，立即有人将一个小纸包，放在木板上，呈了上来。
冯志净轻手轻脚地打开东西，看着里头红色的污秽之物，眉头紧皱道：“这是朱砂，本官已经叫仵作验过，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陈翠花眼睛一片火热，看着那木板上的东西，抬起了头。
“大人，能否让民妇看一看这东西？”
见陈翠花是这样的反应，冯志净只以为这案子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地方，便对底下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上前，将陈翠花扶了起来，一直将她带到桌子旁。
“大人，能否解开民妇的手铐？这带着手铐，民妇想仔细看看，也不得已。”
不知为何，冯志净竟然瞥了一眼颜若曦。
颜若曦满脸坦荡与之对视。
她要看朱砂，跟自己有什么干系？
“解开她的手铐。”
又不知为何，冯志净说完话后，刻意将凳子向后移了几步。
突然，冯志净只看到面前一道黑影掠过，下一秒，方才还好好在桌上的朱砂，已经变成了一盘散沙，整个桌子上，四处都是红色的粉末。
“大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朱砂，你看，还能吃的，这能算是毒药吗？这只是民妇老家的一样调味品，引起了他们误会，我根本就不会给颜若曦下毒的，倒是那颜若曦，一直以为我跟她有矛盾，便想了个法子，把我骗去那冰窖，想要诬告我，大人，这诬告我……”
陈翠花笑靥如花地说了老半天，缓缓地……她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肚子传来的剧痛，眉头紧皱，伸出手，浑身已经没了力气。
“我……颜若曦，我要杀了你！”
闭上眼睛前，这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看着陈翠花渐渐发白的脸色，乌黑的嘴唇，颜若曦暗暗叹了声气。
死人？她又不是没见过。
冯志净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人，他脸色十分难看，赶忙道：“快些把仵作叫来！”
很快，仵作提着箱子走了进来，来的路上他已经听说了情况，连忙上前，在陈翠花的鼻子下探了探，此刻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又在陈翠花的脉搏处和心脏处摸了摸，半晌，他才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叹息一声，仵作说道：“大人，人已经死了。”
似是怕冯志净不相信，他还微微瞥了一眼陈翠花嘴角的污血。
冯志净挥挥手，片刻后，陈翠花的尸首被拖了下去，堂上的污血也被清扫干净。
“陈翠花如今畏罪自杀，此案再没了审下去的必要，退堂吧。”
面对着眼前的一幕，颜若诚的脸色都白了，颜若曦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看着冯志净渐渐走远的身影，猛然扭头，问颜若曦道：“死了？”
颜若曦没有半分惊讶和惧怕，无比平静地点点头道：“死了。”
反颜若诚看了一眼颜若曦，面色苍白的他想要说话，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终是一个字也没说出口来。
出了京兆尹府的大门，颜若诚的脸色还没缓过来，颜若曦扫了一眼，并未多说，只是说道：“先回家吧。”
回了家中，颜若诚还是满脸的苍白，颜若曦叹了声气，说道：“大哥，我是挺自私的，我也不想跟你辩解什么，只是……你答应我的事情，还请务必做到。”
“嗯。”
颜若诚晃了晃脑袋，摆摆手道：“小妹，我累了，我休息一会儿。”
颜若曦原本还想询问那声“卑职”是怎么回事，不过一见自家大哥这面容，还是算了。
出了门，秦峙还等在外头。
方才开堂的时候，他一直站在旁边，不过也是沉默不语，静静看着眼前的事情。
“怎么没回去休息？”
颜若曦问道。
她可是记得，今日天不亮，秦峙便起身了。
“陈翠花的死，是怎么回事？”
秦峙并未离开，反而直愣愣地看着她的眼睛。
“能是怎么回事，你不都看见了么，是她自己畏罪自杀的。”
颜若曦下意识地埋头，不知为何，她竟然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虽说我跟那陈翠花并不熟悉，可据我所知，她是个贪生怕死的人，绝对不会做出自杀的事情。”
他不信陈翠花会畏罪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