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鱼那双澄澈的瞳眸里透着点点挣扎与犹豫。
“当真要在他们面前说此事?”
“恩。”
姜小鱼撇嘴,“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她见楚穆尧点头,才继续张口,“在未确定传染源头前,一切都只是我的判断。”
“眼下,全县的百姓都有可能被感染,可能有的疫症的潜伏期长,有的疫症的潜伏期短,有的感染者会有明显症状,有的感染者会毫无症状。”
姜小鱼的话,就像是往平静湖面内投掷了一块巨石。
“小鱼,你可知你说的这些话对于黄石县的百姓来说,代表着什么?”
在听完姜小鱼的话后,崔珣第一个反应便是反驳,他根本不愿意去相信。
他更加不愿意相信姜小鱼有这能力断言一城百姓的生死。
加上之前那次,这已经是崔珣今天第一次对姜小鱼的能力提出质疑。
当然姜小鱼并不知道之前还有一次。
“姜二公子,我说的很明白,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判断。”
“至于信不信,全都由你们自行判断。”
姜小鱼瞳孔无温的盯着崔珣,并没有因为他的话产生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她早已习惯崔珣对她的质疑、轻视。
崔珣总是站在一个制高点,用他的理解、判断来质疑、否定并替她做决定。
如果她的反应超出他的预设,他便会胡搅蛮缠,甚至死缠烂打。
她对这些感到深深的厌恶与疲惫,可偏偏崔珣还是满腹激情的一人在那自编自导自演。
他做这些,从未感动过她,也没感动过任何人,唯独感动了他自己。
崔珣自以为是的觉得,他在此先否定了姜小鱼的说法,让她退缩,不再插手此事,便是对姜小鱼好。
他却从未想过,当着这么一屋子人的面,公然质疑姜小鱼的说法,对她的伤害有多大。
楚穆尧让姜小鱼在他们面前开口,便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他是相信姜小鱼的。
姜小鱼要是退缩,那打得不仅仅是她自己的脸,还有楚穆尧的脸。
既如此,她又怎会胡言乱语。
在场所有人,哪怕是站在门侧伺候的下人们都能想明白的浅显道理,可偏偏只有崔珣想不明白。
“小鱼,有即公子在,你且听他说便是。”
被点名的即墨云眉眼之内透着忧愁,他转身看向门外,“只希望蛙人们能尽快探得真相。”
楚穆尧皱眉,是他多虑了吗?
即墨云明明说过,他并不确定疫症的感染源,甚至对感染源一事知之甚少。
可他刚才那句话,怎么让人听了有种他十分笃定蛙人定能在水下查出些东西来?
昨天晚上楚穆尧特意派蛙人潜入井底以及黄石县各处水源底内调查的这件事,在场所有人都知道。
直到现在,蛙人们依然一无所获。
崔鸣、崔定对此事并不抱有任何希望。
毕竟,他们之前已经遣人仔仔细细的探查过。
“大人!”一名小捕快满头大汗的跑进来,气喘吁吁,“找到了!”
“找到了?”崔定错愕,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找到什么了?”
小捕快不敢耽搁,立马达到,“荔河与护城河之间,在地底下有个连接处。”
“哪里堆满了死猪。”
“老鼠们都在那!”
“不可能!”崔定摇头,眼中满布疑惑,“荔河与护城河之间怎会有连接处?”
“河道图里根本就没有!”
小捕快被问懵了,他尴尬的挠着脑袋,“蛙人就是这么同捕头说的。”
“不可能!”
崔定根本不敢认。
护城河与城中河道有一处未曾在朝中河道图出现的连接处。
摄政王要是追责此事,他有八个脑袋都不够砍!
小捕快刚上任没多久,哪里能想明白自家县令心里的弯弯绕绕,他急得都快哭了。
“大人,小的句句属实,没有半句假话。”
“蛙人们还在那等着大夫们呢。”
“大人们随小的去一看便知。”
崔定满脸为难。
他虽是黄石县的县令,但眼下黄石县内真正做的人却不是他。
他只能忐忑不安的看向楚穆尧。
心中暗暗祈祷,楚穆尧不会秋后算账。
崔鸣坐在崔定的下手,一直未曾多言,但在听完小捕快,以及看到崔定的反应后,在心中已经将崔定视为弃子。
待此间事了,就算楚穆尧不准备处置崔定,他也定会想办法撤换掉崔定。
他们崔家绝不会留无用之人。
在接近城门口的一道河段内,几位蛙人正裹着厚厚的棉衣,围在火炉子旁等待县令大人的到来。
来这之前,姜小鱼特意派人去南山堂煮了些驱寒清毒的生姜桂圆附子汤。
她不知道这份药到底是否能抵御疫症的侵袭,但总比什么防范都不做的好。
在看到现场的每一位捕快、蛙人脸上都带着她特制的面罩后,姜小鱼心里稍稍松口气。
楚穆尧比她想象中的更具有人性些。
哪怕在眼前如此急迫的情况下,楚穆尧并没有把一部分人的牺牲视为理所当然。
他在尽力的做着他能够做的所有事情。
只这一点,楚穆尧已经比其他上位者仁慈。
“什么情况。”崔定现在处于极度矛盾中,他既希望蛙人能够查到些什么,又希望蛙人什么都没有查到。
蛙人们看到崔定,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大人,河底下果然有情况!”
“详细说说。”
“小的们本只是在荔河内寻找异常之处。”说话的蛙人将他们中最年轻的蛙人推到崔定面前,“这孩子,年龄不大,却是我们中最熟悉水性者。”
“说重点!闲话少说!”崔定现在急得嘴里都在冒火,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听其他。
“在靠近这片河道时,这孩子闻到水里面有些臭味。”
这等小事,他们原本也不会在意,可联想起最近县城内发生的一切,他们不免谨慎了许多。
几个人围着这河道详细转了半天,才发现河底有一处淤泥聚集处瞧着很不正常。
他们上岸拿了工具,对着那淤泥挖了没多久,便发现淤泥后藏着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