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穆尧听完姜小鱼的话后,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想法便是如何能悄无声息的杀死那49个突变的病患。
答案很显然。
他做不到悄无声息。
集聚在一起的病患,突然少了49个,对于其他病患而言无疑是催命的符咒。
而对于其他并没有住在南山堂的病患、百姓,此举无疑是在彰显朝廷的冷酷无情。
楚穆尧遇到过许多次难以抉择的两难局面,却从未有一次似现在这般难。
但他很快便有了决断。
楚穆尧将县令崔定、崔鸣、崔珣以及黄石县主薄等人寻来,不是想同他们商量该如何抉择,而是直接通知他们。
“命人去城门外偏僻处,挖一可容百人的深坑。”
“此前命商贾们连夜赶制的面罩,在捕头、守城士兵排查时,将它们发给百姓们,既是不能人人都有,也得保证一户有1-3个。”
“向商贾、乡绅筹集草药。”
崔定到疫症突变时,要不是扶着身侧龟背椅的扶手,只怕他整个人都快摊倒在地。
楚穆尧说的每一个字,崔定都听懂了,但是他根本无法接受这些字连起来的意思。
在他心里,楚穆尧就是一个疯子。
楚穆尧居然想要坑杀突变的病患!
此事若是被御史知道,只怕弹劾楚穆尧的奏折能从黄石县排到皇城门口!
若是最后他们真能扛过这一波,那么坑杀病患一事,定会成为他的罪名!
崔定根本不想执行,所以他宁可什么都没听明白。
他不发一语的坐在龟背椅内,等待着崔鸣表态。
在听完楚穆尧的话后,崔鸣对楚穆尧又用了重新的认识。
“王爷……”崔鸣缓缓站起身,作揖行礼,“崔某有个不情之请。”
“说。”
“既要开城门,崔某可否先行离开?”
要不是楚穆尧封锁城门的速度太快,崔鸣早在闹出疫情的第一日便走。
“崔某可回清陵,为黄石县百姓筹措草药、粮食。”
“呵。”姜小鱼轻笑一声,她是真没想到啊,这个节骨眼上,崔鸣居然用草药、粮食来谈条件,让楚穆尧放他离开。
“崔大少,若你此刻已经感染病源,只是未曾发病,你回清陵,无疑是将清陵陷入与黄石县同样的境地。”
“总得有人出去筹措草药、粮食,难道要让全程的百姓活生生的困在城中饿死吗?”
崔鸣对姜小鱼、楚穆尧说的话半信半疑。
如果疫症真如楚穆尧口中这般眼中,楚穆尧为何还不走?
楚穆尧难道就不要自己被传染吗?
所以崔鸣愿意赌一把。
他们崔家不缺大夫,更不缺银子延请名医,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他就不信,这全天下只有姜小鱼会治这疫症。
“姜姑娘,你之前不也说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病发。”
他不能什么都不做的留在黄石县等死。
“崔某来黄石县也有好些日子,从未察觉到身子有哪里不适。”
“也许一切都只是巧合,这些百姓感染的也不是什么疫症。”
姜小鱼那双澄澈的丹凤眼内此刻满满都是讽刺,忍不住对着崔鸣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崔大公子,既不信本姑娘的,那不管何时何地,切莫服用本姑娘开的药方。”
崔定缓过神来,语调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音,“王爷,要属下安排信得过的人护送您离开吗?”
脑子一向糊涂的崔定,这一回终于清醒了一回。
只要楚穆尧留在黄石县,之后所发生的一切都做不得假,也由不得他做主。
但是楚穆尧若是能走。
那黄石县的一切还不都是他说了算?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个时候,崔定心里第一个想到了不是家族掌权人崔鸣。
他脑子里想到的是他的宝贝女儿。
“王爷,您能不能带小女一同离开。”
崔珣、崔定没说一句话,楚穆尧的眉头便在打结。
他们崔家人把他当成什么?
贪生怕死之辈?
“崔定,莫要再挑战本王的耐心。”
要不是现在卸掉崔定的县令之位,会引起百姓的恐慌,不然他现在就取了他头顶乌纱帽。
楚穆尧已天盛有似崔定这样的官员为耻。
“本王寻你们来,不是同你们商量,而是军令如山,你们若办不到,便拿命来填!”
他右手抬起,重重的拍向右手桌面,“城中众人,不管是何人,想要离开黄石县,有如此桌。”
“啪!”重重一声,桌面应声而裂。
跪在地上的崔定身子一软,直接晕了过去。
修竹见状,立马上前,查探他的情况,“王爷,县令大人只是晕过去了。”
“送他回屋休息。”
楚穆尧眼透嫌恶,像崔定这样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县令,他真想一掌拍死一个,一了百了。
“崔大公子、崔二公子,你们可还有什么问题?”
崔鸣摇头,他本以为可以借着筹措粮草、草药的机会,离开黄石县。
眼下这情况,黄石县他们是走不了。
唯有老老实实的多待在屋内。
“哥。”被崔鸣反锁在屋里的崔珣,用力的拍打着房门,“你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你给我老实的待在屋内,哪里也不许去。”
他们两兄弟不能都折在这里。
“我同即大夫说好了,每日午后,要去南山堂帮忙给病患发餐食,今日是我当值,我一定得去。”
“你哪也不许去,老实在屋里带着。”
崔鸣只觉头晕眼花,也不知道是被自己这不成器的弟弟和那毫无一用的县令给气的,还是连日多思少休息才造成的。
他重重叹息一声,“二弟,兹事体大,你便莫要再给哥哥寻麻烦,听话,老实待在这,一日三餐,我会派人透过窗户给你送进来。”
刚说完,便听到窗户那传来动静,崔鸣很是无奈,“窗户我已经从门外封死,唯有站在门外的人才能打开。”
“大哥!”崔珣郁闷至极,他想要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证明他并不是一个懦夫,他也可以迎难而上,“我已弱冠,可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求求你,放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