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气，便抬出去。”
她眼珠转了一转，漆黑僵硬的黑眼珠，定定地盯着宫女瞧。
“若是没气，找个地方埋了吧。”
宫女被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险些**，口中直道‘不敢’。
“哈哈——″
她畅快的大笑起来，像是被宫女逗乐了。
“没用的东西，叫玉莲来，她知道该怎么做。”
小宫女连滚带爬，赶紧逃离这个地方，口中还不忘大声喊着。
“玉莲姑姑，玉莲姑姑，公主找你，公主找你！”
玉莲进了内室，瞧见角落里躺着一个人也没说什么。
“怎么了公主？”
“还是你可靠，把这东西处理了。”
这东西？
想必指的就是张怀玉了。
玉莲拉着张怀玉的一条腿，正想把他拖出去。
“香炉里的香是不是该换了，这味道也太淡了，你再去换上一炉。”
厉念华神情陶醉，深吸了一口空气中的熏香味儿，只觉得这味道实在是好闻。
“是。”
玉莲放下张怀玉的腿，低垂眉眼从袖口处拿出了一包香料。
小心的靠近镂空瑞兽香炉，又往里头添了些。
待更加浓重的味道挥发在空气中，厉念华才满意了。
“外祖说的没错，你果然是调香好手，这么好闻的香也能调的出来。”
“公主抬爱，奴婢先告退了。”
玉莲始终恭敬的低下头，不敢看上方的人一眼，把所有惊惧埋在心里。
“去吧，去吧。”
只见厉念华舒服的躺在八仙椅上，脸上露出如梦似幻的神情。
可是……
口涎都流出来了。
玉莲一只手费力的拉着张怀玉的腿，却尽量小心的不发出一丝声音。
另一只手小心地感受着装着熏香的袋子，唯恐破裂一丝一毫。
浑身大汗的到了外室，她才把张怀玉放下了，喝了一口茶解乏。
听见刚才进去的小宫女哭着对姐妹们抱怨。
“公主往日脾气是大了些，也动不动就罚我们，可是不像如今可怕呀。”
往日自然不同如今的。
她没有去制止宫女说的话，而是沉默的继续把张怀玉往外拖。
＊
“陛下，微臣有事要奏。”
崔石崇出列，面上毫不遮掩地对几位大臣示意。
厉燚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先皇走时曾留下密诏……”
果然，厉燚一颗心提了起来，该来的总要来的。
他联合心腹逼宫弑父，早就料到了有这么一天。
厉念华手里拿着密诏，他当时就要杀了她，可有些大臣像墙头草一样，害怕他兔死狗烹。
纷纷跪在地上阻止。
他羽翼未丰，便只能忍。
便是如今高坐在明堂之上，垂首看着众臣，崔氏一党也是难拔除。
“今日微臣有幸得到，便想着公之于众。”
崔石崇的声音很平静，厉燚却觉得他充满得意。
怕不是今日得到的吧，只不过今日才做足准备了。
金吾卫是在自己手上的，崔石崇是去别的哪个地方调了军队？
他是想重新扶持哪个皇子？
老三还是老六？
当年说是杀了，但逼宫的军队里可不止有自己的人，藏起来了也说不定。
今日这一遭，如果说他是半点胜算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他这么些年皇帝也不是白当的。
从登基的那一刻他就明白，眼下这情况早晚会出现。
可若是崔石崇半点胜算都没有，他怕也不敢今日发难。
幸好阿姐今日去上香了，愿佛祖保佑阿姐免受伤害。
“……陛下意欲如何？”
还能如何？
你难道会是真的想看我的意思？
“那便公布吧。”
厉燚握紧了袖子处的匕首。
玄色龙纹衣袖一荡，便把凶器藏的严严实实。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孤今日特赐太子厉燚……”
居然不是传位诏书。
还特赐他？
“……公主厉念华有逾贞姜之节，六行允备……”
这又关厉念华什么事儿？
厉燚握紧匕首的手缓缓放松，心间却有别的预感萦绕。
崔石崇依旧平稳地读着，没有快上一瞬。
“……厉念华非朕亲女，赐与太子厉燚大婚，为太子妃……”
荒谬！
荒谬至极！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老匹夫怎敢念出来？！
老匹夫！
厉燚一把扯下腰间玉诀，狠狠的掷向崔石崇。
“够了！”
崔石崇躲了一下，但没完全躲过，被砸中了肋骨。
所幸春寒犹在，身上着衣物不少，并不很疼。
朝堂上彻底安静了，崔石崇依旧在念。
“……择日大婚……”
“孤说够了。”
厉燚声线比刚才平静的多，也没有试图再砸什么。
然而隔着一层薄薄的帷幕，很多大臣看见了那寒星似的双眸，以及——
袖口处微亮的反光。
崔石崇终于不再念了，却还没闭上嘴。
“皇上这并非微臣的意思，而是先帝遗诏啊。”
不是你的意思，你会念出来？
厉燚胸口起伏不定，这份‘遗诏＇不可能是真的！
“崔大人，造假也要认真点儿。”
玩闹也该有个限度。
“陛下，微臣怎敢？上朝之前就已经请皇室宗亲看过了。”
威胁。
**裸的威胁。
怕是也给崔氏一党其他大臣看过了，最后知道的，是他这个‘密诏’当事人。
现在各府宗亲，世家子弟，是不是都在讨论他的笑话？
长姐为后。
何等荒谬肮脏又可耻！
“陛下应当遵循先帝遗诏啊。”
“老匹夫，你真当孤不敢杀了你。”
厉燚从龙椅上走了下来，冷冷的看着崔石崇。
“臣不敢，愿陛下遵循先帝遗诏。”
崔石崇说着跪了下去，身后竟然有不少大臣跟着跪了下去。
“愿陛下遵循先帝遗诏——”
跪下的有崔氏一党的人也就罢了，竟还有不少皇室宗亲。
这些人都在想什么？
皇室的丑闻很好笑吗？
那老东西自己不能让崔锦华爱上他，还乐颠儿颠儿抱别人的孩子来养。
这很值得说出去？
真恶心啊。
“愿陛下遵循先帝遗诏——”
又是一声，不过都在逼他。
便是他跟厉念华没有血缘关系，他也不愿意娶那个女人为后。
鼠目寸光，眼皮如豆。
崔石崇让他遵循先帝遗诏，他是想得到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