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那我们——“
要不要做些什么？
“给我搜——”
小禾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了。那一道声音听着离得不远，声音洪亮而不加遮掩，离这还有一段距离，院中的花草都跟着颤了颤。
“放肆！“
小禾横眉一竖，张口欲骂，二品大员的府邸，谁敢撒野？还上来就敢说搜，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谢景明还是躺靠在椅子上，只是稍稍坐直，仿佛在等着瞧上一出好戏。
“得罪了，谢大人。“
来者虎背熊腰，凶神恶煞，声音洪亮如钟，正是刚才出言搜查的人。适才从正门进，不用多说恐怕就是把门房捆起来了。
——来者不善。
任谁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一点。
他身后还带着些兵，大眼看去谢景明竟能认出来一二——有些是他带着抄永宁侯府的禁卫军啊。
这些恐怕都是禁卫军。
谢景明不用出门去看，他就知道墙根儿下恐怕也蹲满了人，上次他也是这么让禁卫军去办的。
真是天道好轮回啊，也真是荒唐的紧。
“钱大人有何贵干？”
谢景明也只是一猜，既是禁卫军，一正一副两个统领中他已经见过副统领罗思了，那剩下这个想必就是正统领——钱直了。
虽是没见过，但他言谈之中确信的很，也不曾出现犹疑。兵围府邸，苍蝇都飞不出去，谢景明也清晰的知道这一点。
但他不慌乱，因为慌乱没有用。他得弄清楚……是谁要搞他。
“谢大人竟知道我，是钱某的荣幸，哈哈哈……”
钱直闻言憨厚的笑了起来，方脸上的小眼睛闪烁着，谢景明可不会真的以为他人如其名，性子耿直。
能做到禁卫军正统领的，至少得比罗思聪明啊。
“钱大人来所谓何事？″
谢景明又问了一遍，嘴上一口一个大人叫着，人还不甚方正的坐在八仙椅上。竟是连站都懒得站起来了，也不打算与这位钱大人虚与委蛇。
都已经包围府邸了，他谢景明即便是美人，说些吴侬软语也没有用。套近乎打赏钱以求通融，也不过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又何必费那个劲。
钱直正色道：“奉皇命而来，有人告发谢大人私藏龙袍，圣上特派我等前来搜查。”
他外表像是个粗人，此时却从怀中恭敬的把厉燚亲批的圣旨拿出来。也不知他是怎样叠放的，上面一丝褶皱也瞧不着。
“搜查令在这儿，还望谢大人……配合。“
他话说的恭敬又客气，谢景明还坐着他全当看不见。毕竟东西有没有还是两说，二品大员和皇上红人的身份是铁板钉钉的。
今日谢景明的官位高于他，只因圣上特批他才有搜查前者的权利，若是态度不好了，东西又没有查出来，这个梁子结下了。往后官场上相见，他钱直也不用混了。
可这不代表他心下没有怨气，他人已经走到近前了，这位传闻中君子端方的谢大人还坐着，那是真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钱直出身微贱，受尽了众人眼色才爬到今天，奈何还是有人能够骑在他头上。罗思一个副统领，官位比他低半品。就因为家族世代做官，同僚们多捧他的臭脚。
他堂堂一个正统领，还不及一个副的。皇上有什么事也是先点罗思，就因为他爹甚至他祖父都曾在近前做官，禁卫军中皇上一直对他有印象。
要不是上回罗思与谢景明一同办永宁侯府的事，这回为了避嫌皇上才想起来他，他还不知道哪天是出头之日呢。
这位谢大人又傲什么呢？
真希望情况属实啊。
“钱大人身负皇命，谢某岂敢不配合。“
谢景明终于从他那张八仙椅上站了起来，广袖和下摆堆叠在椅座上。月白色的衣衫很衬他面冠如玉，也是他鲜少穿的颜色。
许是坐的太久了，他等着眼前缓了一缓。轻甩了下袖子，广袖和下摆从椅座上被带了起来。袖口处月白渐渐延伸至素白，再至袖口下骨节分明的手指，像是某种奇妙的渐变。
他站起来的原因很简单。
——他该走了。
搜查令、圣上亲批、近卫军正统领亲自搜查，甚至还牵扯出了龙袍。莫说别人，就是谢景明自己都不觉得钱直此行会无功而返。
“那就好，还不快去搜！“
小禾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府邸就这么大，下人也少的很，近身侍候公子的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人。谢景明也不需要人侍候，包括他在内的几个人干的都是别的活儿。
谢景明用人很有一套，小禾呆了这么久，从没见过有谁能背叛他坑他一道的。并不是每个人对他有多么忠心耿耿，而是每个人都不敢背叛他。
是的，不敢。
扒皮抽骨，剥皮点灯，这样的刑罚谢景明不会用。危及亲眷，伤天害理，这样的刑罚谢景明也不会用。
小禾隐隐猜到，公子怕是不喜欢见血。
若是平日里没什么事，公子对他们也好说话的很。要是真有人心思不正，还能用的公子挑拣着调教一段时间，也不知把人放在了哪。
消失一段时间过后再回来，那人就再忠心不过了，问他去哪儿了，也死咬紧嘴不说，冷汗大滴大滴的说落就落。
若是不能用的，那没了就没了，往往小禾也没注意到，只是某一天人不知不觉的就没了。
这般诡秘的手段，又有谁敢背叛？
人最害怕的往往不是已知，而是充满可能的未知。
消失一段时间又回来的那些人，他们经历了什么？去了哪？这些小禾都不得而知，但他谨守本分，知道自己不想去，也不想经历。
若是真搜出来了什么，总不可能是公子自己放的。只能是他们中的谁，有了二心。到时候……到时候……
怕是真的不想活了。
他胆子不小，然而只要想到这儿就觉得可怕，青天白日的也能出一身白毛汗。他不仅怕真搜出来了什么，更害怕公子怀疑是他。
他哪有那个胆子？
最好什么也搜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