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刚出院不去歇着,怎么跑到书房来了?”傅雪兰端着一盅汤,“我特意给你熬的,趁热喝了吧。”
汤里加了药材,味道却很浓香。
傅老爷:“放桌上吧,我待会喝。”
他翻动了一页书,余光看见她放好餐盘也没走,“你还有事?”
傅雪兰朝他笑笑:“我知道哥向来重情重义,信守承诺,但清辞的这门婚事,还是太草率了一点。”
傅老爷抬头,用沉默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司念在穷乡僻壤养了十几年,学了一身的陋习,还一点管教都不听,真成了傅家少奶奶,日后还不知道要闯什么祸!”
见他没打断,傅雪兰底气更足:“当初你承司老爷恩情,答应给小辈定下婚事,却也没明说过养女或是亲女儿呀。”
“我看那司宝儿就乖巧懂事明事理,她原先便粘清辞,如今清辞腿脚不便有她照顾也叫人放心。”
她越说,脸上笑意越重,仿佛真在为傅清辞打算。
司宝儿就算好到天上去,也不过是司家养女,一个会忍耐懂事的总比目无尊长的土鳖神棍好!
傅老爷沉吟,眼皮下垂,手指在拐杖上轻点。
傅雪兰笑容更和蔼:“趁着婚礼还没开始举办,换人还来得及。”
光是想到司念吃瘪的样子,她心里便痛快!
傅老爷冷哼:“哪有那么容易,她肚子里还怀着我傅家的种!”
“什么!”傅雪兰尖叫,眼睛瞪得几乎要突出来,“清辞还有生育能力?”
话一出口,书房空气都冷了几分。
她察觉说错话,连连道歉,表情扭曲狰狞,低声呢喃:“这怎么可能呢……”
傅老爷瞪她:“以后没了!”
傅雪兰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意思,便听他说:“我早有打算,等孩子生出来,去母留子。”
“还是你想得周到!”傅雪兰眼中迸发精光,嘴角不受控制扬起,脑中已有司念被赶出傅家的画面。
只不过,那孩子最好还是别生下来的好,她以后拿着孩子做借口,再找回来怎么办?
傅雪兰心中已有算计,找了借口就想溜,书房沉重的门忽的被人用力推开。
“我不同意!”
二人扭头朝门口看去,坐在轮椅上的青年面色冷沉,眸中寒光乍现。
整个人犹如出鞘的长剑,锋利刺人。
傅老爷与傅雪兰脸色齐齐黑了下去。
“清辞你怎么能偷听长辈谈话呢?”傅雪兰先发制人,看他的眼神也充斥不喜,“我们这样打算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她幽幽叹气:“你和司念接触得最多,也最清楚她的为人,没有规矩顶撞长辈,在乡下养出一身恶习。”
“你难道想日后出门,被提及妻子就受人耻笑吗?”
傅清辞面色如常:“小姑对我有偏见,看司念自然也会戴上有色眼镜,我不怪你。”
“但你还要自诩是个体面人,就该学会闭嘴,别把他人的礼貌当做你得寸进尺的阶梯。”
“哥!嫂子平常怎么教养孩子的,竟让他学会这样顶撞长辈!”傅雪兰被怼得面上赤红,快速搬外援。
傅老爷冷笑:“你要执意留下司念,那你将没有继承傅家的资格!你可要想好了怎么选!”
他抬起下颌,一副睥睨姿态,眼中也显露出几分嘲弄意味。
拿乡下丫头和数不清的丰厚家产来比较,简直是在侮辱后者,是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怎么选。
傅雪兰没想到近距离吃瓜还能碰上这等好事,她巴不得傅清辞与他母亲混得像条哈巴狗!
“清辞耽于儿女情长,远不如夜聪识大体,看他这么犹豫,想必还是放不下那个丫头。”傅雪兰唏嘘摇头,“也不知那丫头给你喂了什么迷魂汤?”
傅清辞沉默一瞬便笑了:“如果傅氏继承人的位置需要抛弃小家获得,那不要也罢。”
书房门没关拢,冷风偷溜进来稀释了房内暖气。
他喉咙发痒轻咳两声:“我心意已决,不用再劝。”
傅老爷捏紧了扶手,只觉有双无形大手在空中挥舞,啪啪几声打得他脸都快烂了。
“哎哟喂,疯了,你简直是疯了!你记好你今天说的话,以后可别再想和夜聪抢东西了!”傅雪兰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迫不及待开口。
生怕晚了一步,他会反悔。
她激将完傅清辞又扭头看傅老爷:“哥,你倒是表个态啊!”
傅老爷脸黑如锅底,生生捏碎了扶手,碎木屑陷进肉里,他像是没有知觉,冷冷道:“你真想好了?”
他抬眸与傅清辞对视,半年不见,只觉得他披上了一层新的伪装,原先的桀骜不驯,全都藏在这幅病弱的身体里。
犹如匍匐的猛兽,藏在暗处只等一个一击必中的狩猎机会。
傅清辞偏头低咳,“我不会后悔。”
“滚!给我滚出去!”傅老爷猛然发怒,化身桌面清理大师,重要文件与书籍噼里啪啦掉落一地。
离得近的傅雪兰被误伤,痛得龇牙咧嘴。
她怀疑他是故意的,但是没有证据!
傅清辞微颔首离去,合上书房门,身后传来讶异的声音:“我比傅氏家产还让你着迷?”
司念原地踱步,嘴里絮絮叨叨。
傅清辞按在门上的手紧了几分,因为用力,指甲盖发白。
“偷听不是好习惯。”他收回手,轮椅在他的操控下往外移动,司念追上去,还没消化突然得知的震撼消息。
“我可不是故意要偷听,纯属担心你的安危,前来保护你的。”司念一本正经,再没有比她更好心的人了!
傅清辞似笑非笑:“你不故意挑事,便能保护好我。”
“我不过是个有仇必报的单纯小女孩罢了,你别对我有太多幻想。”司念摇摇脑袋,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她还想问傅清辞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但更担心这人忽然告白。
司念忍了又忍,心事重重躺下。
看来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三分钟后,她陷入了深度睡眠。
与此同时,医院的傅夜聪接到电话,笑得肋骨作痛:“爸真要赶走他和司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