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避无可避,时宝儿只能故作懵懂回头,对上一双冰冷复杂的眼眸。
她看清男人身上穿着的白大褂,语气惊讶:“三哥,你在这里上班吗?”
少女语气亲昵,双眼在瞬间变得红润,拽住司景的手臂朝自己的好友介绍。
“这是我养父母的儿子,也是我的哥哥,这位是我在那边交的好朋友。”
被她称作好朋友的少女表情有些怪异。
刚才还装作没听见招呼声,拽着她就想跑走。
现在倒是会装,热情外溢得像纯洁茉莉花似的。
司景原本心头冒出的怒意散去,轻笑着邀请两人一起用午饭。
或许之前只是一个误会,宝儿是迫不得已才不联系他们。
时宝儿眼中闪过烦躁,转眸笑着询问好友意见。
好友很会看人眼色,当即就说自己还有别的要事,需要提前离开。
于是午饭便只有他们两人一起。
医院食堂。
刚到饭点的时间,用餐位置却所剩无几。
司景轻车熟路找了个空位,用湿纸巾擦拭了几遍椅子与桌面,才招呼时宝儿落座。
尽管这样,少女还是很嫌弃。
她不知道他这是故意展现落魄,想求她帮司家,还是故意膈应她这些天的不作为。
不管怎样,得先坐下来好好谈话。
时宝儿忍着厌恶,无奈落座,看着公用餐盘上的食物,筷子都不想碰。
“三哥,家里还好吗?”时宝儿有些拘谨地看他,双手搭在膝上,一双水润的眸中含着复杂的忧愁。
司景接了热水给她烫筷子,闻言掀开眼皮看她,“不好,补不上欠债窟窿,全部资产被查封,之前住的房子也变成法拍房……”
“大哥现在还瘫痪,生活不能自理,妈一直亲力亲为照顾他。二哥和爸成天郁郁寡欢,酗酒买醉,没有一天是清醒的。”
家里唯一的劳动力,便只剩下他。
原本该在大西洋彼岸研究所做科研的他,却因家里的一地鸡毛,被竞争对手抢走了团队。
此刻回去,也是徒劳。
时宝儿面色微变,似是羞愧低头:“对不起,都怪我没用,在时家人微言轻,没法帮家里度过难关。”
“他们还不许我再与你们联系,说要是被发现我和你们见面,便要把我送去国外。”
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砸在腿上。
她听见凳子挪动声,紧接着,一张手帕纸出现在眼前。
时宝儿眼珠子转动,就着他的手,依恋地将脸贴了过去。
靠在司景怀中,感觉到男人身体的僵硬,继续开口卖惨:“爸妈和哥哥们都是我很重要的人,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回来找你们。”
头顶传来一声叹息。
司景板着脸,看不出真实情绪:“先擦擦脸,别让人看笑话。”
他轻轻将她推开到一边,坐在她身旁,遮挡住了旁人窥探的目光。
时宝儿小声啜泣,余光一直在盯着他看,嘴角勾起不起眼的弧度。
蠢货,就这点本事,还想来找她麻烦!
她洋洋得意,完全没把司景的心软当回事。
——
“叶灵跑了?”
“一群废物,连个女人都看不住,我要你们有何用!都给我滚!”
杵着拐杖的傅夜聪挥掌扇了几个人。
黑衣保镖们被打得垂下脑袋,敢怒不敢言。
他们也没想到,那个女人双手双脚都被束缚带绑着,也能跑!
一人胆子稍大,压低声提醒:“老大,该不会是我们之间出现了叛徒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巴掌紧随其后。
他脸上挨了一下,他不敢置信抬头,青绿的眼睛里都是迷茫。
为什么又打他啊!
傅夜聪:“你以为你很聪明吗?我会想不到?马后炮!”
他说着脾气上来,举起拐杖又是一顿揍,直到筋疲力尽晕厥,才有人过来将他抬走。
角落里的傅清言眯着眸,牙齿用力,咬碎嘴里的薄荷糖。
清凉感瞬间充斥口腔,也让他的脑子变得更清醒。
身后忽然响起轮椅摩擦地面声,黑影被灯光拉长,落在他脚下。
他蹙眉,回头的瞬间调整好面部情绪,嘴角扬起一抹和善笑容:“你们怎么来这么快?”
傅清辞面无表情:“是你主动说要照顾母亲,我们才会离开,你就是这样照顾的?”
查房的医护人员没看见叶灵,当即联系了家属,但他们没能第一时间联络到傅清言,便找上了傅清辞。
傅清言耸肩摊手,无所谓道:“我又不是机器人,能二十四小时守着她,总有困了要睡觉的时候吧?”
“谁知道这医院安保设施这么差,竟能让她跑出去!”
迎着男人质疑不信任的目光,傅清言表情沉痛:“难道在你眼里,我是那种狼心狗肺不孝的人,会故意配合别人把她抓走折磨吗?”
他演技高超,说几句话的时间,眼眶就变得通红,好似委屈得要表演当场落泪。
傅清辞蹙眉,神情绝对说不上友好。
但对上这种泼皮无赖,他又有什么办法?
“我跟你是一条船的,你别总疑神疑鬼,觉得我会害你。”傅清言上前两步,按住他的肩。
话是对傅清辞说的,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司念。
少女淡定与他对视,巴掌大的脸上有股无法言说的平静,完全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神态。
那人说的对,司念的身体被奇怪的异世之魂取代,只有除了她,他们的计划才能继续推进下去。
心底想着这件事,他面上的笑容更显和善。
“我还有点事需要去忙,你们自便。”
男人身影很快消失在电梯里。
司念推着轮椅往前,低声道:“他不对劲。”
傅清辞点头:“看出来了。”
想必母亲的医院出逃,就算没他的手笔,他也是知情的。
只是不知道,她此刻是否还安全。
傅清言好歹也是她的儿子,应该不会下狠手。
这种想法并不能消除掉他心底的不安,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人性是经不住考验的。
司念见他低落的模样,也无法安抚,她算不出叶灵的情况。
她算不出的东西,只有一种可能,叶灵身上有故意针对她佩戴的法器。
可能如此精准打击,想必帮她的人,必定知晓司念真实身份。
这世上,还会有认识她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