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广白沉声,“暴雨来得突然。”
“走不了那我们怎么办呢?”她一点都不想吃清水煮白菜了。
“回去待到明天徐大伯回来。”
“哦。”
黎松松小声应着,作为一个管家,她可没资格去责怪雇主的行为,右手下意识拍拍肚子,好在她亲戚听话,绝对不会提前造访。
况且陆广白说的也是实话,他俩都将带来的东西收拾打包放进后备箱了。
结果这雨劈头盖脸的说来就来,好巧不巧,车还没开出一百米就无情地抛锚了。
黑灰色的乌云在苍穹顶上翻涌,其间的水珠串成珠链砸向地面,溅起昏黄色的泥土尘埃,整个天地变得苍茫,停留在大山之间的黑色卡宴更显渺小。
窝在副驾驶上的黎松松双手托腮,灵动的双眼瞧着陆广白清隽的侧脸,出口的声音中带着诚恳的担忧与怜惜。
“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什么意思?”
陆广白下意识偏头应声,微蹙的眉头显露着他此刻不甚美好的心情。
“我以前在车展兼职的时候见过你这样的车,好像还挺不错的。”
说到这儿,黎松松刻意住了嘴,剩下的话她怕说出来要挨打。
“继续。”
陆广白只觉眼角突地一跳,他能感觉到接下来的不是什么好话。
可这人,架不住有好奇心呐。
黎松松声音轻轻浅浅的,望着他的双眸还是水润无害的干净,“你这车,才开这么远一点路就坏了。”
她的言下之意便是,哼哼哈嘿,可喜可贺,陆董事长买到了假冒伪劣产品。
按住额头微微突起的青筋,陆广白深呼吸一口气,在内心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
暗暗怼过陆广白,黎松松高兴劲儿还没过,腹部一股突如其来的暖流就将她给拉了回来,这股暖流带来的刺、激从脊椎直冲天灵盖。
她感觉好像全身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两个字,完蛋,完蛋。
这件事情告诉我们,永远不要轻易立下flag。
余光瞥见黎松松陡然间变得煞白的脸和攥紧衣摆发白的指尖,又往外扫了眼将天地融为一体带着凉意的暴雨,陆广白将身上的黑色外套脱下来丢到坐得笔直的女人身上。
“啊!”
正思索着要如何才能摆脱此间尴尬情况的黎松松蓦地就被一个东西给盖了起来,惊呼一声,她小幅度动作着将脑袋上的东西给扒拉下来,双眸带着未退的惊骇望向始作俑者。
“我热,衣服你拿。”
陆广白懒散躺到座椅上,缓缓闭上眼睑,声音端的是清冷平静。
见他闭上眼,黎松松顺畅地翻了两个大白眼,热个屁,她现在感觉浑身都往外渗着冷气。
也行,正好便宜了她,待会儿下车还可以掩饰下。
可这儿下着雨又没信号的,双手捂住腹部,黎松松小声嘟囔着,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车,车!
雨雾朦胧,长着半人高杂草的公路前方,一道黑色流畅线条的车越来越近。
黎松松正准备打开车门去拦个车,手下一推才发现,车门被人锁死了,时间不等人,她忙转过头来出手将闭眼睡觉的陆广白给晃醒,“陆广白,有车来了!”
与黎松松的欣喜慌张不同,陆广白只是睁开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淡淡扫了她一眼,随即又缓缓闭上了来。
....
电光火石一瞬间,黎松松只能眼巴巴看着那辆车与他们擦肩而过,而她连开口挽回的机会都没有。
兴许苍天有眼,车主人听到了她内心的呼唤?
眼见着黑色车辆掉过头缓缓驶了回来,黎松松眼底的欣喜重新爬了上来,可在看到那辆车的主人之后,她只想给陆广白这个狗一巴掌。
车主人下车之后撑着把黑色大伞走到陆广白那一处,抬手轻轻敲了敲沾着雨滴的车窗玻璃,随着车窗玻璃慢慢降下,路从那张格外憨厚的脸落进了黎松松眼里。
此刻这位憨憨大哥正挠着头发,俯身看着陆广白的那张麦色偏黑的脸上透着浅淡的红,“老板,这路有点偏,定位不好使。”
陆广白微微点头,“嗯,来了就好。”
拒绝了两人叫她去那辆车的话,黎松松梗着脖子说自己就要待着这辆卡宴的副驾驶上,她要好好保护老板的车。
对,没错,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黎松松连陆广白是她老板这种昧良心的话都可以毫不眨眼地说出来。
陆广白本就不是多话的人,林木也不会多管闲事,见黎松松倔强也就随她去了。
整个世界除了两车间相连处发出的摩擦声外,只剩下黎松松自己的呼吸声。
她单手支起下巴,窗外丛生杂草、高大树木、车流人潮,复归于沉寂的场景一幕幕闪过,好似要与记忆深处某个地方重叠起来时,车倏然停住,将她从开始飘忽的思绪中唤醒过来。
“下车。”
陆广白站在车旁,手指微曲敲响玻璃,震动传到另一侧,黎松松犯困迷蒙的双眼睁开时恰好对上他那双波光潋滟深不见底的狭长眼眸。
心跳一瞬间跳快了几分,黎松松毫不手软在大腿处用力一拧,尖锐的疼痛感袭来,果断将她心头那分不正常的荡漾给击散。
她是颜狗没错,但颜狗是没有心的。
虽说心底思量又反转,实际上时间也不过一两秒,陆广白叫过迷糊的黎松松后转身就回屋了。
而路从还在前面那辆车上,等着她下车后把这辆卡宴带去修。
黎松松利落套上陆广白那件对她来说过分宽大的黑色外套,下车的瞬间她将那沾上某亲戚的*黑咖色坐垫抽起来抱到怀里,车门一关就撒开脚丫子往屋内奔去。
回到房间,找出套宽松微厚长款睡衣,摸出衣柜下方藏着的超长防漏卫生棉,黎松松到浴室快速将自己打理干净。
头发吹干,黎松松抱着自个儿的小枕头,出门上三楼,走到最左边敲响了门。
“谁?”
黎松松斜斜靠着门,“是我。”
“进来。”
轻轻推开门,陆广白在沙发上坐得笔直,手上还翻着份文件。
唔,看来某人突然发疯带着她去山里住了几天也不是没坏处的,这待处理的文件都堆成小山了。
嘿嘿嘿,加班吧陆傻狗,老娘睡觉啦!
压下欲要往上翘的唇角,黎松松微笑,“老板,晚安。”
没想到她会主动和自己说话,陆广白捏住文件的手指微僵,而后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