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甫泽一愣,只觉今天乃是一神奇日子,先是被拉着陪小叔娶亲,说是沾沾福气,后又碰见一女子,对他佩服的是五体投地,他骑在马上巡视了下四周,甚是满意,他似乎已经看到自己未来金榜题名时了,随即夹紧马腹,兴致高昂的抬头挺xiong向前驶去。
行着行着,萧甫泽就突然琢磨出不一样的味道来了。
这怎么有用完他就甩pigu走人的意思........?
不对,萧甫泽定了定心神,这人的倾慕莫非也是假的?不可能,萧甫泽心里自我欺骗道。
小叔萧磊年少有为,虽是与他年龄相差五岁,但自小在军营里长大的他已有军功在身。
年方十六的萧甫泽叹了口气,莫名有些难过,他抚了抚马鬓,马儿配合的打了个响鼻。
*******
乔月看了眼八宝赌坊,转身回了乔家府宅。
乔家已没有那资本和财力任得奶奶挥霍........
父亲已经去世两年之久,母亲改嫁,可乔家老奶奶还是不改望日贪欲,整日里沉浸在赌场里,这些年来乔家已经逐渐从有铺有房的商家化为贫穷人家,今日赌场里的一场闹事连最后一点家底也全被耗尽。
推开大门后,乔月直往厨房奔去。她已经两天没吃什么了,厨房里柴米油盐酱醋茶全都已尽,家里已不剩什么钱。未来还有几天要饿肚子她不知,所以,她要拿个碗去饭馆装些吃的........
京城内洋溢着喜庆的气息,郡主家大喜,百姓们为此沾了许多的光,喜轿渐渐走过丹膳斋,春风楼,华仪阁,好些食铺受将军叮嘱,今日是将军府大喜的日子,凡客人入店只要给将军道句喜,皆免一单。
乔月去饭馆给今日结婚之人道了句喜后,直接敞开了肚皮大吃,温热的饭菜滚入肚子,冰冷已久的身体舒适了许多,桌上的五色佳肴很快便化为乔苒肚子里的填充物。
她弯腰坐在桌子旁,瘦骨嶙峋的她佝偻着身子,低头紧抓着碗在狼吞虎咽,吃着吃着,豆大的泪珠滑落脸庞,落在了碗里还冒着热烟的米饭里。
热浪滚滚,乔月红了眼睛。
万千的世界中,人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些苦难?外面尘土飞扬,炸完的鞭炮只剩下些灰烬躺在路边,狂欢过后的路上此刻已经一片萧条。
乔月低头,布鞋因为数日的奔波已有多处破洞,白色的衣裙也失去原有的清雅和干净。
肚子里那些白来的食物虽温暖着她的身心,但却刺痛了她的灵魂。
一阵风飘过,一张告示顺着风飘到了她的脚边。
风簌簌作响,热闹过后的街道格外凄凉...........
往事不堪回首,记忆强行的涌入只会让痛苦的人更加痛苦。乔月红着眼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黄纸,白纸黑字,是昭告天下广收宫女的告示。
*******************
初春的皇宫里还是冷的让人发抖,乌鸦在枝间嘎嘎的叫着,傍晚的道路在昏黄的夕阳下格外的凄清。
一道蜿蜒的队伍如条长龙般,歪歪曲曲的行走在深宫内幽幽小道上。
队伍里偶有几声叽喳吵闹响起,很快便被领头的老嬷嬷给压了下去。
道路是曲折的,宫女入宫只能走这种羊肠小道。
在队伍中的乔月弓着腰,隐匿在茫茫队伍中。
她低着头,脚下踏着的是青石板路,身旁是红墙瓦阁,富丽堂皇,直让人眼花缭乱。
黄昏的光洒在皇宫飞檐瓦阁间,轻落在每个人身上。
院子内一颗苍天大树拔地而起,广阔茂盛的枝叶在院子里惬意的舒展着枝桠。几只鸟儿似是刚刚建好巢穴,站在枝间欢快的叫着,为这落寞寂静多年的冷凄院子添了几分生气。
这是皇上登基第一次广招宫女,这原是为宫女住所的西苑着实荒废了许久。
宫女们来到西苑后,领头的老嬷嬷率先进了屋,吱呀一声推开窗户,尘封已久的院子扬起层层灰尘。身后几个猝不及防吸了灰尘的小宫女哗哗的全部咳嗽了起来。
老嬷嬷闻声回头狠狠剜了宫女们一眼:“到了圣人和主子们面前,你们若是想今日一般乱咳,小心你们脖子上的脑袋!”
忽然被喝住的宫女们谁也没料到这咳嗽也有限制,瞬间紧绷住身子微颤了起来。
顿时,四下皆安静。
忽然,一道疑惑的女声突然响起,打破了这寂静。
“嬷嬷,这灰尘这般的大,这任谁也得忍不住咳嗽啊?”
出声的正是乔月,她瞪大着眼睛微微皱眉,不解的回驳道。
老嬷嬷闻声,走上前去,上上下下打量了乔苒一眼,薄薄的嘴唇里牙齿紧咬,声音从齿间尖利的溢了出来:“给我忍着,忍不了的就去慎刑司喝茶。”
乔月愣在了原地,很快,她弯身行了个礼:“多谢嬷嬷指点,奴婢知道了。”
做人能屈能伸,这原不是她的性格,但在这世上飘了这么多年,该受的苦也受了,该挨得罚也挨了,原活的耀眼火热的她无可奈何,只能把自己蜷缩起来,躲在龟壳里,很识相的适时伸出手脚,活的谨慎小心,步步维艰。
***
随身携带的包裹皆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靠着墙的大柜子里,都是些粗布衣裳,都是良家子出身的宫女们都家境清寒,却又德才兼有些。
宫女们头顶柜子,脚顶窗户而睡,奔波劳碌了一天,此时他们睡得正香。
夜晚的风是极冷的,趁着夜色嗖嗖地从窗子的缝隙处钻了进来,发出似厉鬼般的惨叫声。
乔月紧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大通铺上每个人一床被褥,众多的宫女全部整整齐齐躺在弥漫着灰尘的厢房内。
月.光透过纱窗幽幽的洒了进来,皎洁的光是残忍的,它会唤起人们脑海里最美好的回忆,让人沉痛不已。
白色的月光荡漾在黑暗的夜空中,西苑内一片静谧,耳边只有树间扑朔的唰唰声,几声蛙鸣偶尔在地里响起,夜缓慢又悠长,乔月搂着暖暖的被子沉沉地陷入了梦乡。
咚!咚!咚!
门被激烈地敲打着。
一大波人忽然涌进乔家府宅,全是乔家奶奶的债主。
众人的怒吼声响起,家里所有锅碗瓢盆木桌木椅等不值钱的东西全被打碎,值钱的花瓶和器物都被拿走了,母亲柔弱无助的跪在地上嘶嚎哭泣着,乔月一动不动紧贴在墙角,冷漠的看着眼前的闹剧。
一泼辣女子砸完东西,摇着身摆来到她面前笑盈盈的问道:“小妹妹,你奶奶攒到钱了没?”
“没。”
冷冷的声音响起。
女子挂下脸,回头一声大喝。
“来人,把她给我捆了。”
几个人蜂拥而上,就像捆个皮猴儿似的,三两下就将她捆了个结实,乔苒强扭着身体拼命的挣扎着。
“你奶奶要是三日之内没能凑钱来还债,老娘就让人把你送到窑子里卖了换钱!”
被锁绳捆住的乔月费力地挣扎着。她抬头望向那狠毒的女子发出歇斯底里的嚎叫。
“不!”
乔月全身猛地一震,倏地睁开眼,大口地急喘着气,冷静了半晌。
清晨,细光微醺,已有好些宫女陆陆续续起来洗漱了。
那噩梦似乎还在眼前,往事历历在目。
温热的被窝里黏糊糊的,全是噩梦里吓出的冷汗,乔月稳了稳心神,起身凉了许久,待恐慌感与湿漉漉的汗散去方才下了床。
破旧的长木桌上,宫女们持着白粥和馒头狼吞虎咽。
********
早晨,鸟儿在枝头喳喳的叫起,晨光洒入新婚的院子,奴仆们有序地忙碌着,府内都是些急匆匆的身影。
新婚几日后,苏迎蓉和萧邢今日准备随前往皇宫谢恩。
很早便起身的萧邢在院子里唰唰地练起拳。
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没入衣裳领子里,结实的肌肉有力的收缩,起伏的胸膛衣襟上湿了许多。
屋内,日光逐渐洒了进来,苏迎蓉朦朦胧胧的睁开了眼,转头看向右侧,身旁已.冷,人已经不在。
她支撑着坐了起来,侍女们闻声端来脸盆,毛巾等用具。
被子从肩头滑落。
侍女们一看忙憋着笑低下了头。
苏迎蓉羞红了脸忙牵了牵锦被盖住。
她微微动了动身,贴身侍女服侍着她装扮。
她抬头望向窗外,在熙光的映照下,院里男人的拳打得虎虎生威。
想到这些日子萧邢对自己的体贴照顾,虞安宁轻轻抿唇轻笑起来。
她甘之如饴,日子总会更好的。只要夫君与她夫妻同心,一切都会好的。
这厢,萧邢已经打完一套军体拳,此时的他终于神清气爽。
他去厨房看了看早膳,瞧见了些可口的,便亲自端了些苏迎蓉爱吃的小菜来到厅内。
屋内,苏迎蓉在丫鬟伺候下已洗漱完毕,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着发髻。
青穗正站在背后给她梳着凌云髻。
苏迎蓉上身穿了件藕丝琵琶芩上裳,不知是早些年的衣裳之故还是款式原故,那上裳在腰处收缩,外头套了件素绒绣花袄也遮不住那妖娆身段,下身是镂金百蝶穿花云缎裙。
桌上摆放着一盒饰品,里有云鬓花颜金步摇,白玉嵌珠翠玉簪等首饰,她随意拿了只金镶东珠又拿了只翡翠玉珠耳坠耳坠在耳边比了比,雪白的肌肤衬着东珠耳环格外好看,金镶边显得她雍容华贵,异常艳丽。
苏迎蓉在两种耳环间犹豫不决。
萧邢掀了帘进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他倚靠在门框上看了半晌,道。
“这东珠耳环更配你。”
苏迎蓉闻声回头,露出一甜甜微笑,娇嗔道:“就知道说话哄我..........!”
话毕,又回头瞅了瞅铜镜内的自己:“这东珠明明衬得我老些。”
萧邢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上前伸手抱住苏迎蓉,凑在耳边低声道:“吾妻已足够美矣!”
女人在男人怀里微微挣扎着,娇笑着不轻不重地瞪了他一眼:“今日估摸着要去宫里谢恩,怎能不多注重些,首饰佩戴定要十分得当的。”
萧邢望着自家娘子娇羞如花的脸庞,不禁暗暗下决心,定要让苏迎蓉日后过得更加好,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这边新婚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深宫内,宫女们却正在被决定着生死。
内侍省近日来人给宫女们分配到各个宫.........
这等事情全是运气,谁到冷宫,谁到得宠娘娘宫里全靠缘分。
陆陆续续的,宫女们全被召集到院子里,内监持着册子一个个叫道,随机分配去处。
乔月站在队伍里,身体控制不住的瑟缩着。
前面已有好些个人被分配到冷宫。
这些日子虽然他们只是在学习礼仪和技能,但多多少少宫廷里的事还是了解了些的。
皇帝刚刚登基,后宫尚不稳定。
艰苦不说,在这捧高踩低的深宫,实在是生死难料。
深宫内,几只乌鸦在枝头嘎嘎的叫,内监尖利的嗓门似乎要穿破宫墙,直往外头飞去。
宫女们站在一起颤颤巍巍。
“柳珍,钟萃宫........”
钟粹宫,容妃掌管,富得流油的地,皇宫里最好的去处。
一女子从队伍中走出,难掩喜色的走上前去道了谢。
“张素儿,德仁宫。”
德仁宫,太后住所,是个享清福的地儿。
张素儿裙摆微动,盈盈弯腰道了句谢。
乔月待在队伍里头悄悄地松了口气,她别无他求,只盼在这皇宫内得一偶之地,平平安安顺顺遂遂的活到二十五岁出宫之时可有些攒银和地位,不再受他人所欺。
“乔月,浮绿宫。”
浮绿宫……这是什么地......?
众人惊愕一愣。
冷宫有好几个小宫阙,可这浮绿宫着实有些耳生,连呆在宫里长时间的老嬷嬷都茫然不知。
乔月的心一下子从高处跌落到地底,拔凉拔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