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晟北心头一紧,“南溪?”
她眉间紧紧蹙起,意识却醒不过来,沉没在求救无望的绝境中。
“疼……好疼……”
“哪里疼?”秦晟北心仿佛被大手紧紧揪住,撕扯,“赵医生!进来!”
温南溪也说不出来是哪里疼。
总之,疼极了,甚至于不堪忍受。
赵医生手脚并用地冲进来,在秦晟北弑人的目光中,硬着头皮给温南溪检查。
“秦爷,温小姐情况稳定,烧也退了一些。”
“她说疼,你听不到吗?”秦晟北眸光阴鸷,冷意瘆人。
“可是按照检查来看,她确实是……”
轰——
雷声又一次炸响,天际发白。
温南溪瑟缩着,身体微微发颤,原本红扑扑的脸颊变得苍白,惊惧不安,显而易见。
“秦爷,温小姐应该不是真的疼,而是车祸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她才会……”
“秦晟北……”
温南溪无意识呢喃的声音很轻,他却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俯身贴近。
“我在。”
“秦晟北……”她低声喃喃,夹带了些许哭腔。
“救救我……孩子……我没骗你……”
他心头狠狠一震,轻不可闻的低喃声化作了利刃,扎进他的血肉里,一瞬间,鲜血淋漓。
“救我……”
“秦晟北……”
他眼底漆黑如墨,喉结滚了滚,宽厚的掌心包裹住她的小手,低沉的嗓音,仿佛润透了湿意。
“我在。”
她的指尖发颤,眼角溢出一抹水光,片刻后,滚落下来。
秦晟北伸手,指腹小心翼翼地蹭掉了她的眼泪,温热,却仿佛烫到了他的心里。
“为什么……”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纤长的眼睫颤动泛着泪花。
“我害怕……我怕……秦晟北……为什么不救我。”
那场车祸之后,温南溪所有的脆弱和崩溃都隐忍在心底,终于在这一刻,都爆发出来。
轰——
雷声轰鸣而至,惨白的光亮晃进了房间里。
温南溪的脸色越发苍白,恐惧犹如野兽一般,不断地侵蚀着她脆弱的心弦,梦境围困住她。
秦晟北脱掉了外套,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躺在了她身旁。
等到身体稍稍热了一些,他才将人揽进了怀中,动作缓慢细致,像是生怕惊扰到了她一样。
病房里灯光熄灭,惨白的光亮伴着滚滚雷声,时不时地晃进病房里。
怀中的身子轻轻颤抖,秦晟北大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秦晟北……”
“我在。”
“我疼……怕……”
秦晟北喉头发紧,心头酸涩悄无声息地蔓延。
他很清楚,温南溪听不到。
但他依旧一声接着一声地安抚。
“我在。”
“不怕,我会陪着你,不会再抛下你。”
“你不会有事……”
……
大雨下了一夜,直到天色将明,雨才停了下来,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湿意。
温南溪忽地惊醒,昏沉朦胧的光线中,秦晟北熟悉的眉眼映入了眼帘。
她下意识地后退,但下一秒,就被大手揽了回去。
秦晟北还没有醒过来,本能安抚:“南溪,别怕,我在。”
她怔住,昨天夜里,耳旁时不时传来的安抚声,此刻在她的记忆中也变得鲜明起来。
大手捂住了她的耳朵,他的掌心,一片温热,她不由地缩了缩脑袋。
“没事了,别怕。”
温南溪看着他,鼻尖一股酸意涌了上来。
这算什么?
捅了她一刀之后,他又打算给她一颗糖吗?
“秦晟北……”
他的眼睫轻颤,接着,睁开了眼睛。
秦晟北眸中布满血丝,一睁眼,所有的注意力都理所当然地过渡到了温南溪身上。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的声音沙哑,眼下是淡淡的一层青黑。
“秦晟北,你一……”
……一晚上都在这里?
温暖的掌心蓦地触上了她的额头,她到嘴边的话也顿住了,双眸微阔。
“还好,烧已经退了。”
秦晟北很明显地松了口气,“抱歉,我睡着了。”
温南溪心头最绵软的那个位置,仿佛突然间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他有什么必要,因为睡着了跟她道歉?
秦晟北掀开被子起来,凉风刚要灌进被子里,被子就被他妥帖地压了下去,紧紧地包裹住她。
“我……”温南溪下意识地也想起来,却被制住。
“外面凉,你不着急起来,早上想吃什么?”
他的嗓音低缓,眸色森森,特别温柔。
温南溪手指蜷了蜷,心跳不受控制地漏了半拍。
“喝粥吗?还是面条。你烧刚退,先吃点清淡的。”他又问道。
明明她之前已经下了决定,和秦晟北泾渭分明。
但此刻,拒绝的话涌到嘴边,却在触及他明显疲惫的样子,又鬼使神差般地咽了下去。
“粥。”
“那你再睡一会儿,我去买过来。”秦晟北又将掌心贴上她的额头,才收回手,转身出了病房。
温南溪将手放在胸口,之前沉寂下去的某些东西,这一刻,有些要死灰复燃的迹象。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温南溪循声侧眸,赵医生睡眼惺忪,颤巍巍地迈着麻得酸爽的腿,龇牙咧嘴地朝她走来。
她一愣,“你这是怎么了?”
“你烧了一夜,虽然吃了药,但一时半会烧也退不下来,秦爷不放心……”
赵医生的脚踩在地上,一阵直直窜上天灵盖的酸麻让他怀疑人生。
“他就让我在门口守着,随叫随到。”
温南溪有些讪讪,“不好意思啊,麻烦你了。”
“还行,至少你退烧了,我的命还留得住。”赵医生笑了笑,拿出耳温枪给她量了一遍体温。
“秦爷好像就睡了不到半个小时,昨天夜里,你一直在说梦话喊疼,要不是烧慢慢退掉了,我估摸着整个医院都被他翻过来。”
温南溪垂下眼帘,她的记忆没出错,一整夜迷迷糊糊听到的声音,确实来自秦晟北。
说半点不触动,是假的。
可被困于那场车祸中,唯一的期望被他一脚碾碎,也不是假的,她血肉之躯,做不到大度忘怀。
“温小姐,有可能……”
她抬眸,看着赵医生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诧异。
赵医生咽了咽口水,“……让我拿掉你孩子的人,并不是秦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