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溪的嘴唇无意识地抿紧,昨天在酒店里,接到电话时那种排山倒海的绝望渐渐占据她的心神。
她的指甲很用力地掐进掌心里面,骤然蔓延的疼痛让她冷静下来。
秦晟北的眼神阴鸷,“你有什么是要跟我解释的吗?”
“我需要解释什么?我们……”
温南溪眼睫微颤,抬起那双清泠泠的杏眸,“……什么关系啊?”
秦晟北眉宇间阴戾无比,“温南溪,三年前你嫁给了我……”
“你比我更清楚,如果不是三年前你昏迷不醒,我们这辈子都不会有任何交集,而且与其说我是嫁给你,还不如说是我亲生父母贪图天价彩礼,将我卖进了秦家当保姆。”
温南溪错开目光,一颗心紧紧地揪成一团,能勉强维持的,只剩下表面的平静。
“何况我们之间别说像样的婚礼,就连结婚证都没有领过,你说我嫁给了你,不觉得太牵强?”
“温南溪!”他眯起眼睛,压迫性的目光锁定在温南溪的脸上,眉头始终紧蹙,让他有一种面沉如水的阴寒。
“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先走了。”温南溪的话说得又急又快,她怕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会控制不住情绪彻底崩盘。
擦肩而过之际,她的手腕被扣住,脚步不得不停了下来。
“温南溪……”
秦晟北的嗓音低沉,糅杂着几分无可奈何。
“你告诉我,昨天晚上,你为什么要离开?”
温南溪指甲深深地抠进掌心里面,难受得差点哭出来。
她垂着眼帘,就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消散得一干二净。
“我不想继续了。”
“昨天的那场车祸提醒了我。一个三年已经够难熬了,我不想再经历另外一个三年,我们的生活差别太大了,本来就不合适。”
秦晟北菲薄的唇瓣微抿,薄唇溢出了一声冷笑。
“我不合适,那路泽言合适吗?”
温南溪愣了一下,“和他无关。”
下颌一疼,她的脑袋被强硬抬起,被迫直面那双黑眸的阴鸷和残忍。
“你昨天连夜跟他离开,你却来告诉我,和他无关?”
温南溪到嘴边的误会,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随你怎么想,你如果认为有关,那就有关吧。不管你认为是什么原因都好,往后,我都不想跟你有半点关联。”
秦晟北大手失控地收紧,她疼得本能瑟缩。
他的动作顿住,随即松开了手,暗沉沉的黑眸照不进任何的光亮,所有汹涌的情绪隐于其中。
“温南溪,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跟我划清界限?”
心脏猛地收紧,疼痛瞬时蔓延周身,温南溪看着他,甚至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对,我很确定。”
秦晟北阴鸷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钟,“好,如你所愿。”
看着他阔步离开的背影,温南溪强忍的情绪瞬时决堤,近乎本能地往前追了两步,可却只能停了下来。
她怀孕了,她连陌生人的指指点点都不想面对,何况是秦晟北。
他们注定没有可能,就此分道扬镳,再好不过。
“你们昨天聊得似乎没有那么顺利?”
一旁突然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温南溪循声抬头,看着不知道旁听了多久的纪静曼朝她走来。
“这是出什么事情了,你昨天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要让晟北知情?可刚刚看起来,你好像还没有对他开这个口?”
温南溪所有脆弱的情绪尽数压下,明眸浸着冷意。
纪静曼哂笑连连,“怎么,是最后一点廉耻心发作,终于知道丢人了?”
“那件事情我没做错,有什么好丢人的?”
温南溪眉眼冷清,脸上更不到半点心虚羞愧。
“如果你还想用那件事情拿捏我,那你尽管随意,不过也奉劝你想清楚,秦晟北对我,说不定心疼大于其他。”
纪静曼眼神微冷,但很快,又笑了起来。
“既然你有自知,清楚晟北是你没资格攀上的人,那我何必继续在你身上费多余的心思。我来这一趟,是想要当面告诉你一声,佳悦今天回来了。”
温南溪心口紧缩了一下。
“说一千道一万,佳悦和晟北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旁人哪怕机关算尽,都是一场空。”
纪静曼的话不带半个脏字,却只差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哪怕不择手段,最后也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温南溪眸色微暗,她又不欠纪静曼,凭什么忍她。
她红唇勾着几分讥诮,“你是企图说服我,还是在说服你自己?”
见纪静曼愣住,温南溪越发的慵懒散漫。
“他们真要这么合适,那三年前嫁给秦晟北的,怎么不是她?”
纪静曼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温南溪干脆利落地将他们的遮羞布撕得干干净净,无论沈佳悦有什么难言之隐,三年前,也不是温南溪理亏。
她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纪静曼阴冷的眸子微微眯起,她之前特地去酒店调查过,虽然监控都被处理了,但她很清楚,那一天晚上,秦晟北也在那家酒店里。
而苏怡宁挂在嘴边卖可怜的第一次,也是在那天晚上。
纪静曼向来不信巧合,自然猜得到这里头有些文章。
不过现在也好,温南溪和秦晟北划清界限,真相如何,可以永远封存。
久久,纪静曼才收回目光,最适合秦晟北的,只能是沈佳悦。
……
一路上,温南溪拼命消化负面情绪,等走到病房里的时候,她的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病床上,峰峰依旧昏迷不醒。
温蔓云正在用温水替他温暖手脚,又一遍遍地给他做按摩。
看见她,温南溪的鼻头有些发酸,她深吸了口气,才勉强压下了那些酸胀的情绪。
“妈。”
温蔓云温柔笑开,温南溪走到她身旁,看向峰峰。
峰峰又瘦了一些,但能够看得出来,他被照料得很好,温蔓云日夜都在医院,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峰峰身上。
“妈,你累不累啊?”
“怎么会累呢?”温蔓云有些忍俊不禁,“对于任何一个母亲而言,孩子都是无上珍宝。能在这里陪着峰峰,我心里踏实,不累的。”
珍宝……
温南溪的心头仿佛扎进了一根细针,疼痛顺着血液逆流,蔓延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大概她没有资格当一个母亲,她也没有勇气去留下这个意外而来的孩子。
手机震动了一下,温南溪低眸,看着屏幕上弹出的提示短信。
她在私人医院预约的流产手术,就在一个小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