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善讪讪地收拾满地的药渣，款款安慰道：“娘娘莫气，奴婢得了陛下叮嘱，需得时时刻刻看顾娘娘，何况奴婢一人，哪比得上府衙和禁卫军那一帮子人？奴婢帮不上什么忙，奴婢就只能好好伺候着娘娘，不让娘娘动怒。”
棋善也是奇了，除了第一天哭天抢地称自己亲眼看到严榉摔下楼去滚入江里，后来几天竟平静得不似个忠仆，甚至偶尔还有闲情给自己讲笑话企图逗自己开心，汤婉婉简直要被他气疯了。
可气到极致，汤婉婉倏然理智。
她盯着棋善宠辱不惊的背影，幽幽然开口道了句：“算了，再去煮一壶来吧，本宫可不能在皇上回来之前先磋磨了自个儿。”
“好嘞。”棋善闻言，语气明显轻松了不少，也不着急捡地上碎片了，巴巴地要奔去厨房差人煎药。
在他开门之前，汤婉婉忽然沉声问：“所以你十分确定，皇上一定会回来的对不对？”
棋善的背脊明显一僵，回身后却又是那副无波无澜的平静：“奴婢相信陛下洪福齐天，定能逢凶化吉……”
“得了！”汤婉婉不耐地打断他，“这屋子现在就你我二人，你就跟本宫老实交代了吧！”她倚靠在榻上的姿势，也放松了不少，“头一天把情况说得最严重的人是你，现在心态最乐观、表现最平淡的也是你，棋善，要说你不是襄王插在皇上身边的奸细，我都不信！”
棋善一听这话急了，急得五官都拧成一朵菊花，又是拍大腿，又是跺脚的：“娘娘你说这话可没良心了啊！奴婢对陛下的心，那恐怕比娘娘您还要纯上几分的！”
汤婉婉蓦地失笑：“承认吧！”
棋善一看汤婉婉这表情，恍然自己被诈了。
他游目四顾，又紧了紧门扉，确认四下无人且隔墙无耳后，噗通一身跪在地上求原谅：“是陛下的主意！奴婢原本觉得，倒也不必瞒着娘娘，可陛下说，想顺便看看娘娘心中是否在乎自己，您瞧陛下这心思，真的幼稚……唉！”
果然如此。
汤婉婉其实内心委屈地差点要哭，大约也是孕期情绪脆弱导致，所以默了默，调整了几息，才缓缓开口：“把他的计划，都说与我听吧。”
棋善认命地娓娓道来：
“襄王之心，其实陛下早有预料；
“他在蜀地渐渐做大，陛下猜到这日定也不远，巧在娘娘有了身孕，陛下觉得后继有人，便可付诸行动，早日让襄王暴露，也好早日斩断他的羽翼；
“于是陛下假借南巡，让自己落难，好给襄王露出尾巴的机会，那襄王的大军怎可能悄无声息逼近皇城？都是陛下刻意纵的；
“自然，太后娘娘此次的选择，陛下也算看清了；
“陛下毕竟不是太后亲生，本就与之关系疏离，反倒是襄王打小养在宫中，被太后当个半大儿子拉扯成长，与太后倒是一条心的；
“至于焦美人和襄王那事，陛下也大致掌控在手，所以焦美人和她腹中之子，定然是不可能留的；
“只是陛下觉得身边应是还有襄王的眼线，所以陛下这一计划，甚至连穆英都没告诉，只有近身的暗卫与奴婢才知道。”
可怜瑜玑曾被他拿来开刀，穆英为了寻他心力交瘁，汤婉婉更是担心他到寝食难安，连日来几乎没睡过整觉，险些小产，这些，都要找严榉慢慢清算。
此刻，汤婉婉能提供的线索是：“身边还存在的眼线，应该是瑜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