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只能到皇宫门口,宁如霜下了马车之后便开始狂奔,顾不上礼仪神态,只求能够追上外祖父进宫的步伐。
宁如霜只顾着跑,不曾想却撞到了人。那人反应也快,伸出手及时的扶住了宁如霜,助她站稳。
宁如霜正急着,未曾注意到自己撞到的是什么人。
“今日有急事在身,冒犯公子实在对你不住。等来日,一定向您赔罪。”
宁如霜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人却伸手,拉住了宁如霜。
“你有什么急事?说出来我可以帮你。”
武寒清看着眼前的女子,额头上的白布还渗透着星星点点的血迹,苍白的脸蛋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瘦弱的身躯看起来十分羸弱,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倒了似的。
他不是个爱多嘴的人,此刻却忍不住出口相助。
宁如霜的眸光闪了闪,眼前的人不认得她,她却认识这人。
武将世家,武定侯府的嫡长子武寒清,未来大央第一武将。
有他相助,也定能拦住外祖父。
宁如霜不再矫情,对着武寒清行了一礼,“我是林家表姑娘宁如霜,我外祖父林宥因有事需要求见陛下。如今事情有变,还请阁下替我拦下外祖父。事后,我宁如霜,欠公子一个人情。”
宁如霜?
武寒清心里默念了下这个名字,点点头,朝着宁如霜指的方向,三两下不见了身影。
有武寒清在前面拦着,宁如霜稍微歇了一口气,就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追过去。只求武寒清,千万要拦住外祖父才是。
等宁如霜追上来的时候,武寒清和林老太爷已经在旁边等了有一会儿。
见状,宁如霜朝武寒清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霜儿?”
林老太爷见宁如霜伤势尚未好全就匆匆跑了出来,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是疑惑。
“你的伤还没有好全,怎的不在家好好休息?听武公子说,你一直在后面追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听到林老太爷担忧的声音,宁如霜眼圈泛红,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落下。
她想到了前世林老太爷的死状——前世这个最疼她的老人之一,本该是颐养天年的年纪,却因听闻灾粮发霉导致数十万灾民死亡的时候,活生生的气死了。
当时林老太爷还在梧州。当时的梧州县丞是个脾气爆的,因为此事,夜间趁守卫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将老太爷的尸体偷出来挂在城墙下,风吹日晒,任人侮辱。
当时的林家却因入狱连自保都做不了,又怎能救回林老太爷的尸体?
“霜儿?霜儿?”
林老爷子的手在宁如霜的面前晃了晃,有些担忧的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祖父去求求陛下,给你请个太医?”
宁如霜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从往事中抽出身来,对着林老爷子笑了笑。
“没事祖父,我只是在想,该怎么跟你说这些事。”
一旁的武寒清听到这话,知道两人是有话讲,借口有事在身离开了。
离开之前,武寒清的目光不经意的略过宁如霜,刚刚她眼底闪过的复杂情绪,正巧被他看到了。
有趣,十来岁的年纪,却像是经过了生离死别,沧海桑田的老者一般。
奇也怪哉。
宁如霜见周围没什么人,低声说道:“祖父,这桩婚事千万要不得。之前京城里传的那些流言蜚语,说我喜欢……”
宁如霜及时收住了后面的话,“都是有心人而为之。我还来不及找到合适的时机跟您说,然后就发生了这些事。如果只是普通的流言那也没什么,可是怕就怕流言身后,牵扯到了不该牵扯的东西。”
林老爷子神情严肃,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良久才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能十几年如一日让林家稳坐皇商之位的林老爷子,自然不是一无所知。
宁如霜点点头。
“外祖父,这里人多眼杂,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等到家之后,我再跟您细说。”
林老爷子复杂的看着宁如霜。
“霜儿,你想好了?外祖父虽疼你,但到底也是一家之主。今日若走出了这皇宫,你再也没有可能了。”
那句“再也没有可能”说的隐晦,宁如霜却明白了林老爷子的意思。
上京关于她和陆沉钰的流言四起,她和林旌月起了争执磕的头破血流,加上林家手上的筹码,老爷子给宁如霜谋上这层婚事,只要陛下答应了,那就皆大欢喜。
可要是今日林老爷子走出了这皇宫,往后无论如何,林家也再不可能进宫求得赐婚了。没有赐婚,她的身份要想成为陆沉钰的妻子,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不可能就不可能吧,这辈子,就算此生常伴青灯古佛,她也断不可能再嫁给陆沉钰。
宁如霜上前搀扶着老爷子,朝着皇宫外慢慢走去,宁如霜浅浅笑道:“就知道外祖父最疼我了。不过那陆家三郎着实与我不配,京城的都是流言,外祖父就别乱点鸳鸯谱了。待日后,让外祖父和外祖母给我掌掌眼,挑个合适的人家,可好?”
少女轻灵的声音带着欢快,闻言,林老太爷算是相信了宁如霜的话。
林老太爷严肃着一张脸,点了点宁如霜额头,“你呀,嘴上没个把门,什么都敢说。这话可不能在你外祖母面前说,要不然看你外祖母怎么罚你。”
“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最好了,才不会罚我呢。”
“你个小滑头……”
只是二人全然不知刚刚的对话,都被角落的人听得彻底。
陆沉钰神色紧绷,面色冷寂,墨色的瞳孔里泛着不知名的神色。
“不配么?”
文书听到了自家主子的低语,愣道:“公子说什么?”
“没什么。”
一如既往的冷淡,文书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有些为难的看着自己手上的锦盒。
“那公子,这些东西,属下还要送到陛下那儿吗?”
陆沉钰神色莫名。
“也罢,放回去收起来吧。”
既然她都说与他不配了,他又何苦去做那自作多情之事?
文书觉得奇怪,但也没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