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没喊卡，秦海也没敢回头，万一影响到拍摄，他俩玩命的表演就白费了。
“卡，”陈哥起身吼了一嗓子，“很好，你们没受伤吧？”
秦海赶紧撑着地板想要爬起来，但那身后双手依旧紧紧环在他的腰上，还用力收紧了些，搞什么鬼，怎么还自己加戏？
“没事吧？”几名工作人员迅速围住了他俩，一脸焦急地询问着。
“没事儿，有点摔蒙了。”韩陆松开了手。
秦海翻了个身，蹲在旁边扶了他一把：“摔哪儿了，严不严重？”
“木地板能有多严重，”韩陆一跃而起，若无其事地甩了甩胳膊，“我身子骨硬朗得很。”
“辛苦了，今天就拍到这儿吧，时间也差不多了，”林姐看了眼手表，然后绕着他俩转了两圈，“下一场的具体时间和地点你们等我通知。”
秦海点了点头，拽着韩陆进了更衣室，锁上门之后，迅速掀开了他的背心。
“哎哎哎，干嘛呢，”韩陆立马转过身，往后倒退了半步，“注意影响，这里是公共场所，被人看到了多不好，要干点什么也等回家再说。”
“你思想能不能单纯点，”秦海啧了一声，“我就是想帮你检查一下……”
本来挺正常的一句话，这会儿听着反而带上了一抹诡异的色彩，尤其是“检查”两个字，很容易就会让人联想到某种暗示。
“我是不是应该给你配件白大褂，”韩陆靠着储物柜笑了起来，“这么想玩角色扮演？”
屋外响起了敲门声，他连忙过去打开了门，那群临演一窝蜂地涌了进来，又是扒衣又是脱裤，房间里顿时被浓烈的汗味塞得满满当当。
换好衣服之后，他俩从后门离开了篮球馆，走到停车场的时候，秦海的手机响了，他拧着眉扫了眼屏幕，慢吞吞地按下了接听键。
“小海，你直接来公司找我，”电话那头传来了秦敏的声音，“餐厅我已经订好了。”
“好，我现在就过去。”秦海莫名有些烦躁。
“怎么了，听你这口气好像不太愿意见我？”秦敏笑着问了句。
“没有，我刚和同学打了场球，可能是太累了。”秦海柔声细语地解释。
“那你先洗个澡，拾掇拾掇再出门，”秦敏说，“我可不想被你熏得吃不下饭。”
挂断电话，秦海扯起领口闻了闻，还行，没什么味道，身上的汗被风一吹也差不多干透了，热气蒸发后，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你快去吧，我自己打个车回家。”韩陆在他背上拍了拍。
“不想去，”秦海叹了口气，站在车门边没动，“要是我姐问起来，我干脆实话实说算了。”
“你别冲动，先看看情况，”韩陆犹豫了一会儿，“也许啥事儿都没有，别自己吓自己。”
“嗯，那我走了。”秦海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
车子拐了个弯，消失在了街角，韩陆从兜里摸出根烟叼着，猛吸了两口，然后走到马路边的公交站，坐在站台的长凳上出神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
从昨晚开始他就感觉心里慌得很，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很煎熬，虽然打球带来的愉悦让他短暂地忽略了时间，但导演的那声“卡”还是猝不及防地把他拉回了现实。
该来的总会来，有些问题无法回避。
在感情方面他并不是个特别执着的人，合则来，不合则散，任何关系都是要讲缘分的，但直到此刻他才察觉到秦海对他而言有多重要。
重要到他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搂着对方的腰舍不得撒手，一想到他俩可能会被迫分开就坐立难安，甚至几分钟前差点儿在大街上追车。
胳膊肘隐隐作痛，估计破皮了，清晰的刺痛感让他找回了一丝理智，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他不想让秦海觉得为难。
公交车进站了，韩陆跟着人群挤了上去，车厢里很空，他坐到了后门靠窗的双排座上，看着旁边空出来的位子，心里顿时有些怅然。
秦海把车开进了楼下的停车场，靠在椅背上给秦敏发了条消息。
-姐，我到了。
-你在一楼大厅等我五分钟，我马上下来。
秦敏回复得很快，今天是周末，这会儿都六点多了，写字楼里还有不少拎着快餐盒正在等电梯的加班族，这些人仿佛全年无休，永远都在为了生活而忙碌。
他忽然觉得很惭愧，作为公司的挂名董事长，他几乎没有任何付出，悠闲地当着甩手掌柜坐享其成，每个月领着相当于普通打工族一年工资的零花钱。
如果不是秦敏撑起这个家，他的安逸人生也就到头了。
“来的还挺快，”秦敏背着挎包走到他跟前，拧着眉捂住了鼻子，“满身汗味，不是让你洗个澡换身衣服吗，啥时候变得这么不修边幅了？”
“有吗？”秦海拉开外套闻了闻，并没有她说的那么夸张，“我觉得还好啊。”
“你是不是感冒了，这都闻不到。”秦敏飞快地从包里拿出了一瓶香水，对着他从头到脚喷了几下，浓郁的花香有点冲鼻。
“喷这个干嘛，又香又臭更难闻。”秦海呛得咳嗽了两声。
“遮遮味儿，”秦敏偏过头笑了起来，“勤丰百货新开了家餐馆，听说还不错。”
秦海跟着她走进了商场一楼临街的那间日料店，店内的装修很有特色，门口挂着几排椭圆形的纸灯笼，上面印着各种菜名，过道顶端垂着写满了日文的彩色吊旗。
大厅里用木栅栏分出了许多隔间，底下是垫高的榻榻米，挨着吧台摆了几把椅子，后面是开放式的厨房，服务员都是整齐划一的黑色制服，戴着头巾。
秦敏订的是个小包厢，中间摆着一张矮长桌，地上铺着藤席，桌前放了四个软垫，这种设计确实不错，就是进门得脱鞋比较麻烦。
万一碰到个脚臭的，估计一屋子人都不用吃饭了。
秦海被自己丰富的想象力给逗乐了，盘腿坐到垫子上的时候，他又联想到了和尚打坐，真是二逼青年欢乐多，这个节骨眼居然还笑得出来。
和往常一样，秦敏自作主张地点好了菜，不过桌上却多了一副碗筷。
“还有人要来吗？”秦海忍不住问了句。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秦敏卖了个关子，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只绒布盒子递了过来，“咱们家这位少爷难得一次考试没挂科，这是给你的礼物。”
“谢谢……”秦海打开盒子看了眼，里头是一枚黄灿灿的金币。
按大小和重量估算，这枚金币应该至少有30克，款式还是定制的，正面刻着“及格”两个大字，背面是个英文单词，PASS……
“你这是讽刺我吗？”秦海撑着桌沿笑了半天。
他对金银玉器之类的东西向来没什么兴趣，从小到大只有结婚前买过一对戒指，那会儿女方也没现在这么讲究，就是走个形式。
不过这份礼物却让他非常愉悦，并不是因为礼物本身的价值，而是这枚金币具有特殊意义，如果没有遇到韩陆，他就不可能顺利PASS。
“我是在鼓励你再接再厉，”秦敏喝了口水，“我可不想看到你半路辍学。”
东拉西扯聊了几句，她始终没有进入正题，秦海有些意外，把她刚才的每句话都揣摩了好几遍，似乎并没有听出更深层次的含义。
不应该呀……
张君雅说过，粉丝群里最近都快炸开锅了，作为韩陆全球后援会的头号铁粉，秦珊珊肯定知道他俩开直播的事，为什么到现在都没采取任何行动？
那家伙显然不是善男信女，绝对不可能放过这个打击报复的好机会。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包厢的门打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飘了进来。
秦海扭头看了眼，顿时就愣住了。
“小雅，快过来坐，”秦敏热情地迎了上去，边走边介绍，“小海，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女生，她叫张君雅，她爸爸是咱们公司的大客户。”
如果不是她提醒，秦海都快忘记这茬了。
当时他只觉得秦敏是在故意试探自己，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就在他以为没有下文的时候，秦敏居然旧事重提，还精心策划了这场饭局。
“下次见面说不定你会改变主意。”
难怪张君雅那天底气十足，原来早就接到了通知，从头到尾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敏姐，这是我妈给你买的，”张君雅把手里的购物袋递了过来，“这个牌子的面霜可好用了，不过你本来就天生丽质，护肤品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嘴这么甜，”秦敏乐得合不拢嘴，把她拉到秦海身边坐下了，“这是我弟弟，长得帅吧？”
“我说过咱们还会见面的。”张君雅得意地勾起了嘴角。
秦海没有接话，端起杯子灌了几口水，这种戏剧化的重逢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要是拍成电影完全可以拿下年度最佳恐怖片的桂冠。
“你们两个认识？”秦敏疑惑地问了句，接着又露出了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瞧我这记性，都是C大的学生，之前肯定打过照面。”
“苏米嘛噻！”服务员拉开门彪了句日文，捧着一条豪华的寿司船走了进来，长桌瞬间被占了半边，那人又叽里呱啦地说了几句，然后笑着退出了包厢。
木头船板上的食物虽然非常精致，但是又生又冷，连一丝热气都没有，秦海吃惯了中餐，盯着这些寿司看了一会儿，完全提不起胃口。
“对啊，秦海在学校很出名，而且他还……”张君雅偷偷往这边瞄了眼。
“你，你，你肚子饿了吧，”秦海立马打断了她的话，夹起一块三文鱼放进了她的碗里，“先吃点东西，这里的刺身很新鲜。”
小丫头坏得很，简直就是赤果果的威胁。
“他怎么了？”秦敏眯缝了一下眼睛，刚举起的筷子又放下了，冷着脸问了句，“你老实告诉我，他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
秦海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仿佛下一秒就能从嘴里蹦出来。
“没有——”张君雅阴阳怪气地拖长了声音，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他还是校园之星的亚军，咱们班很多女生都是他的歌迷。”
“下次让他单独唱给你听。”秦敏重新拿起了筷子。
秦海猛地松了口气，这顿饭吃得真是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