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雅说话依旧是文绉绉的，不过这人嘴上功夫非常了得，说好听点就是情商高，往难听的说就是溜须拍马，秦敏被她哄得喜笑颜开。
包厢里时不时就会响起呵呵哈哈的笑声，气氛相当愉悦。
看着她俩相谈甚欢，秦海也插不上什么话，从头到尾都在旁听，完全无法融入其中，但是收获的信息量却一点儿也不少。
张君雅不是本地人，她父亲是公司的S级代理商，主要负责开拓北方市场，目前已经开设了十几家专卖店，而且业绩都还不错。
难怪秦敏会把她奉若上宾，零售企业资源有限，而且国内地域差异巨大，不可能盲目地发展自营业务，经常要借助经销商的力量拓宽销售网络。
有时候一些大客户甚至比公司的高管更有话语权，不过加盟这块并不好掌控，一旦关系处理不得当，对方转脸就会找其他品牌合作。
秦敏的心思不言而喻，如果张君雅能嫁过来，两家就有了姻亲关系，自然不用担心这条大鱼会脱钩，对公司的生意百利而无一害。
这么简单的道理秦海当然明白，但事先却没有任何人征求过他的同意。
从秦敏的角度出发，这样的安排合情合理，毕竟张君雅长得很漂亮，家庭背景也称得上门当户对，与其对将来的弟媳诸多不满，不如一开始就挑个知根知底的。
“我帮你们订了电影票，”秦敏拿起手机戳了几下，把取票码发了过来，“离开场还有段时间，小海，你陪小雅去楼上逛逛，买东西的钱我报销。”
“敏姐，你不跟我们一起吗？”张君雅放下筷子，掏出纸巾抹了抹嘴。
这家伙也挺能演，上次约饭跟恶鬼投胎似的，丝毫没有形象可言，今天这顿昂贵的晚餐她总共就吃了几口，装得像模像样。
“我还要回趟公司，”秦敏叫服务员过来把账结了，“你们年轻人约会，我杵在旁边多不好，我可不想去当电灯泡惹人嫌。”
“怎么会呢，”张君雅挽着她的手走出了包厢，满嘴的客套话，“等你休息的时候，咱俩再单独出来逛街，我不会买衣服，你眼光好，可以当我的参谋。”
秦海翻了个白眼，要死不活地跟在她俩身后，感觉自己像个工具人。
“小海，我把她交给你了，”秦敏扭头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没陪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哦……”秦海一点儿也不想陪，他最烦的就是陪女生逛街，买件衣服恨不得把整个商场的牌子全试一边，瘦得像根竹竿还不停地说自己太胖。
看着秦敏进了街对面的写字楼，秦海转身就往地下通道走了过去。
“哎，你好大的胆子，”张君雅立马叫住了他，“敏姐才刚走，你就把我扔下了，信不信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告诉她你跟韩……”
“我是想给你买奶茶！”秦海啧了一声，逃跑显然是不可能了，张君雅手上握着他的把柄，还有他的亲姐姐在背后撑腰，分分钟就能让他熄火。
“刚吃完饭，喝什么奶茶，”张君雅把手提包递了过来，“我想去买衣服。”
秦海不情不愿地接了一把，跟着她进了电梯厅，层门刚打开，一群男男女女瞬间挤了过来，他俩被推到了左右两边的角落里。
到达三楼之后，秦海拨开人群冲出了轿厢，他向来不喜欢凑热闹，尤其是周末的客流高峰期，到处都是人山人海，就跟东西不要钱似的。
他扯了扯被蹭得皱巴巴的外套，转过身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关上了，身后空无一人，张君雅大概是没挤出来，屏幕上的数字闪了两下，停在了五楼。
现在怎么办，是上去找人，还是站在这里等？
没等他拿定主意，旁边那台电梯的门打开了，张君雅黑着脸从人堆里走了出来，表情凶残地瞪了他一眼：“你也太没绅士风度了，一点也不会照顾女生。”
“我没留意，”秦海赶紧移开了视线，“你不是自己下来了吗？”
“你还说，”张君雅啧了一声，“幸亏这是商场，要是在地铁上，我就坐过站了。”
“不至于，咱俩都有车，没什么机会搭地铁。”秦海偏过头笑了起来。
“你让我挺意外的，”张君雅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同志不是都很细心体贴吗，我怎么觉得你比直男还直男。”
“谁，谁告诉你我是同志的？”秦海拧着眉小声问了句。
虽然张君雅说的是事实，但他还是选择了矢口否认，要说令人意外，他俩不遑多让，这家伙明知道他是GAY，居然还嚷着要跟他处对象，
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那你的意思是，你不是同志，你跟韩陆是在骗钱？”张君雅眯缝了一下眼睛。
秦海没吭声，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方面要顾及平台的保密协议，一方面又担心如果直接承认，张君雅转头就会告诉秦敏。
俗话说，两害相权取其轻，但眼下两头都得罪不起，还不如保持沉默。
“我会想办法证明的。”张君雅笑嘻嘻地走进了旁边的女装店。
这层楼卖的是少淑女装，大多数都是比较常见的中端品牌，款式普普通通，价格还算亲民，以她的身家应该去逛一楼的奢侈品店才对。
秦海百无聊赖地坐到了休息区的沙发上，掏出手机点开了短视频APP。
“这件风衣很适合您，还有黑色和浅杏色，”导购热情地迎了过来，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这种天气穿正好合适，里头搭配连衣裙或者雪纺衬衫都可以。”
“我就要白色，”张君雅接过风衣套在了身上，走到镜子前照了照，“帮我拿件S码。”
“好的，”导购又拿起一条裙子，“这边也是我们刚到的新款，您要试……”
“不用了，”张君雅立马打断了她的话，“我裙子多得很，帮我把那件包起来吧。”
秦海点开微信付款码，走到收银台把账结了，屏幕上显示的收款金额是899，他扫了眼柜台后面的背景墙，Miss Rose，没听过这个牌子。
他对女装品牌没什么研究，不过一件风衣卖八百多块好像还挺便宜。
张君雅又逛了几家店，挑了两件T恤和一条牛仔裤，加起来也没超过两千，而且不管导购怎么推荐她都不为所动，看得出来她是个相当有主见的人。
秦海总共就跟她见过三次面，她的衣品非常好，起码着装都很符合她的气质，还说什么不会买衣服，简直是睁眼说瞎话。
“电影快开场了，”张君雅踏上了扶梯，“去取票吧。”
“可以不看吗？”秦海拎着几个购物袋跟了过去，他很少去电影院，之前那段包办婚姻省略了谈恋爱的过程，在他的印象中，看电影是小情侣才会干的事。
“不可以，”张君雅回答得很干脆，“怎么能辜负敏姐的一番好意。”
“你到底想干嘛？”秦海不耐烦地问了句。
“我想帮你啊，”张君雅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你不感谢我就算了，居然还给我甩脸子？”
秦海叹了口气，上到顶楼之后，他点开了微信对话框里的取票码，举着手机找到了服务台后面的小姑娘：“你好，我要取票。”
“先生，那边有自助取票机，”小姑娘瞬间露出了看怪物的表情，“你把取票码输进去就会自动出票了，操作很简单。”
“哦，谢谢。”秦海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按照指示走到几台机器旁边。
一个年轻男生正在屏幕上戳着，他赶紧凑过去观摩了一会儿，先按“取票”，然后用数字小键盘输入序列号和验证码，再点确定，机器就会自动打印电影票了。
真先进啊，以前都要在窗口排队购票，他感觉自己又GET到了新技能。
拿到票之后，他看到截图下面还有个观影套餐券，包含了两杯可乐和一桶爆米花，这玩意儿总不会是从机器里冒出来的吧。
“去服务台领，”张君雅强忍着笑意问了句，“你不会长这么大都没进过电影院吧？”
秦海懒得解释，说多了估计会被人当成神经错乱，领了套餐之后，入口处的工作人员也开始检票了，他赶紧抱着一堆东西冲进了放映厅。
电影票上对应的座位号在最后一排正中间，秦敏还真是用心良苦，特意挑选了一部国产青春爱情片，可惜这片子没什么热度，偌大的放映厅里就四个观众。
另外两个也是对情侣，坐在第二排的最右边，明显不是来看电影的，还没暗灯就搂在了一起，身子缩得很低，也看不清到底在干嘛。
秦海把可乐放在了杯架上，晚饭根本没吃几口，这会儿感觉饿得有点儿难受，温热的爆米花散发出一股焦糖香味，他赶紧抓起一把塞进了嘴里。
味道还行，就是糖浆裹得不够均匀，他抱起桶子晃了晃，把上面那层甜的都挑了出来。
电影的剧情并不复杂，大致讲的是一个阔少爷在家人的安排下跟女主领了结婚证，然后两人开启了一段先婚后爱的浪漫旅程。
剧里的演员没几个眼熟的，都是些十八线的小明星，颜值很一般，编剧设计的笑点也很尬，基本停留在自娱自乐的阶段，典型的小作坊出品。
“你好自私……”张君雅盯着剩下的半桶无糖版爆米花，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嗯？”秦海不太明白她的意思，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眼，顿时恍然大悟，只好强行辩解了两句，“我以为你不爱吃，要不我再去买一桶？”
“不用了，”张君雅叹了口气，再次对他的性取向发出了质疑，“你真的是直男？”
“能不谈这个话题吗？”秦海把视线移回了大荧幕上，“是不是也跟你没关系。”
“当然有关系，”张君雅不依不饶地追问，“如果你是直男，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交往？”
“我不喜欢你。”秦海实在憋不住了，非常直白地怼了回去。
张君雅咬了咬嘴唇，眼睛瞬间撑大了两圈，一脸不服气地瞪着他，对峙了几秒种后，忽然抓起他的手一把按到了自己的胸口上。
喂，110吗？
这里有女色魔耍流氓！
秦海吓得赶紧缩回了手，仿佛抓到的是只刺猬，压着嗓子吼了一声：“你干什么？”
“说吧。”张君雅看着他。
“说什么？”秦海被她弄得莫名其妙，都顾不上发火了。
“刚才什么感觉？”张君雅问。
“没感觉！”秦海愣了愣，拎起背包冲出了放映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