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秦海的姐姐，韩陆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不苟言笑，仿佛全世界都对不起她似的，总是满脸的严肃，冷冰冰的高傲御姐。
虽然之前打过几次照面，但他俩几乎全程零交流，这个女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类型，犀利的眼神可以用八个字形容，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如果不刻意强调，一般人估计看不出来她和秦海身上流着相同的血。
其实秦敏对这个弟弟还是疼爱有加的，即使态度算不上和蔼可亲，但只要是秦海的事她都会格外上心，毕竟父母都不在了，他俩是唯一的至亲。
也正因为如此，秦海更加不可能活得随心所欲，他俩的处境截然不同，要顾及的东西太多，就注定和洒脱这个词无缘。
第二天上午，韩陆把旺旺的背心做好了，黄色纯棉面料，略带弹力，背上有个史努比的印花图案，穿着刚好合身，韩鑫似乎非常满意。
“小狗长得很快，要8个月才定型，”秦海叹了口气，“再过半个月应该就穿不下了。”
“到时候再做一件呗，”韩陆收好剪子和针线，“民富村东门那边有个批发市场，布料卖得很便宜，各种花色都有，你肯定没去过。”
“你还逛市场？”秦海疑惑地问了句。
“嗯，韩鑫的衣服就是在那儿买的。”韩陆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11点多了，中午把剩饭剩菜放进微波炉里热一热就能对付一顿。
“哪天有空咱们去逛街吧，”秦海叼着烟站在厨房门口看他忙活，“你不是说来了这么久都没进过商场吗，哥带你开开眼。”
“你逛的牌子我买不起，”韩陆把热好的饭菜端上了桌，“一件外套就得好几千。”
“我也不是非得穿名牌，你的衣服就挺好看的。”秦海掀开了他的衣摆。
“干嘛，别动手动脚，”韩陆啧了一声，“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公然调戏良家少年。”
“吃饭吃饭！”秦海掐了烟，笑嘻嘻地夹起一块排骨慢慢啃着。
韩鑫捧着碗，歪着脑袋看向旁边，旺旺似乎不太习惯自己的新造型，一边撕咬领口，一边用脚蹬，努力地想要把衣服从身上拽下来。
这大概就是土狗的天性，放荡不羁爱自由，受不了约束。
今天的拍摄地点在城南的体育新城，秦海按照导航提示把车开到了一栋六边形建筑门口，这栋楼只有二十多米高，造型极具现代气息，白色的外墙非常素净。
韩陆扫了眼招牌上的大字，貌似是家私人篮球俱乐部，公司前台的小姑娘已经在大厅里候着了，手里还拎着两套演出服。
这家俱乐部有四个独立的室内球场，互不干扰，剧组包下了2号场馆，两边各有一台固定好的摄像机，还有一个壮硕的摄影师负责扛着机器走位跟拍。
“你们来了，这里很难预约，老板只答应给我们拍三个小时，五点前必须结束，”林姐急匆匆地嘱咐了两句，抬手指了指右侧的更衣室，“赶紧换衣服吧。”
小姑娘立马把演出服递了过来，秦海打开袋子往里瞅了眼，顿时就被道具组的用心良苦给震撼到了，这套球服不管是配色还是版型都跟秦敏设计的款式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就是料子稍微差了点，队徽从刺绣变成了印花。
“还是高仿货，”韩陆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句，“早知道就把正版带过来了。”
“我还以为你扔了……”秦海笑着推开了更衣室的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再次震惊，长凳上坐了七八个临演，还是前天晚上的那些人。
剧本里的内容是他们跟工商3班打的那场比赛，除了三个穿着同款高仿货的己方队友，对方球员清一色都是红色球服，造型相当逼真。
秦海瞬间愣住了，满脑子都是迎新活动的画面，红衣临演转过头时他才猛地从回忆中抽离出来，这群男生身上缺少了3班球员那种飞扬跋扈的气焰。
“那个4号选角也太失败了，”韩陆一边脱衣服一边小声评价，“张扬可比他张扬多了。”
“你在说绕口令吗，”秦海套好球裤，靠着储物柜笑得停不下来，“这场戏连台词都没几句，临时演员基本上就是充当背景，你还想指望神还原？”
“不知道他们球技怎么样，”韩陆似乎特别期待，“我好久没跟你一起打球了。”
是呀，都快两个月了。
秦海也十分怀念他俩在球场上的默契配合，本来以为今天能畅快地打一场，结果回到场边的时候，其他演员全都懒洋洋地坐到了休息区。
“你们两个赶紧去热身，”陈哥扔了个崭新的篮球过来，“今天不化妆了，打球不用那么精致，最好出一身汗，效果会更真实。”
“就我俩吗，他们不用热身？”秦海非常赞同他的观点，却又不太理解他的安排。
“他们热不热身不重要，工具人而已，”陈哥说，“能有个镜头就不错了。”
“哦……”秦海点点头，抱着球走到了篮筐底下。
“咱们来一对一吧，”韩陆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儿，“三局两胜，石头剪刀布，赢的先进攻。”
“好，”秦海拍了拍球，手感还行，然后笑着把手背到身后，“石头剪刀……布！”
他很诚实地出了布，韩陆大概是没反应过来，着急忙慌地伸出了拳头，他抢先拿下了进攻权，单手抓球站到了中线的左边。
他俩纯属自娱自乐，不需要裁判，攻方只要射篮，不管球进没进，下轮都换另一方进攻。
秦海没等他喊开始，带着球就从他左边杀入了三分线内。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韩陆的应变能力，这家伙几乎跟他同时起跑，精准无误地封住了他的动线，张开胳膊拦在了他的面前。
秦海猛地停住脚步，把球从背后倒到左手，接着一个转身从他右边晃了过去，冲到禁区后毫不犹豫地起跳射篮，这一分稳了。
就在他胸有成竹地把球投出去的瞬间，韩陆忽然在他后一跃而起，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球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篮球快速下坠，砸在地上弹出了端线。
“我操！”秦海手指都被震麻了，扭头瞪了他一眼，“不用这么认真吧。”
“对付你必须全力以赴。”韩陆得意地挑了挑眉毛。
全力以赴是吧？
你给我等着！
坐在休息区的临演全都围在了场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俩打球，秦海重新燃起了斗志，提前堵在三分线外做好了防守的准备。
韩陆的动作相当敏捷，运球也很娴熟，一阵风似的压了过来，冲到他面前的时候身子往左微微一偏，迅速放低了重心，似乎想要强行突围。
秦海立马跟着他晃了一下，没想到他把球从两腿中间换到了另一边，忽然改变了方向。
糟糕，假动作！
秦海顿时反应过来，跟在他身后往篮下冲，可惜还是慢了半拍。
过了罚球线之后，韩陆直接选择了三步上篮，姿势非常帅气，几乎快要挣脱地心引力飞起来了，场内响起了一阵惊呼。
秦海不甘示弱，紧随其后也飞了起来，不过起跳高度略显不足，而且时间差也没把握好，胳膊挥下去的时候连球都没碰到，指尖划过后背勾在了他的裤腰上。
球砸在篮筐上弹了出来，与此同时，看热闹的那群临演瞬间笑成了一片。
秦海比他先落地，刚抬起头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韩陆的球裤被他拽到了大腿上，还好背心够长，衣摆下方露出了半截白色的内裤。
画面太美，不忍直视……
“你他妈……”韩陆低头扫了眼，立马涨红了脸，着急忙慌地提起了裤子，眼睛里的怒火都够开场篝火晚会了，“你他妈故意的吧？”
“不是，”秦海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想笑又不敢笑，“太久没摸球，手有点生。”
“我看你是手有点欠！”韩陆压着嗓子吼了一声。
“真不是故意的，”秦海赶紧退到中线后面，“再来一局，一分定输赢。”
“你给我等着。”韩陆咬牙切齿地指了指他。
秦海完全理解他的心情，虽然只是暴露了他的内裤颜色，但现场毕竟站着十几个工作人员，众目睽睽之下秀了一波内裤，还是挺丢脸的。
为了防止韩陆伺机报复，他没有带着球拼命往前冲，快到三分线外的时候直接来了个急停，压着线起跳，把球高高地抛了出去。
球在空中划了道漂亮的弧线，不偏不倚地落进了篮筐里。
场边的观众纷纷鼓掌喝彩，韩陆转过头瞪着他，很不服气地骂了句：“操，这球不算！”
“为什么不算，”秦海斜眼瞅着他，“没想到你这么输不起。”
“放屁，这也叫手生，”韩陆捏了捏拳头，指关节咔咔作响，“你他妈逗我玩儿呢？”
秦海强忍着笑意，拔腿就往休息区跑。
“小伙子，球打得不错，” 陈哥被他俩逗乐了，“刚才应该拍下来的，剪成幕后花絮。”
“千万不要，”韩陆呛得咳嗽了两声，“太毁形象了。”
拍摄开始后，秦海才发现这群坐惯了办公室的临时演员球技烂得令人发指，跟他们一比，沈畅同学简直可以晋升大神级别。
最厉害的也只是勉强会打，就这水准，他和韩陆两个人能蹂躏一队。
不过拍电影跟打比赛完全是两码事，无需认真对决，远镜头基本都是走位，对方得分的画面全靠剪辑，只要投篮动作外加进球的影像就能合成。
就连简单的传球都得拆分成好几个步骤，秦海对着摄影师把球扔出去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感觉特别滑稽可笑。
整场戏的重中之重就是比赛结束前他投出的那个三分球，陈哥先让两个临演从罚球圈内往三分线跑，然后抬起胳膊同时跃起，做出盖帽的姿势。
因为跳跃力不够，几个连贯的镜头都不尽人意，陈哥拍完他俩起跳后直接改成了胳膊交叉向下挥动的特写，用这种手法来弥补技术上的不足。
秦海的球技没啥问题，但是今天体力过于充沛，几乎是超水平发挥，而且也不用在意是否能进球，后仰跳投落地的时候相当稳健，背后根本不需要支撑。
韩陆没用什么力气就能把他牢牢托住，只能假摔，跌倒的画面极不自然。
“太假了，”陈哥盯着监视器皱起了眉头，好奇地问了句，“你那天是怎么做到的？”
“导演，你打完整场比赛也能做到……”秦海叹了口气。
“你的意思是运动量不够？”陈哥垮着脸看了他一眼。
秦海立马闭上了嘴，有些场景纯属巧合，可遇不可求，强行重现反而失去了原本的味道，就算是个傻子也不可能每次都摔得一模一样。
“你动作幅度再大点儿，”韩陆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别担心，有我垫底呢。”
“行吧，那再试试。”秦海点了点头，重新回到球场上。
这次起跳他没有刻意控制后仰的角度，把球抛出去之后还在空中停留了一瞬间，接着就感觉身体快速下落，重心严重偏移。
脚跟着地后，秦海打着滑退了两步，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如果韩陆没能及时接住他，肯定要摔出内伤。
砰！
秦海感觉后背撞到了一片宽阔的胸膛，倒地的同时，两条胳膊紧紧地搂在了他的腰上。
这一跤跌得很重，但韩陆却吭都没吭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