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姐当场就愣住了，张着嘴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这份兼职估计要黄了……
其实韩陆很能理解她的心情，作为一家同志社交平台的负责人，费尽心思找来的主播居然不是同志，多多少少有点骗流量的嫌疑。
但他并不想撒谎，尤其是这种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拆穿的谎言，况且别人也不傻，既然签了约，就肯定会有违约条款，万一东窗事发，他上哪找钱赔给人家。
“我不太理解你的话，”林姐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你俩不是情侣，还是说你们根本不是GAY？”
“海陆CP是学校那群女生臆想出来的。”韩陆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还是决定暂时把秦海划到直男那一拨，毕竟答应过要替他保守秘密。
林姐再次震惊，瞪大眼睛看着他。
就在韩陆准备起身走人的时候，她忽然笑了起来，拿起茶壶给他倒了杯果茶：“无所谓，这年头要的就是热度，真相是最不重要的。”
什么意思？
这是要公然造假吗？
“你可以先听听咱们公司开出的条件，”林姐拿起桌上的ZIPPO打火机，打开烟盒摸出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主播签约成功后每个月都有五千的保底工资。”
韩陆瞬间来了精神，这可比送外卖的收入强多了。
“打赏部分是五五分成，你是跟平台直接签约，所以不需要缴纳额外抽成，”林姐说，“如果后期有粉丝基础，也是可以接广告的，这块收益就不好预估了。”
“那每个月大概能挣多少，”韩陆赶紧抛出了最关心的两个问题，“工作时间有要求吗？”
“刚开始都有一个过程，咱们平台会帮忙做些推广，目前头部主播月入十几万的也有，”林姐说，“直播任务每天不低于两小时，每周不少于四天。”
韩陆听到“十几万”三个字的时候顿时就心动了，主要是时间这块比较宽松，吃过晚饭开播，10点就能完事儿，也不用开个电动车到处奔波，好像还挺轻松的。
“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林姐似乎并不着急等他回复，“不过我有个要求，你和秦海必须一起签约，以组合的形式开设直播间。”
“为什么？”韩陆拧着眉问了句。
“因为我看中的就是海陆CP的影响力，”林姐直言不讳，“单独签约效果就会大打折扣，我希望你俩能以同志情侣的身份出现在镜头前。”
“这不是骗人吗？”韩陆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之前在直播间看到的那对基佬，还有那个可怕的噩梦，心里一阵抗拒，“不会还要露点吧？”
果然钱不是那么好赚的，人家愿意花大价钱请你，事先肯定早就算过了这笔投资所带来的回报，不能产生效益，谁会这么好心做慈善。
“怎么可能，现在互联网管控非常严格，只要是涉黄立马就会被取缔，”林姐掐灭烟头，笑着喝了口茶，“咱们是正规公司，不会干那种违法的事。”
“哦，”韩陆松了口气，“那我们两个都签约，是每人都有五千的保底工资吗？”
“是的，”林姐点了点头，“对于新人来说，这个待遇已经不低了。”
“我回去问问秦海的意思再给你打电话，”韩陆犹豫了一会儿，“我还有个问题。”
“你问。”林姐的态度相当和气。
“严谨跟贵公司有啥关系，”这个疑问在韩陆心里埋藏已久，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我感觉他对这件事好像特别上心。”
“严总是咱们平台的投资人之一，”林姐说，“也是公司的大股东。”
原来如此，难怪严谨逮住机会就不停地游说，闹了半天其实是在给自己创收，这大概就是商人的本色吧，唯利是图，太他妈奸诈了。
韩陆端起杯子灌了两口果茶，口感还不错，淡淡的茶香混合着蓝莓的味道，酸涩中带着蜂蜜的丝丝清甜，把他的味蕾都唤醒了。
这两天也没好好吃顿饭，或许是暂时卸下了心头的巨石，这会儿感觉饿得难受。
“我还有点事，今天就不请你吃晚饭了，”林姐点开了微信，“加个好友吧，晚上我把公司的地址发给你，欢迎你随时来参观。”
“好。”韩陆点了点头，把她加进了通讯录，然后起身离开了包厢。
回去的路上，他忽然想起刚才忘了问林姐直播的内容有没有具体要求，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毕竟还不确定秦海会不会答应。
人家是有钱的大少爷，五千块可能还不够他一星期的零花钱，好像确实犯不着在镜头前面耍宝卖萌取悦粉丝，仔细想想心里顿时又没底了。
韩陆走出电梯，伸手按了按门铃，早知道应该要片备用钥匙的，一通叮咚声过后，屋里依旧没有动静，他又拿出手机拨了秦海的号码。
嘟……您拨的用户正忙，请您稍后再拨。
提示音刚响了一声，电话就被挂断了。
这是在闹脾气吗？
“我知道你在家，”韩陆用力拍门，“赶紧开门，不然我就拿口香糖把锁眼堵住。”
“你套路还挺多啊，”房门打开了一条缝，但防盗链还拴着，秦海从门缝里露出了半张脸，“我好心收留你，结果你把我当猴耍？”
“我错了，海子哥，”韩陆赶紧服软，接着小声威胁了一句，“你先把门打开，有话咱俩坐下来慢慢说，一会儿隔壁的大妈又要出来看了。”
“她去楼下跳广场舞了，”秦海挑了挑眉毛，“至少得九点以后才会回来。”
“哎哟，我头上的伤口好疼，”现在才7点，等大妈赶来增援还得在外面傻站两小时，韩陆立马捂着脑袋蹲了下去，“可能是昨天洗澡沾到水发炎了。”
砰！
房门被重重关上了。
韩陆愣了两秒钟，门再次打开，防盗链被取了下来，不过门缝里没有看到秦海的身影，像极了恐怖片里的惊悚画面，有种进屋就得领盒饭的感觉。
为了防止偷袭，他先把门推开了些，确定门后没藏人，又小心翼翼地伸着脖子往屋里看了看，听到厨房里的水声才放松了警惕。
换好拖鞋之后，他轻手轻脚地进了屋，经过餐厅的时候，一阵浓郁的饭菜香扑面而来，他悄悄凑过去看了眼，三菜一汤，晚餐准备得还挺丰盛。
“你不是跟汪松出去吃过了吗？”秦海拿着汤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差不多得了，我也不是故意要骗你，”韩陆啧了一声，打开橱柜拿了两副碗筷回到餐桌前，“有人找我谈兼职的事儿。”
“是严谨吗？”秦海的脸色缓和了不少，胳膊撑着桌沿，脱口问了句。
“算是吧。”韩陆盛了两碗莲藕排骨汤，一口热汤下肚，胃里顿时舒服多了。
秦海没吭声，沉默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把话说完。
“那个……”韩陆组织了一下语言，最后还是选择了最直白的方式，“你有兴趣做直播吗？”
“播什么？”秦海似乎并不惊讶，表情相当淡定。
“我没具体问，对方是一家同志社交软件公司，正在招募主播，”韩陆说得非常艰难，“唯一的要求就是咱俩必须假扮……情侣。”
“你不会还没问清楚就把合同给签了吧？”秦海邹起了眉头。
听到“同志”两个字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虽然他平时不太爱看直播，但小视频里多的是靠卖腐博眼球的段子，好像热度还挺高。
韩陆之所以会来问他，肯定是平台想借他俩这对CP赚取流量，毕竟他俩在本地论坛也算是小有名气了，投资方自然乐意花钱蹭个热度。
既然这份兼职是严谨介绍的，应该不会是那种低俗的色情直播。
“没有，你能不能别把我想得那么傻逼，”韩陆连忙解释，“人家说了要签就得咱俩一起签，而且还再三保证绝对不涉黄。”
“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秦海也有不少顾虑，他最担心的就是性取向暴露于人前，别说假扮情侣，就算他和韩陆是真情侣，他也没办法无所顾忌地去干这种事。
“我也没有，边做边学嘛。”韩陆埋头啃着排骨，一脸云淡风轻。
“他们出多少钱，我补贴给你，”秦海叹了口气，“我不想被学校里的人看到。”
“一般人谁会闲得无聊去下载同志交友软件，”韩陆抬起头看着他，“再说了，我一个直男都不怕，你有什么好怕的。”
直男你妹啊！
擦个药都能擦出反应，还在这立flag！
“就因为你是直男，所以才觉得无所谓，”秦海回了他一个白眼，“C大又不是只有我一个GAY，你能保证其他人不会到处去说吗？”
韩陆张了张嘴，半天没接话。
“要是被我姐发现了，估计立马就会让我退学……”这是秦海不敢答应的另一个原因，即使生活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依旧没有选择的权利。
“行吧，那你当我没说。”韩陆沉默了两秒钟，放下碗筷进了卧室。
秦海看着他失落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突然感觉自己挺没用的，跳过的这二十年没有给他带来任何长进，大概懦弱和胆怯已经深入骨髓了。
一直到关灯就寝他俩都没再开口，楼下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屋子里却格外沉闷。
韩陆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应该是睡着了。
秦海出神地盯着天花板，眼睛有些酸涩，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旁边的呼吸声逐渐加快，而且越来越粗重，之后直接变成了喘息。
大半夜躺床上听到这种声音实在是太过刺激，很难让人不想歪。
也没谁梦游的时候会干那种事吧……
秦海犹豫地转过头瞟了眼，韩陆的身体没动，只是皱着眉头，看样子应该是做噩梦了，紧接着就听到他含糊不清地呢喃了几声。
是在说梦话吧？
秦海往他那边凑近了些，竖起耳朵又听了两遍，好像是在说……
别走。
他的声音非常微弱，甚至有些可怜。
这话可能是在对他爸妈说，想想都觉得挺心酸的，像他这个年纪的男生大多还在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家人的关怀，而他却只能在梦里怀念自己的父母。
秦海抓着他的肩膀晃了晃，韩陆猛地睁开眼睛，翻身坐了起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胸口剧烈的起伏。
“不好意思，”韩陆捏了捏眉心，小声说了句，“我做了个梦。”
“别怕，我在呢，”秦海搂住了他，轻轻在他背上拍了两下，“我明天跟你去签约。”
韩陆的呼吸仿佛瞬间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