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对女司机并没有什么偏见，但他对醉酒驾驶的司机却十分反感。
这姑娘一张嘴就喷出了浓烈的酒气，即使隔着半米远都能把人熏得够呛，还好她没有另外两个同伴醉得那么严重，不然车子都能被她开上天了。
不过要是真的醉成那样，估计她也没法开车……
秦海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这人顶着个波波头，烫了空气刘海，眼睛虽然不算大，但睫毛却很浓密，除了脸色特别红润以外，意识倒还算清醒。
这姑娘的白色连衣裙非常贴身，看着都感觉勒得难受，脚上还穿了双起码有十厘米高的罗马凉鞋，打扮成这样难怪踩不住刹车。
“你打算怎么私了？”秦海在公事公办和怜香惜玉之间纠结了半天，最终选择了后者。
“冒昧的问一句……”姑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你是秦海吗？”
什么意思？
这是为了逃避责任故意套近乎吗？！
秦海努力搜索了两遍脑子里的人脸识别库，颠来倒去也没有找到关于这姑娘的任何信息，如果是以前的同学，应该不至于这么久才认出他来。
别东拉西扯了，这招不管用！
“你哪位？”这话秦海没好意思说出口，毕竟小姑娘长得还挺标致，虽然他骨子里喜欢的是男人，但这并不妨碍他欣赏美女。
“你好，我叫张君雅，”小姑娘赶紧自报家门，“我也是C大的学生。”
你逗我呢！
张君雅不是某个零食品牌吗？
秦海没有说话，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算他俩是校友，这笔修车费也不可能直接免单，但是打完招呼就立马叫人家赔钱，好像也挺尴尬的。
身后响起了急促的喇叭声，他这才发现车子堵住了右转车道。
“咱们先把车挪到旁边的停车场吧，”张君雅说，“万一有人报交警就麻烦了。”
秦海没吭声，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她，直到喇叭声再次响起，他才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掏出了手机，360度无死角地拍了几张现场照片留作证据。
过了路口有间7天连锁酒店，前坪刚好还有两个空车位，他俩把车开了进去，然后走到酒店门口沉默地对视了几秒钟。
“你还挺谨慎的，怕我不认账吗？”张君雅笑了笑。
“走个过场，一般的交通事故不是都按这个流程吗。”秦海说。
“我在学校的超话里看过你的帖子，”张君雅又把话题绕开了，“校园之星决赛那天我也有去现场，你唱得真好，我和几个好姐妹都给你投了票。”
就是车上那两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姐妹吗？
“谢谢……”秦海猛地发现自己的注意力被她带偏了，于是扭头看了看凹陷的保险杠。
“不好意思啊，把正事都给忘了，”张君雅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连忙道歉，“你问问修车费大概要多少钱，我转给你。”
既然对方如此爽快，他也没有端着的必要了，秦海掏出手机拨通了4S店的号码，客服报出的预算大概是六千块，对于大学生来说的确不是个小数目。
挂断电话之后，他犹豫着该怎么开口，生怕人家误会他想讹钱。
张君雅看着倒是不像个缺钱的主，但要让她一次性掏大几千，估计还是挺困难的，这场事故是她的全责，而且醉酒驾驶造成的财产损失，保险公司不承担赔偿责任。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秦海刚才直接报警，她要付出的代价绝对不止赔点钱这么简单，除了面临高额罚款，还要一次性记满12分，暂扣驾照6个月。
这样一对比，选择私了似乎更加划算。
“六千是吗，”他的情绪还没酝酿到位，张君雅已经点开了微信二维码，“你加我好友，我现在就给你转账，不够的话你再跟我说。”
“你都听到了？”秦海非常佩服她的耳力。
“听筒音量开那么大，都能赶上免提了。”张君雅笑着把手机递了过来。
秦海也没跟她客气，扫码、发送好友验证、点击收款，行云流水地完成了一系列操作，完事之后场面再次陷入了尴尬。
大眼瞪小眼地面对面站了一会儿，张君雅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咖啡馆：“进去坐坐吗？”
“不了，我还约了人，”秦海果断拒绝，想想又找补了一句，“下次吧。”
“你是不是约了韩陆？”张君雅眼前一亮，瞬间开启了八卦模式，“你们真的是一对吗，我很好奇两个男生处对象是什么感觉。”
她的问题就跟连珠炮似的，轰得秦海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飞度后座的车门忽然打开了，左边那个长头发的女生捂着嘴冲了出来，蹲在人行道边儿上吐得稀里哗啦，蕾丝长裙的裙摆都沾上了呕吐物。
夜风刮过，秦海闻到了一股类似潲水混合酒精的气味儿，胃里跟着一阵翻江倒海。
“我同学喝多了，我得赶紧送她回宿舍，咱们下次再聊！”张君雅转身朝那边跑了过去。
秦海叹了口气，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看着她有些吃力地把那个女生扶进车里，又忍不住掏出手机给她发了条微信。
-找个代驾，或者打车回学校吧。
-好的，谢谢你放我一条生路，过几天我再找你报恩。
张君雅的回复速度有点超神。
秦海呛得咳嗽了两声，一脚油门把车开出了停车场，差点儿把出口的道闸杆都给撞飞了，心里默念了一百遍“求放过”。
旺旺大概是受到了惊吓，委屈巴巴地蜷缩在后座的踏脚垫上，直到车子开进了小区的地下车库才缓过劲儿，不停地嗅着熟悉的气味来寻找安全感。
秦海牵着它上了电梯，按下楼层后伸手到背包里掏了一阵，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我操！
居然没带钥匙？！
肖娟今晚又在别墅过夜，早知道会这样，他就应该放一片备用钥匙在物业……
秦海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会儿都9点多了，开回去再开过来起码得折腾到12点，他实在是不想动了，要不干脆去韩陆家借宿一晚吧。
就是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觉得他有什么不正经的想法。
钱包和手机都在身上，找个酒店开间房也行。
纠结了几秒种后，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秦海把心一横，手指用力戳在了控制板上，层门缓缓关闭，电梯开始下行。
高中毕业那会儿，他跟几个同学去海边旅行的时候住过一次招待所，枕头底下的不明毛发和床单上的黄色污渍至今都让他心有余悸。
他宁愿去韩陆家睡沙发也不想再住酒店了。
汪松今天值夜班，一出单元门就看到他拿着个强光手电筒在人工湖边上巡逻。
听到关门声，他立马举起手电朝秦海的脸上怼了过来，秦海被光线晃得睁不开眼，赶紧抬手挡了一下：“你干嘛呢，小心我投诉你。”
“投个屁的诉，我这叫尽职尽责，”汪松笑了笑，几步冲到他跟前，大着嗓门问了句，“你这是刚回来还是准备出门啊？”
“忘记带钥匙了，”秦海叹了口气，“我打算去韩陆那儿蹭沙发。”
“他租的那间房子还没你家客厅大，”汪松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你怎么不去找娟子拿钥匙，从这儿开车去电子厂要不了几分钟。”
“娟姐留在别墅了，没跟我一起回来。”秦海说。
“要不你去我宿舍凑合一晚得了，”汪松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进兜里掏钥匙，“宿舍里就四个人，我睡在靠窗的上铺。”
“算了吧，你连内裤都要攒够一个星期才洗，床单被罩肯定从来没换过。”秦海摇头。
他长这么大都没住过宿舍，实在无法想象四个人住一间房是种怎样的体验，而且他跟别的保安也不太熟，关键是他的心早就飞到韩陆家去了。
“谁说我没换过，上个月我才买了套新的。”汪松啧了一声。
“上个月……”秦海有些无语，汪松除了性格大大咧咧，生活上也不怎么讲究，不知道肖娟以后能不能受得了他，“你帮我照顾旺旺吧，我明天中午过来接它。”
旺旺早就跟他混熟了，摇着尾巴在他腿上蹭了蹭。
“行吧，陆子今天好像去找工作了，我也没跟他联系，”汪松接过牵引绳，“明天我请你们两个吃午饭，正好有事想找你们商量。”
秦海点头应了一声，也顾不上去琢磨汪松要找他商量啥事，急匆匆地跑出了大门，点开微信给韩陆发了条消息。
-你在家吧，我现在过去找你方便吗？
等了半天也没收到回复，昨晚他俩约的是9点之前碰面，因为车子被撞，所以在路上耽误了些时间，其实也没晚多久。
这家伙也太不热情了，就不能主动打个电话问问吗？
秦海凭着印象穿梭在七拐八弯的胡同里，刚走到路口就看到昨天那辆面包车还停在鑫鑫超市前面，通往学校后门的小路淹没在了黑暗里。
隐约能听到那边有人吵架，偶尔伴随着打砸声。
这种鱼龙混杂的城中村什么样的奇葩都有，拦路抢劫的，醉酒闹事的，伙同他人上门寻仇的，诸如此类的情节每天都会上演。
其他居民已经见怪不怪了，就算听到动静也不会有人特地跑出来看热闹，都是些重复的戏码，没啥新鲜感，稍不留神还会给自己惹上麻烦。
秦海并不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以前碰到扯皮打架的场面他都会绕道走，这次也不例外，他习惯性地选择了无视，径直朝108号居民楼走了过去。
“操|你大爷！”刚走到楼道口，他就听到旁边的巷子里传来了韩陆的吼声。
搞什么鬼？
这家伙大晚上的不回家，跟人在外面骂街？！
平凡的戏码一旦有了熟悉的人参演，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而且男主角还是个拳脚高手，如果只是几个小混混，应该三两下就能摆平。
秦海忽然有点不放心，连忙调转方向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贴着墙往巷子里看了一眼，他立马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