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陆咳嗽了两声，张茜立马闭上了嘴，不过脸上的表情却相当平静。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小琪尴尬地站起身。
“不用了，你俩接着聊。”韩陆伸手接过菜刀，蹲在垫子上开始切菜，几个土豆在他利落的刀法下很快变成了匀称的细丝。
秦海打开炉子烧了一锅水，把大块的五花肉放进锅里煮到半熟，捞出来放凉之后又往碗里打了三个鸡蛋，用筷子搅拌均匀。
他从小就不喜欢跟人争辩，尤其是女人。
再说张茜的疑虑也不是毫无道理的，就他现在这幅十指不沾阳春水公子哥形象，在别人眼里估计就是个连厨房都没进过的废物。
“要做香辣回锅肉吗，”韩陆准备好辅料，然后把五花肉切成薄片，“我的最爱。”
“嗯，还有香煎鲈鱼、清炒油麦菜、西红柿蛋汤，”秦海看了眼蒸熟的米饭，偏过头小声问了句，“四个菜会不会不够吃？”
“这荒郊野岭的有热饭热菜就不错了，”韩陆把蒸锅端到草地上，“真不要我帮忙？”
“你去摆碗筷，我炒菜快得很。”秦海冲他挥了挥手，起锅烧油。
五花肉“滋啦”一声被倒进了锅里，等肉片翻炒到微卷之后，他又加了些豆瓣酱调色，最后再放入青红椒和蒜叶，整套动作看上去十分娴熟。
“好香啊，”小琪两眼发光地凑了过来，站在炉子旁边咽了咽口水，“看着就很好吃。”
隔着二十米的那顶帐篷外面，几个年轻驴友正在埋头啃便当，闻到香味儿全都眼馋地盯着这边，两个胆子大点儿的姑娘捧着餐盒走到他们跟前。
“帅哥，手艺不错呀，”高个女生笑着问，“我们能用凉菜跟你换几块肉吗？”
“可以，”秦海把汤盛进盆里，拿了个一次性小碗装了些回锅肉，“这么多够吗？”
“够了，谢谢啊。”女生放下餐盒，笑嘻嘻地端着碗跑开了。
“大家都饿了吧，赶紧趁热吃，”韩陆夹起一块大五花放到秦海碗里，“大厨辛苦了。”
小琪迫不及待地戳了几片鱼肉，边吐刺边感慨：“太好吃了！”
“是吗，我也尝尝，”张茜非常不客气地舀了碗汤，喝了两口就愣住了，接着又找补了一句，“还行，不过比我妈做的差远了。”
秦海懒得跟她计较，这人的评价根本没有参考价值，就算眼前摆的是满汉全席，估计她也能给你挑出不少毛病。
“你不是要吃泡面吗，”小琪似乎对她的话有些不满，“水还是开的。”
张茜啧了一声，恶狠狠地瞪着她。
秋风穿过树林，带起一阵窸窣的响声，月亮爬上了树梢，璀璨的星河仿佛洒在黑色幕布上的碎钻，这么美得夜色在市区已经很难看到了。
秦海把洗好的锅碗瓢盆放在岸边，坐在河滩上仰望着夜空，漫天的光点构成了无数抽象的图案，每次眨眼看到的形状都在变化。
“你怎么把那瓶杨梅酒也带来了？”韩陆挨着他坐下，摸了根烟点上。
“我怕夜里降温，一会儿大家都喝点。”秦海把他的烟抢了过来，含着烟嘴吸了两口。
韩陆没说话，沉默地看着他，然后又给自己点了一根。
“你们两个在干嘛，过来聊天啊！”张茜大概是看不得他俩独处，烟还没抽完她又喊上了，韩陆抱起炊具回到了帐篷边。
“都能喝酒吧？”秦海从包里翻出装酒的大木桶，又找了四个一次性纸杯。
“我的外号叫酒圣，”小琪看了眼木桶上的标签，“这种杨梅酒对我来说就跟饮料差不多。”
你是酒圣，那我就是酒仙了。
秦海笑着把四个杯子都满上，大伙围成一圈碰了个杯，一口酒下肚，他感觉从喉咙到胃里瞬间就跟着了火似的，烧得慌。
这哪是什么杨梅酒，简直就是勾兑过的酒精……
“我去，这酒好烈啊，”张茜伸着舌头哈了口气，“不过还挺好喝的。”
“不知道度数有多高，”韩陆拿起酒桶看了看，找了半天也没看到标示，“啥也没写，这他妈该不会是三无产品吧？”
“什么三无产品，一看就是自家酿的酒，”小琪端起杯子又抿了一口，“你喝不出来吗？”
“这你都知道，”韩陆笑了笑，“只要别集体酒精中毒就行。”
才喝了小半杯，他的脸就像是被人扇了几巴掌，红得有些夸张，看样子他的酒量是真不行，估计能喝到三两就顶天了。
这种果子酒虽然口感好，但后劲却很足，刚开始没啥感觉，等到有感觉的时候就已经喝高了，所以秦海也没打算劝酒，万一喝出个好歹，这附近连家医院都没有。
“陆子，你还记得不，”张茜明显有了醉意，说话都不利索了，“初中那会儿你跟同学打架挂了彩，又怕回家被你妈看到，好几天都是在我家睡的。”
韩陆没有接话，沉默了五秒钟后，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爽快，我陪你喝，”张茜咧着嘴鼓了鼓掌，跟着把酒喝了个干净，然后又给他满上了，“我以前就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
秦海看着他俩菜鸡互啄，感觉有点儿好笑，这种自杀式的喝法连他这种久经沙场的老手都不会轻易尝试，除了秘密被老妈发现的那天……
酒这东西是个很神奇的玩意儿，高兴的时候可以开怀畅饮，难过的时候可以借酒消愁，尽管心态各有不同，但喝到最后无非都是烂醉如泥。
“茜茜，你少喝点儿，都说醉话了。”小琪似乎这会儿才看明白好姐妹的心思，凑过去就想抢下她手里的纸杯，结果被一把推开了。
“你烦不烦，我又没醉。”张茜挽住了韩陆的胳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笑得跟个傻子似的，没一会儿又吸了吸鼻子，眼角滑下两行泪。
面对美人梨花带雨，韩陆无动于衷，眼神迷离地盯着朦胧夜色中的山峰。
秦海拿起木桶晃了晃，2.5升的杨梅酒起码被他俩干掉了一半，没喝吐就已经是奇迹了，好在这两人酒品还行，不然今晚估计谁都没法睡。
看着张茜又哭又笑又撒娇，嘴里不断重复着她和韩陆的那些陈年往事，秦海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说不上来是嫉妒还是羡慕。
“扶她们去休息吧，有事你就叫我。”小琪赶紧扶起张茜，架着她进了帐篷。
韩陆盘腿坐在垫子上，脑袋垂得很低，感觉像是睡着了，秦海刚凑过去就闻到了浓烈的酒气，伸手一推，他立马歪着身子倒了下去。
这状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人灌了迷药。
“不能喝就别死撑。”秦海叹了口气，绕到身后抱住他用力一拽。
韩陆跟他身材差不多，但此刻却仿佛一头5吨重的成年非洲象，好不容易才把这家伙拖进帐篷里，满头大汗顺着他的两鬓往下淌，后背都湿透了。
秦海去溪边打了桶水，用湿毛巾替他擦拭额头、下巴、脖子、胳膊……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响起了张茜刚才的那句话，还有他俩搂在一块儿深情对视以及喝交杯酒的暧昧画面。
秦海感觉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火势迅速蔓延，一发不可收拾。
“哎，你没事吧？”他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韩陆的胳膊。
没有反应。
“要喝水吗？”他又轻轻拍了两下韩陆的脸。
依旧纹丝不动。
手心里滚烫的温度穿透肌肤，秦海感觉血液顿时沸腾了起来，仅存的理智瞬间被烧得化成了一缕青烟，他低头吻了下去。
韩陆的嘴唇很软，齿间还残留着淡淡的杨梅味儿，几秒种后，他的呼吸逐渐加重，鼻子里喷出的热气简直堪比某种神药。
秦海毫不犹豫地探出舌尖，手指从他的衣摆处伸了进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林子里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如同潮水般涌入了帐篷，韩陆顶着八百斤重的脑袋坐了起来，感觉稍微转动脖子，整颗头就能滚到地上。
宿醉真他妈难受！
虽然胃里翻江倒海，思绪却猛地清晰起来，他赶紧低下头往身上扫了眼，T恤和运动裤都还在，充气床上也没有发现不堪入目的痕迹。
他非常肯定昨晚的事绝对不是梦，他确实喝得很醉，但并没有达到不省人事的效果。
那个带着侵略性的吻，手指滑过小腹和胸口的轻痒，耳边粗重的喘息声，即使当时他的身体无法动弹，可这些直观的感受却是真实存在的。
秦海的手在他身上摸索了多久，他已经记不清了，不过印象中应该没有进展到那一步。
这个王八蛋，臭流氓！
帐篷里就他一个人，凶手该不会畏罪潜逃了吧？
外头飘进来一股煎肉的焦香味，韩陆晃晃悠悠的爬了出去。
“早啊，马上就能吃了。”秦海把煎好的培根夹到面包上，又铺了几片小黄瓜，淋上沙拉酱，麻溜的做出了几个三明治。
他的表情非常淡定，一点儿也看不出做贼心虚的样子，韩陆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酒精烧坏了脑子产生了某种错觉。
“秦海，你真贤惠，”小琪爬出帐篷，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给我们这些女人留条活路吧。”
“大家都起来了？”张茜跟在她后面，脸色有些发白，大概是酒还没醒。
“先喝杯热牛奶暖暖胃。”秦海把做好的早餐端了过来。
韩陆密切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观察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端倪，但越是这样反而越发可疑，与其自己在这儿瞎琢磨，还不如直截了当找他求证。
回到停车场的时候还不到9点，秦海先把小琪送到她家楼下，不过张茜没有跟着下车。
“陆子，我给小鑫带了礼物，”张茜问，“你们今天回出租屋吗？”
“嗯。”韩陆犹疑了一会儿，他在秦海家住了三天三夜，虽然秦海并没有赶他走的意思，但继续赖在别人家里混吃混喝确实不太合适。
“那我跟你一起去接韩鑫吧。”张茜说。
秦海把车停在了别墅门口，一路上他们几个都没怎么说话，似乎每个人都怀揣着心事，至于想的是不是同一件事就不得而知了。
张茜没打算进屋，跟到院子里就停住了脚步。
韩鑫抱着旺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开门声立马迎了过来，韩陆伸手在他头上扒拉了两下，然后走进客房慢吞吞地收拾行李。
“要帮忙吗？”秦海站在门口问了句。
“昨天晚上……”韩陆顿了两秒，转过身看着他，“你是不是亲我了？”
“是！”秦海想也没想就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