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茜被惯性带得往前一顷，脑袋差点儿撞在副驾的靠背上。
“不还意思，刚才走神了。”秦海赶紧回头看了眼后座的情况，他的开车技术向来很稳，毕竟是从业多年的老司机，别说刮碰，就连违章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韩陆扯了扯安全带，侧过身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和他如出一辙。
“没事儿，你专心开车吧，”小琪的手机掉进了座椅的缝隙里，她弯下腰一阵摸索，捡起手机吹掉了屏幕上的灰尘，“是我不好，害你分心了。”
“什么海陆CP？”张茜一把抢过手机，脸色阴沉地浏览着页面上的图片。
“我也是在本地论坛上看到的，”小琪笑着凑到她旁边，绘声绘色地简述了一遍帖子的内容，“我的朋友圈里有好几个高中同学都关注了C大超话。”
“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张茜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我哪知道你朋友就是韩陆啊，”小琪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反常，“他俩现在可火了。”
身后传来了几声喇叭响，秦海看了看前方路口，交通信号灯已经变成了绿色，他连忙把车开了过去，沿着省道继续往前行驶。
“陆子，你的嘴可真够紧的，”张茜阴阳怪气地调侃了两句，“对我都要保密。”
“你别瞎想，这就是学校那帮无聊的女生吃饱了没事干弄出来的投票，”韩陆双手扒着靠背，故作镇定地向她解释，“咱俩啥关系也没有。”
你个混账东西！
啥关系没有你坐我车干嘛？
秦海在心里暗骂了几句，握着方向盘的手气得直哆嗦，接着就听到车载导航发出了语音提示：“前方道路限速60，您已严重超速……”
“你开慢点儿，”韩陆啧了一声，“又不是赶着去救火。”
老子现在全身都是火！
秦海没搭理他，不过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他还是压着火气放慢了车速。
“啥关系也没有，不见得吧，”张茜不依不饶地继续着这个话题，完全不顾一车人的安危，“你们既是朋友又是同桌，感情好也很正常。”
“对呀，大部分校园恋爱都是从同桌开始的。”小琪简直就是女版的沈畅，说话几乎不过脑子，情商基本为负数。
大概是对身边那位猪队友失望透顶，张茜转头看着窗外，闷闷不乐地闭上了嘴。
驶出省道后，车子在七拐八弯的盘山路上绕了将近半小时，最后开进了北面山谷临时修建的一个露天停车场内。
四周停着十几辆越野车，估计露营点应该相当热闹。
“顺着前面那条山路往里走，中间不休息的话，天黑前就能到峡谷了。”秦海把后备箱里的东西都拎了出来，确认没有遗漏才锁上了车门。
韩陆上前搭了把手，他俩除了背包以外，每人手里还提着个大号帆布包，小琪帮忙拎了一袋炊具，地上还剩两兜菜。
“带这么多东西不嫌累吗，”张茜低头扫了眼购物袋，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俩，“又不是野炊，随便买点儿罐头泡面就行了呀。”
“自己做饭多有乐趣，”小琪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立马走过去推了她一把，“你昨天还说最讨厌泡面，有现成的给你吃还不乐意了？”
“没事儿，我来拿吧。”韩陆伸手提起了袋子。
秦海憋了一肚子火，张茜的抱怨仿佛往他头上泼了桶汽油，整个人瞬间化成了一支行走的火把，再刮阵风就能烧山了。
他闷不吭声地冲进了山道，屁股后面就跟装了喷气引擎似的，健步如飞，要不是顾及韩陆的面子，真他妈想丢下这些人扬长而去。
阳光穿过树叶中间的缝隙在地面投下了零星的光斑，大概是经常有人往来，这条路比想象中要平坦得多，放眼望去满目的翠绿，耳边还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只可惜眼前宜人的风景却被游客遗留在草丛里的垃圾破坏了美感。
“你走那么快干嘛，”韩陆追到他身后喊了一嗓子，“好歹照顾一下女生的速度。”
“哦。”秦海应了一声，但步子依旧迈得很大。
“你是不是生气了，”韩陆腾出左手拽住了他的胳膊，凑到他耳边小声解释，“张茜这人说话比较直，但是心眼不坏，你别跟她……”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身后的尖叫声给打断了。
秦海赶紧停住了脚步，循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几米开外的石头缝里蹦出来一只癞蛤蟆，悠闲地从张茜跟前缓缓爬过。
“陆子，快帮我把它赶走！”张茜嚷嚷着往后退，眼眶里甚至泛着泪光。
“这有什么好怕的。”小琪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挑起癞蛤蟆扔进了路边的灌木丛。
韩陆刚走到她俩旁边，张茜立马拽住了他的胳膊，胸口迅速贴了上去，并且露出了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感觉下一秒就能直接哭出来。
“平时也没见你这么胆小，”小琪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会飞的蟑螂你都敢追着打。”
“她从小到大就怕老鼠和癞蛤蟆，”韩陆试图抽回手臂，但是没成功，“你们当心脚下，前面的路不太好走，别摔着了。”
去你妈的老鼠癞蛤蟆！
还真把自己当白雪公主了？
秦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余光里看到张茜的嘴角竟然微微扬了起来，这演技不去考北影真是浪费了，要是放在古代绝对是后宫争宠的最大赢家。
“秦海，你和韩陆真的不是一对吗，”小琪和他并排走在前面，“我觉得你俩很般配。”
“真不是，纯属虚构，娱乐大众。”秦海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虽然类似的话在评论区出现过很多次，但还是头一回有人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太遗憾了，”小琪失望地叹了口气，“我能问你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吗？”
“什么问题？”秦海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你有女朋友吗？”小琪问。
“没有。”秦海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不难回答，至少比‘你是GAY吗’之类的提问要柔和得多，就算实话实说也无伤大雅。
“那你觉得茜茜怎么样，”小琪压低了声音，“她也是单身。”
秦海感觉有点无语，这姑娘挺没眼力见儿的，她的好闺蜜早就已经心有所属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她还在帮着乱牵红线。
“你们快看，好漂亮啊！”小琪的专注力持续的时间非常短暂，很快就被眼前的瀑布吸引住了，没等他回答就拔腿冲了过去。
岩壁上被凿开了一条将近两米宽的栈道，边缘围着木头护栏，瀑布从头顶垂下，仿佛一道晶莹剔透的水帘，源源不断地汇入山下的水潭里。
“咱们来拍照吧。”张茜把手机递给小琪，拉着韩陆站到了护栏旁边。
秦海靠在身后的大槐树上点了根烟，看着他俩勾肩搭背摆出各种亲密的pose，感觉都快没脾气了，这才是情侣之间该有的互动。
正大光明，不需要遮遮掩掩。
而他对韩陆的那点儿好感只能深藏在心底的某个角落，一旦捅破了那层窗纸，他俩或许连朋友都没得做了，这就是区别。
“韩陆，你跟秦海也拍两张合照吧，”小琪不由分说地把他推到了韩陆身边，然后朝张茜挥了挥手，“茜茜，你让开点。”
秦海半天也没回过神来，表情僵硬地看着镜头，手上还夹着一截没抽完的烟。
“隔那么远干嘛，都快超出取景框了。”小琪挑了个满意的角度，大声指挥着他俩。
“这样行吗？”韩陆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突然伸手勾住秦海的肩膀搂了过去。
咔嚓。
秦海猛地侧过脸看着他，烟头顿时掉在了地上，虽然隔着一层运动T恤，但胳膊还是能清晰感觉到他的胸肌轮廓。
“回头咱们建个微信群，我把照片都发群里。”小琪愉快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拍好了就走吧，不然天黑都到不了营地。”张茜垮着脸催促了两句。
秦海错开两步，拎着东西就往前冲，夕阳的余晖已经失去了杀伤力，但照在脸上却还是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灼热。
“我的背包太沉了，陆子，你帮我提包。”刚穿过栈道，张茜又开始作妖了。
不是自小习武的女汉子吗？
秦海这次连头都懒得回了，帮女生拎包是男朋友的义务，张茜大概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宣示主权，偏偏有些人就是照单全收。
“好，你给我吧。”韩陆毫不犹豫地把包接了过去。
翻过两座山坡后，他们总算抵达了峡谷的入口，清澈的小溪从山谷间流过，河滩上堆满了白色的鹅卵石，靠近树林的地方有片平坦的草地。
天色逐渐暗了下去，二十多个帐篷错落有致的分布在草地上，黄白相间的灯光里有人在聊天，有人在打牌，还有几对情侣正围成一圈吃着火锅。
秦海挑了块靠近小溪的空地，手忙脚乱地支好帐篷，又把充气床和枕头打好气，再铺上门前垫，折腾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完工。
两个女生属于典型的手残族，要不是多亏韩陆帮忙，她俩今晚估计就得睡草皮了。
“茜茜，咱们去洗菜。”小琪扭头冲张茜使了个眼色。
“我走不动了，”张茜坐在垫子上不肯起身，“干脆一会儿吃泡面得了。”
秦海把丁烷气罐装进卡式灶，提着折叠水桶和炊具就往溪边走，韩陆拎起两兜菜跟了过来，把菜放进溪水中清洗了几遍。
“那个炉子能烧多久，”他没话找话地问了句，“不会菜还没熟气就用光了吧？”
“帆布袋里还有四罐气，”秦海看了他一眼，“应该够用了。”
“你下厨还是我下厨？”韩陆又问。
“随便，你要炒菜的话，我就帮你打下手。”秦海说。
“那就我来炒吧，”韩陆一脸自信地挑了挑眉毛，“让你尝尝韩大厨的手艺。”
做完准备工作，他俩走到距离帐篷不到五米的地方，忽然听到张茜小声抱怨了两句：“……他那样子像是会做饭的人吗，到时候肯定还是咱们动手。”
“你去歇着，饭菜做好了我叫你。”秦海从包里摸出了一把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