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韩陆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于是重确认了一遍。
“就是民富村前面的路口，”电话那头有些嘈杂，张茜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上次过来的时候天太黑了，我没记住路。”
这下韩陆听明白了，愣了两秒钟又问了句：“你怎么会在那儿？”
很多没出过远门的大学新生半个月前就已经归心似箭了，昨天刚过完中秋节，这才国庆长假的第二天，她不在家好好待着，跑C市来干嘛。
“我和几个朋友约好了出去旅游，”张茜说，“顺路过来看看你。”
这个路顺得有点儿远啊……
“你应该早点跟我说一声，我和韩鑫都在同学家做客。”韩陆挺纠结的，要是他这会儿在打工，肯定毫不犹豫就跑去接人了，但今天的状况比较特殊。
“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同桌吗？”张茜的语气有些惊讶。
“嗯，你还没吃饭吧，要不我发个定位给你，过来一起吃。”韩陆连忙捂住了听筒。
张茜对他的过往实在太了解了，这些年他跟班上的同学几乎没有任何交集，除了必要的沟通以外，连话都没说过两句，张茜会就觉得吃惊也很正常。
事实上，要不是为了给汪松壮胆，他也没想过要去秦海家过节。
“不用了，我跟同学在一块儿呢，她是本地人，晚上我去她家住，”张茜笑了笑，“挺好的，你能交到新朋友我也很开心，对了，明天你有空吗？”
“必须有啊，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韩陆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同学说想去溪岭露营，”张茜犹豫了一会儿，“你叫上汪松一起来吧，咱们就两个女生，荒郊野岭的万一碰上采花大盗就完了。”
“你古装片看多了吧，汪松明天要上班，”韩陆想了想，“我能叫其他人吗？”
他悄悄往对面瞄了眼，秦海似乎对他这通电话的内容漠不关心，正在埋头苦吃，嘴角还沾了几滴酱油，那碗粥已经消灭了大半。
不过该邀请还是得邀请，毕竟他刚才问了个脑残的问题，如果隔天就偷偷摸摸去见朋友，或许秦海会误以为他有别的想法，况且韩鑫也得有人照顾。
“又是你同桌吧，”张茜答应得非常爽快，“当然可以，我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把你这座冰山给都融化了，长得帅吗？”
“帅，保证你看了流口水，”韩陆啧了一声，“你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下午两点在你们学校正门碰面。”张茜愉快地挂断了电话。
韩陆把手机放到桌上之后又有些迟疑了。
要是秦海不想去怎么办？
露营要准备什么装备？
把韩鑫一个人留在别墅合适吗？
“跟谁打电话呢，”秦海抽出纸巾擦了擦嘴，“你是不是夸我帅？”
“你耳朵很灵敏嘛，竟然闷声不响地偷听，”韩陆夹了块飞饼塞进嘴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些，“有个朋友约我去露营，你有兴趣吗？”
“你都答应人家了，我要说没兴趣，你岂不是很没面子。”秦海单手托腮看着他。
韩陆呛得咳嗽了两声，赶紧喝了几口粥：“你不想去的话我可以找别人。”
这话听着都觉得假，他在这儿根本没有其他朋友，关系稍微好点的也就是球队那几个人，而且大伙都放假回家了，就算想找都没个目标。
“去哪露营？”秦海问。
“溪岭，我也没去过。”韩陆拿起手机查了查导航，这座山离学校不算远，走高速的话大概就二十多公里，但是范围很广，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公园。
“我知道具体位置，”秦海说，“那里有条小溪，从南到北横穿山下的峡谷，不过车子开不进去，要沿着山路徒步两小时才能到。”
开出租车的时候他曾经在那接送过好几位驴友，这个季节山里的游客应该挺多的。
秦海并不是一个热衷于户外运动的人，甚至可以说有点宅，但他却无法拒绝这个邀请，他喜欢和韩陆待在一起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难用言语形容，大概就是啥都不干也会觉得非常惬意。
“咱们是不是要去买露营用具，”韩陆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还是直接住酒店？”
“那附近全是山，哪来的酒店，”秦海笑着从包里掏出了烟和打火机，给他递了一根，“再说了，住酒店的话还叫露营吗？”
“那要花多少钱，”韩陆点开手机银行给他展示了一下卡里的余额，“我就这么多存款了。”
“我家里有现成的。”秦海扫了眼屏幕上的数字，三千两百一十八块，估计刨除下个季度的房租就只够他和韩鑫吃饭了。
难怪韩陆去超市抢购打折菜都专挑那些最便宜的次货。
取车的时候还不到八点，秦海看到手腕上的那只表才想起离开会场前忘了把东西还回去，他赶紧拿出手机拨通了秦敏的号码。
“你跑哪去了，溜得可真快！”电话接通后，秦敏劈头盖脑就是一通训斥。
“我吃不惯西餐，去商场后面的巷子里喝了碗粥，”秦海连忙把手机挪开了半米，“姐，你还在店里吗，我把手表拿过去还给你。”
“什么手表？”秦敏问。
“校园之星复赛那天Amy借给我的那只布雷盖特。”秦海的中式英语说得很流利。
“布雷盖特……你多读点书吧，那是宝玑，”秦敏再次开骂，“不用还了，你不是喜欢收集名表么，那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也就十七万出头，等你工作了我再送个更好的。”
也就十七万？！
秦海震惊了，这家人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吧，他旁边那位所有的家当凑一块儿才三千多块，每一分都得花在刀刃上，这只表足够别人撑到大学毕业了。
回家的路上依旧堵车，开了将近俩小时才驶出市区，车窗外一片灯红酒绿，靠近海滩的那排夜宵摊已经坐满了顾客，马路边有几个喝高的男人正在当街狂吐。
读书那会儿老师经常说，所有人都在同一起跑线上，只要努力就能超越对手。
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人和人的起点从一出生就拉开了差距，秦海忽然有些感慨，如果不是穿越到了现在这个家庭，像他这种身无所长又没什么野心的人不知道能混成啥样。
“双人帐篷、睡袋、卡式炉、应急灯、手电筒……”肖阿姨从杂物间里拎出了几个黑色的帆布包，“这些东西咱们去年自驾游的时候用过一次，还是新的。”
“差不多都备齐了，”秦海仔细清点了两遍，“带上菜还能自己做饭。”
“冰箱里有，我明天上午给你们装好，”肖阿姨说，“在野外过夜千万要注意安全，驱蚊灯最好也带着，山里早晚温差大，别忘了准备厚外套。”
韩鑫比想象中要听话得多，韩陆耐心的给他做了一通思想工作，小家伙非但不吵不闹，反而还显得很高兴，看样子海滩和小狗对他而言远比露营更有诱惑力。
“你们就放心去玩吧，”肖阿姨给韩鑫削了个苹果，“我会照顾好他的。”
“谢谢阿姨。”韩陆赶紧道了声谢。
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把一切都收拾妥当了，秦海看着空荡荡的卧室忍不住叹了口气。
汪松和肖娟只有一天假期，大清早就回市里去上班了，客房空出来之后，他也没有理由非得让韩陆跟自己挤在一张床上。
他抱起旁边的枕头，把脸贴过去闻了闻，上面还残留着韩陆的味道。
变态。
秦海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了他俩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当时韩陆毫不留情地把这两个字砸在了他的脸上，再看看他现在的举动……
确实挺变态的。
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他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要不是肖阿姨叫他下楼吃午饭，他能直接睡个对时。
韩陆把几个帆布包塞进了后备箱，刚坐上副驾，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咱们先去学校正门，”他弹指如飞地回了条消息，“我跟朋友约了两点在那碰头。”
“好，走绕城高速应该不堵车，”秦海点了点头，车子开出小区了他才好奇地问了句，“你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大美女，跟我一起长大的邻居，”韩陆顿了两秒，点开了相册里的照片，“她叫张茜。”
秦海抽空扫了眼屏幕，虽然那张照片带着厚重的滤镜，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人是那天跟韩陆一起逛书城的姑娘。
他向来记不住陌生人的名字和长相，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这姑娘搭过韩陆的肩膀。
张茜。
汪松之前好像也提起过，他们三个能一块儿过节，关系应该非常要好。
“我见过你朋友。”秦海试图挤出个微笑，但是没能成功，突然冒出来的嫉妒心让他有些不知所措，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吃醋？
“是吗，”韩陆顿时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开学前在书城碰到过。”
“嗯。”秦海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接话。
车子停在了学校正门的马路边，韩陆飞快地推门下车，冲着前方的树荫底下喊了一声，两个背着登山包的女生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我还以为你们打车来的，”张茜给了他一个亲热的拥抱，“这是你同桌吗？”
“对，他叫秦海，”韩陆替她俩把背包放进了后备箱，“你们带的东西也不少啊。”
“你好，韩陆说的没错，确实是个帅哥，”张茜似乎对他没什么印象，客气的寒暄了两句，“这是我同学小琪，咱们都是自小习武的女汉子，体力好得很。”
秦海笑着跟她俩打了个招呼，一脚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小琪掏出手机划拉了一会儿，接着就像辨认凶手似的，凑上来盯着他打量了起码能有十秒钟，兴奋地问了句：“你们两个就是C大人气最高的海陆CP吧？”
秦海猛地踩了个急刹，车子压着红灯停在了斑马线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