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陆震惊了，这个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但眼下他除了目瞪口呆，也给不出其他反应了，秦海不按套路出牌的打法彻底扰乱了他的节奏，那些兴师问罪的台词全都烂在了肚子里。
从没见过有人可以耍流氓耍得这么理直气壮……
韩陆很想过去揍他几拳，把他按在地上狠狠地摩擦，可身体却不听使唤，仿佛脱离了大脑的控制，就跟昨晚喝醉之后的状态一模一样。
“还有几天假期你打算怎么过？”秦海非常自然地转开了话题。
“打工挣钱。”韩陆平复了一下心情，飞快地把衣服装进行李袋，从他身边挤了出去。
“小鑫，咱们回家了，跟海子哥说再见。”韩陆把旺旺抱到旁边的沙发上，牵着韩鑫就往门口走，也顾不上基本的礼貌了。
“吃了饭再走吧，”肖阿姨拿着根削了一半的胡萝卜从厨房里冲了出来，“我都买好菜了。”
“谢谢阿姨，我有个朋友从老家过来了，下午还得带她到处逛逛，”韩陆赶紧摆了摆手，想想又补充了一句，“咱们下次再来看您。”
估计没有下次了。
虽然这间房子里的人都很亲切友善，几天的相处也让他感觉非常放松自在，甚至体会了久违的家庭温暖，但这些收获都是有代价的。
而且还是他无法承受的代价。
韩鑫似乎有些不舍，被拖到院子里就不肯走了，旺旺咬着他的裤腿往后拽，死活不松口。
“要听你哥哥的话，周末的时候再过来玩好吗？”秦海蹲在他跟前，耐心地劝说着，然后把一盒费列罗巧克力塞到他手里。
“嗯。”韩鑫捧着盒子点了点头，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小鑫，我也给你买了礼物，”张茜笑着走了过来，“咱们回家拆礼物好吗？”
张茜伸手想要去牵韩鑫，结果刚抬起胳膊小家伙就躲开了，韩鑫畏畏缩缩地退到秦海身后，一把拽住了他的衣摆。
“不可以这么没礼貌。”韩陆立马皱起了眉头。
或许是张茜上次送了他一堆课本，韩鑫对这些和学校相关的东西特别反感，那几本书他连碰都没碰过，自然也不会对张茜的礼物有所期待。
“我开车送你们吧。”秦海干笑了两声，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
“不用麻烦了，路口就有公交站。”韩陆果断拒绝，他现在需要的是冷静，如果秦海一直在他身边晃悠，他的脑子根本没办法思考其他事。
张茜大概也没想到韩鑫会用这种态度对她，眉心几乎冒出了肉眼可见的黑气，一脸不爽地转身冲出了大门，苦心经营的淑女形象瞬间荡然无存。
“小陆，你女朋友好像生气了，”肖阿姨叹了口气，“赶紧去追呀。”
韩陆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这会儿也没工夫澄清了，他单手抱起韩鑫，拔腿追了出去，还好这片别墅区只有一条主路，不至于迷失方向。
公交站距离路口不到两百米，周边只有几间小餐馆，隔着老远就能看到靠在站台旁边的张茜，她伸手拦了好几次也没叫到出租车，脸色比之前更难看了。
“这里有趟巴士可以直接到C大门口。”韩陆抱着韩鑫走了过去，他不太擅长安慰女生，虽然他俩之前也吵过架，但基本上都是莫名其妙就和好了。
“秦海家挺有钱的，”张茜看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了句，“住豪宅开豪车。”
“你想说什么？”韩陆不太明白她的意思，这话听上去非常刺耳，好像在暗示他就是个嫌贫爱富的势利眼，攀到高枝就想往上爬。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他很能装，”张茜冷笑了一声，“连你弟弟都被收买了。”
韩鑫一脸迷茫地抬头看着她。
“他不是你想的那种人。”韩陆忽然有些心慌，立马解释。
张茜从昨天开始就表现得十分反常，她的个性向来很随和，在学校里不管是跟男生还是女生都能融洽相处，几乎没有人会把矫情两个字和她联系在一起。
追根溯源还是论坛里那堆海陆CP的帖子惹的祸。
韩陆之所以会心慌，一方面是担心张茜会因为帖子的事猜到秦海的性取向，另一方面是怕她误以为自己也是同性恋。
不过他担心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
“这么向着他，”张茜眯缝了一下眼睛，“你跟秦海在处对象吗？”
“别瞎说，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韩陆压着嗓子问了句，“你看我像基佬吗？”
公交站的雨棚底下还坐着个等车的大妈，听到他俩的对话后，大妈顿时饶有兴致地转头看了过来，脸上带着探究的表情。
“我怎么看都不重要，”张茜叹了口气，“陆子，如果要比学习成绩，你绝对是个优等生，但是在感情方面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糊涂蛋。”
韩陆没有接话，其实他并不糊涂。
确切的说，他只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咱俩从小一块儿长大，你不可能看不出我的心思，”张茜说，“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你对我有好感，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韩陆继续沉默，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实在是无话可说。
“这是我帮小鑫买的生日礼物，”张茜从背包里翻出个长方形的纸盒，盒子里是最新款的Apple Watch，“具体怎么设置你研究一下说明书……”
她的话说到一半就没声了，目光落在了韩鑫的那只小狗智能手表上。
“帅哥美女，要打车吗？”一辆出租车靠边停了下来，司机降下车窗喊了一声。
“我先走了，希望下次过来的时候你已经想明白了，”张茜把盒子塞到他手里，红着眼眶拉开了车门，“还有，帮我跟秦海说声对不起。”
韩陆看着出租车消失在了前方的路口，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漫长的国庆假期终于结束了，相比那些在家玩得乐不思蜀的同学，秦海这几天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去学校的路上心里一直都不怎么踏实。
那天晚上的场景不断在脑海中闪现，他甚至清楚的记得韩陆的每一声喘息。
从韩陆对张茜的态度大致可以判断，她俩应该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起码韩陆对她没那个意思，亲密程度连恋人未满都算不上。
秦海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嫉妒心作祟还是X虫上脑，当时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思考，所作所为完全是出于本能反应。
直到手指勾住了韩陆的裤腰他才猛地清醒过来，自己差点就犯下了猥亵罪。
这会儿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如果韩陆因为这件事从此不再搭理他，这样的结果显然是他难以接受的，要是时间能够倒流，就算打死他也不会认罪。
离上课还有不到五分钟，教室里大半的位子都是空着的，赶早过来的同学有的聚在一起聊天，有的趴在桌上打瞌睡，一派自由散漫的景象。
韩陆和宋晓宇分别坐在后排的过道两侧，同时转过头瞄了他一眼，然后又同时把头转了回去，动作整齐划一，前所未有的默契。
秦海轻轻叹了口气，走到杨超旁边坐下了。
韩陆的反应他能理解，宋晓宇大概还在为发布会那天的事生闷气，一下子得罪了两个人，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找谁说话了。
“海子，你觉不觉得韩陆和晓宇有点奇怪，”杨超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他俩是不是失恋了，大清早就要死不活的，打招呼也不理人。”
“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秦海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没事就行，”杨超回头看了看，“我是担心他俩这种状态会影响到打球。”
秦海这才想起今天是星期五，下午就是他们班和国贸2班的半决赛，本来两队的实力就差了一大截，这下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中午照例要去球场练习，沈畅和方强从老家带了一堆特产，分成几袋送给了其他队员，大伙儿还沉浸在假期的愉悦中，根本没几个人专心打球。
“海子，这个牛肉干特别有嚼劲，”沈畅吃着零食喝着饮料，感觉像是在开茶话会，“你要是喜欢吃，回头再叫我妈寄点过来。”
“我带的酱板鸭那才叫绝味，”方强拈着根鸭脖子啃得不亦乐乎，“这边都没得卖。”
“你们干脆回寝室吃够了再来，”宋晓宇用力把球砸在地上，指着他俩吼了一嗓子，“不想比赛就直说，我他妈现在就去跟老王说咱们弃权。”
沈畅吓得一个哆嗦，半截牛肉干脱手掉在了地上。
篮球馆内座无虚席，还有很多没抢到座位的学生被挡在了入口处，就连另外两支打进半决赛的队伍也特地赶来观战了，火爆的气氛堪比世博会。
韩陆没去练球，队员们赶到休息室的时候，他和老王正坐在长凳上聊天。
“各位，只要打赢这场基本上就等于直接拿到了决赛的门票，”老王站起来拍了拍手，让所有人围成了一圈，“大家有没有信心！”
休息室里一片寂静，大伙儿都没吭声。
“狭路相逢勇者胜，”老王立马开启了说教模式，“真正可怕的不是对手有多强大，而是提前失去了战斗的决心，你们能闯进四强多不容易，千万……”
“有。”方强大概是听不下去了，就跟网络延迟似的突然回了一个字。
然后这帮人全都连上了信号，稀稀拉拉的表了个态。
虽然队员的士气比较低落，但工商1班的美女啦啦队和海陆CP的粉丝团却喊得格外卖力，几乎把国贸2班的加油声都给盖没了。
曹彬活动完胳膊腿，勾着嘴角冲这边比了个中指。
秦海对自己居然还能记得他的名字感到非常意外，大概是这人夸张的泡面头过于显眼，而且态度和上次一样嚣张，一如既往的惹人讨厌。
选好场地后，比赛在一片尖叫声中开始拉开了帷幕。
对方的中锋和宋晓宇跳球，那人个子和他差不多高，左边的胳膊上纹满了看不懂的图案，密密麻麻延伸到了胸口。
裁判扬手把球抛向空中，他俩几乎同时起跳。
不知道是宋晓宇被情绪影响了发挥，还是对方的跳跃力太强，宋晓宇的手指即将碰到球的瞬间，麒麟臂反手一勾把球拍了下来。
蒋万鹏拿到球之后迅速往篮下冲，他的速度快得惊人，运球相当熟练，连续晃过了杨超和沈畅的防守，单枪匹马切入禁区三步上篮。
球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