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以为秦珊珊只是随口撂下句狠话，没想到她居然用实际行动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恶人先告状”，果然人至贱则无敌。
能把不要脸精神发扬到这种程度的确也是罕见。
虽然不知道这个刁蛮表妹在大伯面前控诉了他的哪些罪行，但用脚趾头也能猜到小女生告状无非就是装哭卖惨加捏造，可信度能有一成都算是高的了。
秦海在脑子里快速打了个草稿，希望能尽量简洁精准地还原事情的经过。
“你教训一下她也好，”没等他开口，大伯忽然笑嘻嘻地转过头，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这丫头被他妈惯坏了，有时候连我都忍无可忍。”
秦海顿时愣住了，眼前的状况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不是应该揍他两拳或者训斥他几句吗？
“我知道肯定是珊珊先惹的你，”大伯的态度相当诚恳，“如果她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我替她跟你道个歉，你也别往心里去。”
“我没打她，”秦海立马辩解，“是她跟我们班的一个女同学……”
“大致情况她都跟我说了，”大伯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这个女儿从小就爱耍性子，自己做错了事还要推到别人身上，放心吧，我不会相信她的。”
就是因为她跟你说了，所以我才更有必要解释……
不过面对如此通情达理的大伯，秦海再揪着不放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这招化骨绵掌功力深厚，实在令人难以招架。
“小海，站在外面干嘛，”通道尽头那间办公室的门打开了，秦敏探出半个身子，面无表情地朝他招了招手，“进来坐。”
“那你们聊吧，我去忙了。”大伯看了眼手表，转身离开了走廊。
秦海随手关上了厚重的雕花木门，这个房间非常宽敞，比普通家庭的客厅还要大，靠近门边有个小型会客区，右侧是带酒柜的吧台，角落里摆着一只硕大的金鱼缸。
红木办公桌后面的落地书架上堆满了黑色的大号文件夹，收纳得井井有条，两排营销和管理类的书籍每一本都比新版词典还要扎实。
“冰箱里有饮料，”秦敏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点击着鼠标，“你再等我十分钟，一会儿咱们去楼下的餐厅吃饭。”
“你先忙，不用管我。”秦海倒了杯芒果汁，坐在了靠窗的单人沙发上。
管理这么大间公司真不容易，每天都要应付堆积如山的报表，批阅车载斗量的文件，加班似乎已经成为了常态，还得抽空扩充知识面。
这个位置视角相当不错，扭头就能看到窗外繁华的夜景，布满灯带的高楼仿佛竖立在黑暗中的荧光棒，川流不息的街道上，无数车灯汇聚成了一条星河。
电视剧里的情节都是骗人的，总裁的工作远不止每天出席酒会和打高尔夫这么简单。
要站在高出眺望风景，就得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
“球鞋在我车上，咱们先去吃东西，”秦敏关闭电脑，又把桌上的重要文件锁进了抽屉里，然后拎起背包问了句，“勤丰百货新开了家港式茶餐厅，一起去尝尝？”
“我都可以，”秦海拿着杯子绕到了吧台后面，“你经常加班吗？”
“这个点对我来说算不上加班，”秦敏打开了房门，“杯子放桌上就行了，秘书会收拾的。”
“哦……”秦海点了点头，办公区里还坐着不少员工，有几个正在一边打电话一边扒拉饭盒，几乎听不到闲聊的声音。
气氛严肃得甚至有些压抑。
穿过地下通道，他俩走进了商场临街的那间茶餐厅，这会儿刚好赶上用餐高峰期，可店里却没几个顾客，和旁边排着长队的必胜客形成了鲜明对比。
秦海往四周扫了几眼，店铺的装修属于怀旧风，有点像八十年代老港片里的场景，但布局和陈设都非常讲究，应该花了不少钱。
服务员给他俩安排的卡座在点餐台的侧后方，翻开菜单的瞬间他就明白了为什么店里生意如此冷清，四只装的虾饺皇居然要卖199块。
秦敏飞快地点好了菜，全程都没有征询他的意见。
“你平时管理下属是不是特别严厉，”秦海赶紧找了个话题，“我感觉那些员工都挺拘谨的，好像看到我就特别害怕。”
“这事儿你可赖不到我头上，”秦敏笑了起来，“去年你到公司找老爸，新来的前台小妹不认识你就盘问了几句，回头你就让人事部把她给开了。”
秦海一脸震惊地张了张嘴，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怎么会有如此恶劣的行径……
简直是人神共愤啊！
“不过我近期确实对公司的风气进行了一次整顿，”秦敏说，“大伯那个人你最好少搭理，如果要裁掉那些只拿工资不干实事的老油条，我首先就会拿他开刀。”
秦海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的语气冷得吓人，感觉不到一丝温度，似乎每次谈论到家里人，她的态度就会瞬间降到冰点。
大伯好歹是公司的小股东，而且在秦振华创业初期还提供过资金援助，就算挂个闲职领份薪水也无可厚非，实在犯不着赶尽杀绝。
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可惜肖阿姨并没有透露太多他们家的陈年往事，心里的疑团始终得不到解答。
菜上齐了，餐桌上堆满了各种港式茶点，都是些造型精致分量极少的小吃，秦海偷偷扫了眼压在盘子底下的小票，这顿饭竟然花费了一千两百六十四块。
完全够他在昨天的那家路边摊吃上好几天了。
“我听何逸说你们学校这周五举行校园之星的复赛，”秦敏拿起刀叉把面前那个冰火菠萝油切成小块放进嘴里，然后喝了口丝袜奶茶，“记得给我留个好位子。”
“没问题，你们到了就给我打电话，”秦海看到她对其他食物似乎兴趣缺缺，忍不住问了句，“你就吃一个面包能管饱吗？”
“我在减肥，”秦敏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这些都是给你点的。”
秦海夹起一只无骨凤爪，刚吃了两口就听到点餐台那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姐，18号的烧腊饭套餐做好了吗？”
他赶紧偏头看了过去，一名外卖小哥正举着手机向服务员展示取餐码。
那人虽然穿着制服，戴着头盔，医用口罩还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双狭长的眼睛实在太有辨识度，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韩陆怎么会跑去送外卖！
他不是富二代吗？
“马上就好，”吧台里的小姑娘笑眯眯地往厨房里看了眼，“你稍微等会儿。”
“麻烦你帮我催一下，”韩陆焦急地盯着手机屏幕，“订单地址有点远，我怕会来不及。”
“好的，”小姑娘转头喊了一嗓子，“小张，18号的餐好了没，赶紧的。”
话音刚落，又有一名其他平台的骑手推门进来，胖小哥径直走到了点餐台前面，重复了一遍取餐流程：“劳驾，21号的肠粉。”
“催什么催，”小姑娘没好气儿地回了句，“去旁边等着，好了会叫你的。”
秦海强忍着笑意靠回了椅背上，这年头干啥都得看脸，长得帅就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资本，连送个外卖都比相貌平平的普通人更有优势。
吃过晚饭，他从秦敏那辆MINI COOPER的后备箱里拎出了六双篮球鞋，何逸选的是阿迪达斯哈登些列刚发售的新款，配色还挺炫酷。
“咱们家不就是卖鞋的吗，”秦海问，“为什么要买别的牌子？”
“小少爷，拜托你有空去门店逛逛，”秦敏叹了口气，“咱家主营的是女鞋，男款都偏正装风，如果你们不介意穿着皮鞋打球，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换。”
“不用了，”秦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个就挺好的。”
提着鞋子去上课实在有点儿扎眼，第二天大清早，他直接开车去了学校，在教学楼的前坪把车停好之后，立马引来了一群女生的围观。
这也难怪，在校大学生里买得起车的人本来就不多，他的座驾还是辆保时捷。
好在宋晓宇及时开着他的奔驰CLS赶来救场，观众的注意力被分走一半之后，秦海才顺利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海子，你不是就住学校附近吗，怎么把车开来了？”宋晓宇和他并肩走进了楼道。
“后备箱里装着篮球鞋，”秦海小声说，“中午练习的时候你给大家分一分。”
“好嘞！”宋晓宇欣然点头，掏出手机就在微信群里吆喝起来。
韩陆没有加入群聊，中午的训练也照常缺席，秦海根本找不到机会把鞋给他，头一次见识到收礼的比送礼的还牛逼。
下午放学的时候，组委会公布了晋级校园之星复赛的选手名单，并且通知所有人立刻前往科技楼开会，商学院就剩他一根独苗，战况相当惨烈。
会议时间并不长，评审重申了一遍比赛规则，每人还领到了十张摇滚区的入场券。
小礼堂的座位有限，选手们可以邀请十名亲朋好友组成助威团，没有入场券的观众就只能挤在后排远远地摇旗呐喊了。
秦海在商学院旁边的巷子里找了家小面馆随便对付了一顿，回到公寓已经8点多了，阳台上的狗笼是空的，旺旺大概被肖娟带出去放风了。
才走了这么几步，吃下去的那碗牛肉面就跟凭空消失了似的，他打开冰箱看了眼，里头就剩下两根火腿肠，现在出门补个货应该还来得及。
最近的超市和小区只隔了半条街，走过去用不了十分钟。
秦海在入口处取了辆手推车，生鲜区这会儿正在搞打折促销，他扎进人堆里和大爷大妈伙拼了一阵，成功地抢到了一盒鸡蛋、两块前腿肉、三把油麦菜。
路过零食区的时候，他纠结了半天才从货架上拿了几包早餐饼，还没来得及把东西放进车里，身后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手推车被撞得往前冲了好几米。
他连忙转头往后看，瞬间对上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韩鑫双手扶着车把，右脚撑地，左脚踩在推车后轮的边缘上，那姿势就像在玩滑板车，看到他立马咧着嘴笑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秦海在他脑袋上扒拉了两下，“你哥呢？”
韩鑫抬起胳膊往后一指，但货架的尽头却并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