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陆昨晚忙到两点才收工，满打满算也就睡了四个多小时。
闹钟第三次响起的时候，他顶着八百斤重的脑袋艰难地爬了起来，靠在床头磨蹭了半天，眼睛干涩得能直接去拍场哭丧戏了。
不过课还是要去上的，他和秦海那种家财万贯的学渣有着本质的区别，还指望着知识改变命运，毕竟眼下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学习成绩了。
在早点摊吃面的时候，他随手打开了微博，点进超话看了眼，然后就僵住了。
最新的热帖是今天凌晨发布的，这才一夜的功夫，下面的回复就已经破百了，帖子里附带了几张照片，背景是D&L中心Mall，主角正是秦海。
还有李萌……
韩陆盯着标题愣了几秒钟，也不知道是哪个傻逼在搞事情，那行文字特别刺眼，而且带着很强的侮辱性，内容编得更是离谱。
-商学院最骚的基佬。
照片的清晰度不高，应该是隔着一段距离用长焦镜头拍摄的，虽然有些模糊，不过还是能看得出来那是秦海跟李萌吃饭逛街的画面。
其中两张拍得很有水平，甚至运用了借位手法。
李萌下电梯的时候差点被台阶给绊倒，秦海伸手扶了一把，两人抱在一块儿转了半圈，整个过程都不到三秒钟，居然还是被有心人捕捉了下来。
从画面的角度大致可以判断，照片是从上往下拍的，还他妈用的是连拍，秦海背对着镜头，脑袋遮住了李萌的半张脸，胳膊搂着他的腰。
要不是韩陆亲眼目睹，恐怕也会误以为他俩在众目睽睽之下拥抱接吻。
那天经过三楼女装区他就感觉身后有人尾随，但当时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对象，还是太大意了，怪就怪自己吃醋吃昏了头。
赶到教室的时候，秦海正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子上，津津有味地看着手机里的电影，好像对自己再次登上学校的热搜还浑然不知。
讲台旁边的几个女生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时不时转过头瞟他两眼。
“早啊，”韩陆挨着他坐下，若无其事地跟他打了声招呼，“看什么呢？”
“狗血神剧的开山鼻祖，”秦海冲他晃了晃手机，“台版流星花园。”
“你还挺怀旧的，”韩陆凑过去看了眼，屏幕上播放的剧情是道明寺误会杉菜喜欢花泽类，于是在顶楼强吻了她，“没想到你喜欢看这种东西。”
“什么这种东西，我又不是你，半夜偷偷看小黄……”秦海瞪着他，话说到一半就打住了。
韩陆举着课本的手猛地抖了一下，眼睛顿时撑大了两圈。
居然被发现了。
韩陆一直以为那晚秦海睡得很死，根本没有听到动静，毕竟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他也没提起过，原来这家伙是故意装睡。
就在气氛即将降至冰点的时候，宋晓宇从后门走了进来，拿着手机直接冲到了秦海面前：“海子，你早上有没有看到……”
韩陆干咳了两声，飞快地朝他使了个眼色。
宋晓宇立马心领神会，非常默契地闭上了嘴，气氛再次陷入尴尬。
“看到什么？”秦海似乎察觉到了异样，连忙问了句。
“你有没有看到苏艳妮？”宋晓宇清了清嗓子，表情极其不自然，脸上仿佛写着“我有事瞒着你”六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你有日盲症吗，”秦海抬手指着第三排最左边的位子，“她就坐在那儿你都看不见？”
韩陆有些无语，用力揉了揉太阳穴，这就是传说中的猪队友吧。
“哎，过来！”苏艳妮朝这边喊了一嗓子，宋晓宇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一溜烟地逃到她旁边坐下了，两人交头接耳嘀咕了一阵。
“出啥事儿了，”秦海拧着眉问了句，“是我脸没洗干净吗？”
“没事，”韩陆赶紧转开了话题，“昨天来找你的那个男人是谁？”
“我大伯，”秦海退出了视频APP，脸色迅速沉了下去，“就是秦珊珊他爸。”
“秦珊珊跟他爸长得还挺像，”韩陆不习惯询问别人的私事，只好插科打诨调侃了几句，“都是珠圆玉润的身材，一看就没少吃肉。”
“谁用珠圆玉润来形容男人，”秦海笑了起来，“你这语文水平是怎么当上学霸的？”
“肥头大耳，”韩陆换了个成语，“这回总没错了吧。”
上课铃声如同及时雨般结束了他俩有一搭没一搭的尬聊，秦海大概是有心事，整个上午都没太留意周围那群同学古怪的眼神。
好不容易熬到了午休时间，韩陆趁着他去点菜的空挡又看了眼发帖人的昵称，ABCD1234，这名字取得很随意。
用户的微博里没有其他内容，明显是临时申请的小号，虽然这人非常努力地想要隐藏身份，但头像用的照片却暴露了她的底细。
不知道秦珊珊是太过自恋还是愚蠢至极，居然放了张自己的背影杀上去，就她那酷似葫芦娃的丸子头和矮胖的身材，只要见过她的人都能认得出来。
吃过午饭，韩陆走到教学楼前忽然停住了脚步：“你先去教室，我钥匙好像掉在食堂了。”
“我帮你一起找吧。”秦海扭头看着他。
“不用了，走来走去你不嫌累吗，”韩陆摇了摇头，“我跑过去就几分钟，你要是真想帮忙就请我喝杯珍珠奶茶吧，我都快渴死了。”
“脸皮真厚，这种要求你也说得出口。”秦海啧了一声，转身去了街对面的奶茶店。
韩陆松了口气，往回跑了一段之后迅速拐进了左边的小路，前面就是商学院的女生公寓，他想赶在秦海发现之前让造谣者把帖子删了。
秦珊珊虽然是本地人，不过一般只有周末才回家，她在宿舍的各种奇葩行为早就被人扒了个干净，班上那群女生经常拿来当茶余饭后的笑料。
大部分住校生中午吃完饭都会回寝室休息，韩陆刚走出巷子就看到公寓对面的冰室口围了一群人，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宋晓宇的声音。
他赶紧凑过去往人堆里看了眼，秦珊珊身边跟着四个流里流气的男生，清一色的杀马特造型，破洞牛仔裤和紧身T恤穿得就跟制服一样整齐。
这帮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我是混混”的气质，应该不是C大的学生，宋晓宇和苏艳妮并排站在她们对面，脸上挂着同仇敌忾的表情。
“我哪里说错了，”秦珊珊趾高气昂地叉着腰，“你男朋友就是个贱货。”
“我跟海子是好兄弟，没你想的那么龌龊，”宋晓宇指着她吼，“我警告你别一口一个贱货，你他妈才是真的贱，背后说人是非，还发帖子造谣。”
“你凭什么说是我发的帖子，”秦珊珊挑了挑眉毛，“你有证据吗？”
“当别人眼瞎呢，”苏艳妮冷笑了一声，“就你那背影，谁认不出来，看一眼都能吐上半天，连着一个星期都能反刍，脑子不好使赶紧捐了吧。”
“臭娘们，你怎么说话的？”旁边那个混混头子模样的男人瞪了她一眼。
“你再骂一句试试！”宋晓宇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那男人身材非常壮实，头顶染着几撮黄毛，坑坑洼洼的脸上蒙了一层荤油，刮下来都能炒几个菜了，不瞪眼睛的时候基本只能看到两条缝。
这幅尊容和秦珊珊倒是挺般配的。
“操|你妈！”黄毛很听话地又骂了一句，抡起拳头就要往前冲，他身后的三个小弟也蠢蠢欲动，浓烈的火药味瞬间向四周蔓延开。
围观的人群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被战火波及。
“怎么，你们还想动手？”苏艳妮掏出了手机，然后抬起胳膊指了指宿舍门口的摄像头，“这里是学校，真打起来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就算是我发的帖子那又怎么样，你管得着吗，”秦珊珊赶紧拦住了黄毛，“那些照片都是原图，又不是我PS的，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还怕别人说？”
“他做什么了，跟朋友吃顿饭逛个街就叫不要脸？”宋晓宇反问，“你说他俩在商场里接吻，放两张借位照就想让人信，我分分钟能给你拍本写真集出来。”
“我就纳闷了，你平时到底是有多闲，”苏艳妮迅速补刀，“人家逛商场，你跟在后面偷拍，你咋不去读警校呢，毕业了还能当个私家侦探专职抓小三。”
“苏艳妮，你少在这儿跟我嘚瑟，”秦珊珊扯着嗓子吼了起来，“给你几分颜色你还开染坊了是吧，你跟秦海啥关系，这么卖力替人家出头？”
“你还能给别人颜色，”宋晓宇一脸嘲讽地笑了起来，“你就是乐色知道吗？”
韩陆听了半天，被他们几个聒噪的争执声吵得一阵心烦，感觉太阳穴跳着疼，这种你来我往的对骂意义何在，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前面有个工商2班的女生，他凑过去问了句：“这是怎么回事？”
“秦珊珊刚才在公寓门口和3班的几个同学聊天，”那女生看了他一眼，顿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后压低了声音，“说秦海同时跟宋晓宇、李萌……还有你搞暧昧。”
韩陆没吭声，等着她把话说完。
“接着又说了些很难听的话，”女生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宋晓宇和苏艳妮从冰室出来就过去找她理论，没说两句就吵起来了。”
不用她复述韩陆也能猜到秦珊珊说了些什么，帖子里的那些字眼都已经相当犀利了，有人旁听估计只会更加过分。
“你跟他们费什么话，直接揍一顿就完事了，”黄毛的怒火达到了顶峰，不断从眼睛里往外溢，“珊珊是我老妹，我不管你是谁，惹到她就别想在这片儿混。”
韩陆拨开人群挤了进去，面无表情地拦在了他们几个中间。
秦珊珊瞬间涨红了脸，话到嘴边又吞回了肚子里，赶紧伸手拽住了黄毛。
“把帖子删了！”韩陆盯着她，用命令的口气说了句。
秦珊珊没说话，咬着嘴唇僵在原地，神色复杂地跟他对视了五秒钟。
“你他妈谁啊，”黄毛手指往这边戳了过来，“你说删就删，给老子滚远点！”
韩陆微微侧了侧身，抓住他的手指用力向下一拧。
黄毛嗷了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