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秦海就被周围射过来的异样目光给包围了，这也难怪，SEA集团的董事长居然说自己缺钱，估计传出去都没人信。
“你在逗我玩吗，”顾晰挠了挠下巴，一脸的不可思议，“我以为你是要体验生活，结果你跟我这儿哭穷，几千块钱还不够你买件衣服吧？”
“到底出了什么事？”严谨推了他一把，“不是我们不帮你，让你来店里打工也没问题，但你总得把话说清楚吧，你是不是跟家里人吵架了？”
秦海叹了口气，把事情的大致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们。
有些话跟不熟悉的人反而更容易开口，毕竟这些人和他的生活没有太多交集，就算知道了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况且他要寻求帮助就必须给出正当的理由。
在座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肯定不会背地里胡说八道，这一点他还是有把握的。
听完秦海的陈述之后，几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过了起码能有半分钟，严谨才小声感叹了一句：“果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你打算一直瞒着韩陆吗？”
“这事儿绝对不能让他知道，”秦海猛地抬起头，“请你们替我保密。”
“你放心吧，我们也不是那种爱嚼舌根的人，”许瑶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两天你先安心养病，等嗓子好了跟我说一声，下周我安排你去店里驻唱。”
“你们两个关注的点是不是跑偏了？”顾晰抱着胳膊往这边看了眼，“秦敏也太过分了，说句不好听的，你爸妈的死她也脱不了干系。”
秦海没有接话，也实在是无话可说，虽然他对秦振华夫妇的感情谈不上有多深，但他知道真相后依然无比震惊，更不用说旁观者了。
“我还是那个问题，”严谨似乎并不想发表评论，迅速转开了话题，“你不上学了？”
“嗯，本来我就学得很吃力，就算继续读下去也不一定能毕业，”秦海说，“如果一边打工一边上课，最后只会两头都顾不上。”
“你操心这个干嘛，”顾晰啧了一声，“你自己不也是个高中文凭吗，我那张C大的毕业证根本就没拿出来过，跟废纸差不多。”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出去找过工作，”严谨回了他一个白眼，“大部分用人单位很看重学历，我以前就吃过亏，要是有的选，你以为我不想上大学吗？”
“我倒是觉得晰哥说的没错，”许瑶喝了口咖啡，“秦海也许有自己的想法，读书不见得是唯一的出路，而且他现在的情况也没办法专心上课。”
“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也不劝你了，”严谨从兜里摸出根烟，“你要不要来D&L集团工作，可以先从文员做起，虽然工资不高，不过能学到很多东西。”
“谨哥，你这是要跟我抢人吗？”许瑶眯缝了一下眼睛。
“谢谢，我还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秦海非常感动，但他还是谢绝了严谨的好意，“像我这种啥也不会的人，去了也只会拖后腿。”
“那你明天就过来上班吧，”顾晰说，“正好我缺人手，早班是7点到3点，每周有一天休息，具体工作到时候会有专人帮带你。”
“好的。”秦海感觉松快了不少，拿起叉子吃了口意面。
目前最大的困境总算解决了，如果驻唱的反响不错，一个月唱满20天就能挣到一万块，这些钱可以寄给韩陆，咖啡馆打工的收入能勉强维持他的生活。
回到公寓后，秦海点开了手机通讯录，找到朱律师的号码拨了过去。
葬礼那天办理遗产继承手续的时候他们互留了电话，本来觉得这个举动有些多余，毕竟只是过去签个名，没想到居然还有机会再见面。
“您好。”电话那头传来了朱律师温和的声音。
“朱律师，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搅您。”秦海看了眼挂钟，已经10点多了。
“别这么说，干我们这行的哪有休息时间，”朱律师笑着问了句，“小海，你找我有事吗？”
“是这样的，”秦海清了清嗓子，“我想把名下的公司股份全都转给我姐，你能帮我拟订一份股权转让协议吗，越快越好。”
“你要转让股份？”朱律师的语气里带着惊讶，“这事儿你得想清楚了，你爸的公司发展得相当不错，这些股份的价值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公司都是我姐在打理，”秦海非常平静，“我这个挂名董事长当得也没什么意思，而且关于公司经营方面的重大决定还要多走一个流程，挺麻烦的。”
“小海，股权转让要先请审计对公司的资产和营收状况进行评估，拿到具体数据才能造价，”朱律师说，“这不是短时间就能完成的工作。”
“不用造价，”秦海说，“都是一家人，不存在买卖关系，我无条件转让。”
朱律师沉默了半天才开口：“那好吧，你星期一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秦海挂断了电话，然后把手机关了机，拎着内裤走进浴室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那条脏兮兮的裤子，不知道的估计得以为他被人抢劫了。
洗完澡之后，他把旺旺抱出笼子喂了点狗粮，旺旺在房间里转了两圈，跳上韩鑫睡过的那张小床趴下了，明明躺了一整天，但钻进被子还没两分钟他又睡了过去。
这一夜他睡得很踏实，仿佛卸下了压在胸口的石头，浑身舒畅。
上午的课程结束了，韩鑫被医护人员带进了午休的房间，通过这大半个月的康复治疗，他的状态明显比刚来的时候好了不少，配合度也挺高。
不过韩陆却有点高兴不起来，昨晚他给秦海打了好几个视频电话，但那边一直没人接，拨过去才发现秦海把手机给关了。
这家伙从来没有关过机，而且他俩一般都是晚上抽空聊会儿，平时振铃响半声秦海就会迫不及待地接听，有时候甚至还会埋怨他联系得不够勤快。
难道是补考的结果不尽人意？
韩陆啧了一声，走到楼下的操场上又给他发了个视频请求，这次倒是很快就接通了，屏幕上出现了秦海的半张脸，镜头晃得很厉害，似乎是在跑步？
“干嘛呢，”韩陆被晃得头晕目眩，拧着眉问了句，“现在晨跑是不是晚了点？”
“你怎么不说我被人追杀，”秦海停了下来，举起手机对着自己的脸，“宋晓宇在边上，我怕他问东问西，跑出来才敢接电话。”
画面背景是学校后门的那条商业街，C市的天气不错，过往的行人有些都换上短袖了。
“你们两个是在偷情吗，”韩陆挑了挑眉毛，“星期天还要约在一块儿吃午饭？”
“是呀，我们等会儿就去开房。”秦海笑了起来，不知道是苹果手机的摄像头过于真实还是身体抱怨，他的脸色十分憔悴，声音也略显沙哑。
“有种你就试试！”韩陆瞪了一下眼睛，然后迅速绕回正题，“昨晚怎么关机了，是不是考得太差没脸见我，让你多看看书你就是不听。”
“没，没有，”秦海咳嗽了两声，把手机挪远了些，“考得很好，及格应该没问题。”
他今天穿的是件黑色圆领T恤，款式非常普通，做工也很一般，胸口还印着个类似眼睛的图案，感觉跟某宝上49块9包邮的文化衫差不多。
韩陆不记得他什么时候买过这种衣服，但是那个图案却特别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想起来了，那是EYES咖啡馆的LOGO……
“你刚才掉臭水沟里了吗？”韩陆眯着眼睛问了句。
“没有啊，”秦海扯起衣领闻了闻，脸上写满了疑惑，“我身上没味儿，再说你又闻不到。”
“那你干嘛穿人家咖啡馆的工作服？”韩陆问。
“我……”秦海低头看了眼，慌慌张张地移开了视线，“我不小心打翻了咖啡，刚才跟顾老板借了件衣服，总比光膀子好吧。”
韩陆太了解他了，虽然这个解释很合理，但他的反应却一点儿也不合理，如果真是这么简单，他根本犯不着目光躲闪，这明显是心虚的表现。
秦海肯定有事瞒着他。
“你下周末过来吗，”韩陆没有再继续追问，就算问了估计他也不会说，“我帮你订票。”
“那个，其实，我……”秦海吱吱呜呜了半天，一脸为难的表情，“我周末要回趟家，肖阿姨有事找我商量，要不月底再说？”
“行吧，你先吃饭，别让宋晓宇等太久，省得他起疑。”韩陆扯了扯嘴角。
“嗯，那我进去了。”没等他再开口，秦海就把电话给挂了。
韩陆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之前每次聊完秦海都要磨蹭半天，晚安说了八百次也不愿意挂断，就想多看他几眼，可今天却一反常态，好像要去赶飞机似的，生怕误了点。
韩陆顿时感觉一阵烦躁，气冲冲地往楼道那边走了过去。
刚走了没两步，兜里的手机又响了，他得意地勾起了嘴角，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笑容瞬间消失了，那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喂？”他不耐烦地按下了接听键。
“请问是韩陆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你哪位？”韩陆问。
“我是C市城南公安分局的民警，”男人说，“你父亲韩自强因为涉嫌一起故意杀人案已经被拘捕了，按照程序需要通知犯罪嫌疑人家属。”
“你说什么？”韩陆举着手机吼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