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松俩月前就在这个小区里找了份保安的活儿，那张门禁卡就是他帮忙办的，要说他之前见过秦海倒是一点儿也不奇怪。
但这家伙怎么还给人当起兼职保姆了。
“他是我同班同学，”韩陆半天也没想明白他俩到底是啥时候认识的，“现在物业公司对保安的要求这么高吗，还要主动帮业主遛狗？”
“你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秦海显然也有些吃惊。
“娟子厂里要加班，中午她把钥匙放我这了，让我晚上帮忙喂小狗，”汪松赶紧解释，“我去，没想到你跟我好兄弟竟然是同学，这就是缘分啊。”
韩鑫旁若无人地抱起旺旺放到了上发上，剥了一颗巧克力就要往它嘴里送。
“哎，那个不能给狗吃，”秦海连忙上前阻止，“要是喂它吃了巧克力，它就要回汪星了。”
“哦……”韩鑫睁大眼睛看着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韩陆一把拽住汪松的胳膊，把他拉进了旁边那间没人住的卧室，然后迅速关上了房门，前天约他吃饭遭到拒绝，说是要跟美女压马路，这会儿突然又冒出个娟子。
今天非得让他吐干净了不可。
“有什么话不能在外面说，”汪松被他推到门边，后背压到了墙上的开关，屋里顿时一片漆黑，“你不会是想要壁咚我吧。”
“严肃点，少他妈给我嬉皮笑脸，”韩陆一巴掌拍亮了吸顶灯，“老实交代，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娟子又是谁？”
汪松笑嘻嘻地坐到了床垫上，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
“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害得我刚才丢人现眼！”韩陆听得火冒三丈，要不是卧室安了防盗网，他能直接把这人从窗口扔出去。
“我哪知道他是你同学，”汪松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你怎么丢人了，就算你真的住在这个小区也不见得每天都能跟他打照面，难道你……”
“闭嘴！”想到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韩陆就恨得牙痒痒。
“我觉得秦海和他表姐人都挺好的，”汪松说，“那天我制服脏了还是娟子帮我洗的，秦海知道我挂空挡，还拿了条新内裤给我。”
“瞧你那点儿出息，一条内裤就把你收买了，”韩陆突然发现自己抓错了重点，“你不会当着他俩的面就把衣服脱光了吧？”
“怎么可能，”汪松啧了一声，“我在卧室里脱的，当时只有秦海在旁边。”
“你脑子进水了吧，你不知道那家伙是……”韩陆说到一半就没声了。
以汪松的智商肯定察觉不到秦海的性取向，或许他都理解不了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同性恋，背后揭露别人的隐私似乎有点儿不厚道。
“是什么？”汪松好奇地追问。
“那家伙是个富二代，”韩陆叹了口气，“你这种大老粗在他面前最好注意点。”
“都是男的怕什么，老子就是比一般人大，”汪松不以为然，反而得瑟地往裤裆上瞄了眼，“不过他确实挺讲究的，还拿了件浴袍让我穿上。”
卧室外头忽然传来了叩门声。
“聊完了没，”秦海站在门外喊了一嗓子，“我煮了面，你们两个要一起吃吗？”
韩陆伸手打开了房门，韩鑫搬了张小板凳坐在茶几旁边，正在大口地吃着碗里的肉丝面，浓郁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客厅。
“我就不吃了，”汪松边打哈欠边伸了个懒腰，“明天还要上早班，我先回宿舍了。”
“你跟娟姐进展到哪一步了，”秦海清了清嗓子，“确定关系了吗？”
刚才东拉西扯忘了问，韩陆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
“就……逛了两次街，看过一场电影，”汪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头，“不知道算不算确定关系，你姐也没明确表过态。”
“那你继续加油，”秦海冲他握了个拳，“我看好你。”
大概是获得了亲友团的支持，汪松出门的时候昂首挺胸，手脚甩得很开，仿佛一只横行霸道的螃蟹，浑身上下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韩陆捧起茶几上的那碗面尝了两口，肉丝是现炒的，非常鲜嫩，面条煮得软烂适中，清亮的汤头里浮着几点嫩绿色的葱花，手艺还挺不错。
“没想到你居然会煮面？”几筷子下去就干掉了大半碗，已经很久没人给他做过吃的了，这种家常的味道让他十分怀念。
“我会的还多着呢，”秦海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然后指了指吃饱喝足后窝在沙发里打瞌睡的韩鑫，小声问了句，“要不你们就住我这儿吧，柜子里有新的床单被套。”
“不用了，走回去就几分钟。”韩陆把碗拿到厨房里洗了，轻手轻脚地背起韩鑫走到门边。
“路上注意安全。”秦海打开房门，看着他俩进了电梯后又小声嘱咐了一句。
说来也奇怪，韩鑫很少能在陌生的环境里睡得这么沉，也许是秦海身上有种特别的味道，能让他彻底放松身心，这种味道大概就是温暖。
因为这份温暖，韩陆毫无保留地坦白了自己的过往，即使曾经留在心底的伤痕还未抚平，他却仍然选择了相信。
今晚的月色很好，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
走到小区正门的时候，他仰头看了眼夜空，视线飘飘荡荡落在了秦海家客厅的窗口，透明玻璃后面有个模糊的人影。
韩陆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影子抬起胳膊冲他挥了挥手，他勾起嘴角回了个微笑。
秦海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连梦都没做一个，他很少能有这么好的睡眠质量，起床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今天比平时早起了半小时，应该有足够的时间给自己做个早餐。
洗漱完后，他顶着半干的头发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刚把窗帘拉开一条缝就看到了站在小区门口朝这边张望的韩陆。
要不是他换了身衣服，秦海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在那儿站了一整夜。
这是什么情况？
秦海犹豫了两秒钟，拿起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
-没想到你有这种嗜好，你在监视我吗？
-我的狙击枪已经上好膛了，随时准备打爆你的头，赶紧下来，请你吃早点。
韩陆的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几下，嘴角挂着灿烂的微笑，似乎心情很好，他的脸颊被清晨的阳光映照得光彩熠熠，晃得人睁不开眼。
-我打算自己做，要不你上来一块儿吃？
-也行，你给我开门吧。
-你不是有门禁卡吗，回头再去配个撬锁工具就能进出无阻了。
-找抽是吧！
秦浩撑着窗户乐得合不拢嘴，这种感觉很奇妙，打开冰箱的时候，他看到镜面漆上折射出的倒影，仿佛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准备好食材后，门铃发出了一连串的叮咚声。
“你能斯文点吗，”秦海打开了房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被高利贷追债呢。”
话音刚落他就有些后悔了，昨天以前或许他不会考虑这么多，但现在很多不经意的玩笑都容易引发不必要的误会，比如“高利贷”三个字。
“高利贷可不会按门铃，”韩陆并没有因为他的话产生过激反应，脸上依然挂着笑，“直接就给你泼红油漆了。”
“你先坐会儿，”秦海赶紧换了个话题，“豆浆配叉烧包再加个鸡蛋行吗？”
“没问题，我不挑食，”韩陆在公寓里转了两圈，跟宿管突击检查似的审视着每个角落，“收拾得还挺干净，一点也看不出是个男生的房间。”
“要我帮你找块白手帕来擦灰吗？”秦海翻了个白眼，走进厨房开始忙活。
其实也没啥好忙的，水开了往锅里扔俩鸡蛋，昨晚买的速冻叉烧包放进电饭煲蒸十分钟，再把速溶豆浆粉倒进杯子加水搅匀，差不多都是现成的。
韩陆坐在沙发上刷了会儿手机，等他把食物端上桌才走到小餐厅里看了眼。
“凑合吃吧，”秦海在他对面坐下了，“时间有点赶，来不及做更复杂的了。”
“我还以为你会做包子，这不就是速冻快餐吗，”韩陆夹起叉烧包咬了两口，嘴里含糊不清的讽刺了两句，“没什么技术含量。”
“就算我会做，你愿意等吗，”秦海啧了一声，“包子蒸好第一季课都上完了。”
“经不起批评，”韩陆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拿起了第二个往嘴里送，“下次我专挑周末过来，给你个大展身手的机会。”
“你还想有下次，”秦海赶紧往自己碗里夹了两个叉烧包，估计手速慢点儿盘子就要被他清空了，“真把我这儿当食堂了。”
韩陆虽然吃得很快，但是吃相还不错，而且很能勾起旁观者的食欲，很久没跟人抢食了，倒也别有一番滋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秀色可餐……
“新球鞋你要吗，”秦海把旺旺从笼子里抱出来喂了些狗粮，瞄到阳台上的鞋盒后扭头问了句，“刘文涛也穿43码，你不要的话我就拿去给他了。”
“你给他干嘛，”韩陆放下筷子走到他旁边，拿起球鞋就往脚上套，原地蹦跶着测试了一下抓地效果，“他现在是伤残人士，用不上。”
“口是心非，”秦海斜眼瞅着他，“一会儿要一会儿不要，咱俩能坦诚点吗？”
韩陆今天穿的是条浅灰色的运动裤，搭配炫彩的球鞋还挺合适，也可能是滤镜效果太重，秦海一直觉得他穿什么都好看。
“我还不够坦诚吗，”韩陆挑了挑眉毛，“就差在你面前果奔了。”
“奔吧，”秦海嘿嘿笑了两声，“我不介意。”
收拾好碗筷，他俩一起去了教学楼，然后在后排的角落里挑了两个位子。
宋晓宇走进教室的时候往这边扫了眼，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犹豫了两秒钟，他沉默地走到过道对面的沈畅旁边坐下了。
没过多久，秦海的手机响了一声，是宋晓宇发来的消息。
刚点开微信他就愣住了，对话框里弹出了两张网页截图，那是C市非常出名的灌水论坛，上面的内容五花八门，有无脑求助的，有闲聊八卦的，还有大肆传谣的。
情感板块最显眼的位置居然是他和韩陆深情相拥的照片。
还他妈是人工合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