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娃娃还没有秦海的大腿粗，整个身子都不到三十厘米，那条裙子对于旺旺的体型来说实在是太迷你了，只能勉强套住它的脖子。
“你干嘛呢，”韩陆赶紧上前阻止，小心翼翼地把裙子拽了下来，“小狗很难受。”
“它冷。”韩鑫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然后摸了摸旺旺的鼻子。
这座城市几乎没有冬天，最低气温也有十几度，身体素质过硬的一年四季穿短袖都不会觉得冷，更不用说是披了一层被毛的阿猫阿狗了。
不过秦海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蹲在旁边耐心地跟他解释：“狗的鼻子湿是正常现象，它会分泌粘液增强嗅觉，天气热要靠鼻子降温，还经常自己舔鼻头。”
“你是不是以为它感冒了？”韩陆笑着问了句。
韩鑫“嗯”了一声，看他的表情应该是听懂了，但依然坚持要给旺旺穿裙子，估计是遛狗的时候看到别人家的宠物狗身上套了衣服。
“它是公狗……”韩陆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妥协，“裙子太小它穿不下，这样吧，我用你的旧衣服给它做件背心，行吗？”
“好。”韩鑫愉快地点了点头，抱起旺旺爬到了床上。
韩陆打开衣柜翻出了一件洗得略微变形的儿童T恤，又从书桌的抽屉里拿了剪刀和针线盒，然后关掉卧室灯，反手带上了房门。
“明天再做吧，都这么晚了。”秦海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
明明没干什么体力活，但他却感觉疲惫不堪，整个人都跟虚脱了似的，完全不想动弹，仿佛闭上眼就能看到乱晃的镜头和反光板。
“你先洗澡吧，”韩陆用塑料袋装好那堆东西塞进了书包，“我去帮你煮面。”
“嗯……”秦海拿着换洗衣服走到浴室门口，想想又扭头问了句，“要一起洗吗？”
“你精神不错嘛，”韩陆看着他眯缝了一下眼睛，慢悠悠地打开电视机柜，摸出那盒还没拆封的套冲他晃了晃，“做吗？”
“不，不了，”秦海连忙摆了摆手，迅速关上了门，“煮你的面吧。”
这张破门根本锁不上，实在是太不安全了，万一洗头的时候被偷袭，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还是得抽空去趟五金店买把插销才行。
今晚状态比较低迷，显然不是开车的最佳时机，关键是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建设，毕竟是第一次，当然希望能留下点美好的回忆。
看样子还要再恶补一下理论知识，总不能稀里糊涂就交待了。
韩陆一边煮面一边翻阅浏览器里的历史记录，准确地找到了之前逛过的那个同志论坛，在讨论区翻了几页，点开了某位好心人士发布的教学贴。
里面的内容非常直白露骨，扫了一下段他就有点看不下去了，但目光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帖子里的关键字，而且这个字出现的频率还很高。
疼？！
这些描述跟他想象中的感受天差地别，甚至有点恐怖。
到底是哪种疼？
疼痛程度从1到10能打几分？
无数个问号在脑子里打转，锅里的水开了，扑面而来的热气把他从思绪中拽了出来，刚才他只是开个玩笑，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如果本来还抱有期待，看完帖子之后基本上就彻底熄火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跟人打架的时候不管伤口有多疼他都能忍。
他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疼痛。
但这两种疼有着本质区别，起码打架不用光着身子……
秦海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睡衣，裹得很严实，站在客厅里东张西望地扫视了一圈，脸上的表情仿佛在排查地雷。
“我收起来了，”韩陆啧了一声，手指敲了敲餐桌，“赶紧吃吧，面都快坨了。”
“你还是把那个……”秦海举着筷子看了他一眼，小声说了句，“交给我保管吧。”
“不，”韩陆果断拒绝了他的要求，收拾好碗筷进了厨房，“别得寸进尺啊，优先权都让给你了，保管权总得留给我吧，这是我的合法权益。”
秦海没再吭声，飞快地把面吃完，冲进卧室关掉了灯，背对着他躺到了床上，或许是觉得睡姿不够安全，又换成了平躺的姿势。
洗完澡都快1点了，韩陆摸着黑爬上床，刚闭上眼就被强烈的困倦给拍晕了，要不是提前设了闹钟，他能直接睡到第二天中午。
吃过早饭，韩陆拿起软卷尺在旺旺的脖子、胸口、腰和腿上量了量，随手记录了几组数字，到了教室之后，他把针线剪子旧衣服全都摊在了课桌上。
“你什么时候生日？”秦海盯着他看了半天，压着嗓子问。
“下个月底，怎么了？”韩陆把衣服铺平，手伸进他的书包里摸了一阵，掏出了那把英语教授至今仍未讨回去的钢尺，开始在布料上划线。
“我送你台缝纫机吧，”秦海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声音里透着惊讶，“你去开间裁缝铺。”
“免了，我自问还没那个本事，”韩陆举起钢尺在他眼前晃了晃，“这玩意儿你还留着呢，早知道昨天应该带去摄影棚，那才叫原汁原味。”
“我操，你是想说上面有咱俩的口水吗？”秦海皱起了眉头。
“能不能别这么恶心，”韩陆啧了一声，“我只是打个比喻，你非得这么实诚吗？”
“你的比喻太形象了，我没办法不往那方面联想，”上课铃响了，秦海翻开课本，又往他桌上扫了眼，“你不听课吗？”
韩陆从桌斗里抽出笔记本递了过去：“我忙着呢，你帮我抄笔记吧。”
上初中那会儿他就已经练就了一心二用的神技，但平时绝对不会胡乱施展，今天情况比较特殊，韩鑫是个急性子，要是他不能按时交货，小家伙肯定会闹脾气。
边赶工边听课也不是啥难事，学霸就是这么牛逼。
“你想得还挺美，”秦海非常无语，他连自己那份笔记都不想抄，更别说是多抄一份了，“我就两只手，你当我会左右互搏术啊？”
“你抄两遍等于加深印象，有助于提升学习成绩，”韩陆说得振振有词，令人无法反驳，“赶紧的，不然我让你尝尝黯然销魂掌。”
“神经病，我还给你一通还我漂漂拳呢。”秦海唰唰地往本子上写着，想想又觉得有点好笑，他俩的对话非常幼稚，简直就像两个小学生。
不得不说，韩陆在手工方面确实很有天赋，虽然速度稍稍偏慢，但针脚非常细致，甚至比许多女生还要手巧，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铁汉柔情。
那张冷峻帅气的脸再配上他穿针引线的动作，秦海忽然想起了林青霞主演的那部经典武侠电影，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
整个上午韩陆都没停过手，跟他听讲的时候一样专注，还好其他同学没有注意到他的诡异行为，这要是让他的粉丝看见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下课前五分钟，秦海的手机在兜里震了两下，他赶紧点亮屏幕看了眼，一个名叫丫丫的女生给他发了条微信，内容相当简洁，就四个字。
-我要现金。
他一直保持着清理聊天记录的习惯，那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多半都被删除了，通讯录里的好友就那么几个，实在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
秦海随手回了八个问号，他很少添加陌生人，应该不是诈骗短信。
-我是张君雅，你不记得我了吗？
-之前的修车费不是多了四百吗，想赖账？
对方连着发了两条消息，看到“修车费”三个字，秦海顿时想起了那天晚上醉酒驾驶的女司机，这都一个多月了，就算网络延迟也不至于现在才回复吧。
-你在哪，我一会儿给你送过去。
-我要收利息，你请我吃午饭吧。
张君雅迅速发了个定位过来，那是文学系旁边的一家中西餐厅，档次不高，而且环境也非常一般，所以很少有学生光顾，生意特别冷清。
-下了课我就过去，你在店里等我。
-OK！
秦海收起手机，打开钱包翻了翻，平时也没什么地方需要用到现金，里头就两百块和几枚硬币，一会儿还得先去银行取钱。
真麻烦。
像他这种来自过去的老古董都学会了使用微信和支付宝扫码付款，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居然只收现金，看来他还不算太落伍。
“走，吃饭去。”韩陆伸了个懒腰，抓起那件才完成了四分之一的半半成品塞进了包里。
“我中午约了人，你自己吃吧。”秦海把饭卡递到他手边。
“你约谁了，我怎么不知道？”韩陆没有接，拧着眉问了句。
“就是那个撞坏了我车子的女司机，”秦海如实回答，“当时她赔了六千块修车费，最后只花了五千六，多出来的钱得退给人家。”
“你转账不就行了，干嘛非得跑一趟？”韩陆很不理解。
“我一个月前就转了，她没收，”秦海叹了口气，“刚才发信息来说只要现金。”
“那我跟你一起去，万一对方玩仙人跳咋办？”韩陆背起书包往外走。
“不用了，那姑娘就是咱们学校的，文学系大一新生，”秦海赶紧跟了过去，把饭卡放进他的外套兜里，“你别去了，我怕她乱嚼舌根。”
“行吧，”韩陆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有事给我打电话。”
秦海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转身拐进了旁边的岔路，到了餐厅门口才想起张君雅赔钱的时候用的就是微信转账，于是停住了脚步。
这人到底想干嘛？
“你来啦，”街对面有个女生拎着两杯奶茶跑了过来，“我也才刚到。”
秦海盯着她的脸看了能有半分钟，感觉有些眼熟，但是跟记忆中的那个女司机又好像不太一样，发型变了，脸色也比之前憔悴了不少。
“不好意思，今天没化妆……”张君雅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拉开门进了店里。
如果没见到人还好能发个信息借口有事过不来，现在都撞枪口上了，秦海实在做不到撇下她转身就走，好歹人家是个女生，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餐厅里冷冷清清，张君雅挑了个靠窗的卡座，拿起桌上的菜单翻了翻。
“这里不是有饮料吗，”秦海问，“为什么要在外面买？”
“他们家的饮料很难喝，”张君雅似乎是这家餐厅的常客，对菜品非常熟悉，“红酒菲力牛排还不错，我觉得你可以尝尝。”
“那就这个吧，”秦海没忍住问了句，“你气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
“从小就贫血，老毛病了，”张君雅笑了笑，“在家休息了一个月，考试都没参加。”
秦海顿时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