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陆翻了翻手机上的日历，自从上次串通张茜演了场戏之后，他和秦海已经整整一个月没联系了，这段日子他过得非常压抑。
他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抬眼看着镜子里那张憔悴的脸，嘴角泛起了苦笑。
为了控制三不五时就会冒出来的思念，他把秦海的微信和手机号都拉黑了，可惜收效甚微，有些人就像打在心底的烙印，挥之不去，历久弥新。
韩鑫大概是不齿他的所作所为，最近的训练都不太配合，或许这也算得上是一种进步吧，至少韩鑫对他俩关系的变化有所察觉。
回到卧室，韩陆从抽屉里拿出了便签纸，提笔写了几行字。
我看着时针转动，又过了一个秋冬，大步向前，坚信，时间能麻痹伤痛。
灰白色的人群中，唯一的与众不同，你的出现，竟然，给我久违的轻松。
你说，想要像我一样勇敢，而我，却羡慕你的淡然……
笔尖略微停顿了一下，看到“勇敢”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胸口瞬间一阵刺痛，心脏仿佛被人用针戳了个窟窿，不断地往外淌着血。
海子哥，对不起。
我没能像你一样勇敢。
屋外响起了敲门声，韩陆扯起袖子抹了抹眼睛，过去打开了房门。
“我就知道你还没做饭，”张茜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拎着两兜菜进了厨房，“老吃外卖对身体不好，今天你下厨，我想偷个懒。”
“没问题。”韩陆立马淘米煮饭，若无其事地开始忙活。
张茜倒了杯凉白开，端着杯子进了卧室，半天也没出来。
韩陆把菜洗好切好，这才想起书桌上还放着他刚才一时兴起写下的那段文字，虽然不是什么淫词艳曲，但被人看到还是会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连忙跟了进去。
“文笔还不错，”张茜捏着便签纸冲他晃了晃，“不愧是C大的高材生。”
“什么高材生，”韩陆伸手抢了过来，一把揣进了兜里，“我只是个被迫休学的穷学生，对了，我下个星期想去找份兼职，你有好的推荐吗？”
“拜托你清醒点，”张茜啧了一声，“你还得配合康复中心的训练，哪有时间出去打工，这些年我存了不少压岁钱，以后我每个月借你一万块。”
“那怎么行，”韩陆果断拒绝了她的提议，“就算我复学也要从大一开始念，等我毕业还有好几年呢，短时间内我根本还不上钱，而且……”
而且他还欠了秦海二十几万。
“我又不急着用钱，”张茜掏出手机给他转了一万块，“咱俩什么关系，难道我还会怕你跑了，你别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意气用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韩陆被她怼得哑口无言，眼下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海子，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出卖你的，”下班的时候，宋晓宇来了趟咖啡馆，“那天韩陆的表情太吓人了，我要是不说，估计他会当街捅死我。”
“没事儿，”秦海偏过头笑了起来，“保命要紧，我又没怪你。”
“我也没想到会害得你们分手，”宋晓宇一脸内疚，“这段时间他一直没联系你吗？”
秦海皱起了眉头，打开微信通讯录，点进了韩陆的朋友圈，界面上只有一条黑杠，看不到任何内容和文字，连一句系统提示都没有。
他把手机转了个面，宋晓宇扫了眼屏幕，瞪大眼睛问了句：“他把你拉黑了？”
“嗯，这不是很正常吗，”秦海叹了口气，“换了我也会这么做吧。”
“海子，你是真的无所谓还是装的？”宋晓宇张开了胳膊，“要是想哭你别憋着，我把肩膀借给你靠，过来，哥们儿的怀抱永远向你敞开。”
“滚蛋！”秦海笑着推开了他，“谁想哭了，我好得很，我现在没时间伤春悲秋，还得打工挣钱帮小鑫筹集医疗费，你的怀抱还是留给苏艳妮吧。”
“什么？”宋晓宇惊讶得合不拢嘴，“你还在给他钱，他也好意思收？”
“我直接转过去他肯定不会要，”秦海换好衣服，跟他一块儿出了店门，“这钱我是让张茜拿给他的，他俩在处对象，应该不会怀疑。”
“说起那个女人我就来气，”宋晓宇愤愤不平，“看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居然趁虚而入当小三，你还出钱让她去做好人，咋想的？”
“你说话也忒难听了，”秦海斜眼瞅着他，“我跟韩陆又没结婚，想跟谁交往那是他的自由，再说这钱是给韩鑫治病的，就算只是朋友关系，我也会帮忙。”
“得了吧，”宋晓宇冷哼了一声，“我可没觉得他还把你当朋友。”
秦海摸出根烟点上了，这些天他没有再找过韩陆，发现自己被拉黑的时候他也有过失落，但很快就把情绪压了下去，看不到对方的近况就不会胡思乱想。
他不想放弃，更不希望被某些画面动摇了信念，最好的方式就是不闻不问。
况且韩陆只是拉黑了他，并没有把他彻底删除。
这三个月张茜几乎都是15号转账，就跟发工资一样准时，韩陆看了眼手机银行里的余额，猛地松了口气，韩鑫的医疗费总算是凑齐了。
加上这次的一万块，如果省着点花，差不多能维持半年的开销。
“下个月你就不用给我钱了，”韩陆把炒好的菜端了出去，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这顿饭就当是我的答谢，都是你爱吃的菜。”
“现在谢我太早了点，到时候再说吧，”张茜从包里翻出了两罐啤酒，“你也别太节省，该花钱的地方还是得花，何院长今天找你说了些什么？”
“你猜。”韩陆笑了笑，拿起易拉罐喝了口酒。
韩鑫恢复得比预期中还要好，已经能完整地跟人进行五分钟以上的聊天对话，虽然他的话不多，但起码不会跑题，也不会中途走神。
手机响了，韩陆打开微信看了眼，许瑶发来了一张照片，下面还有一行字。
-帅哥，这是你创作的歌词吗？
韩陆看到图片的瞬间就愣住了，那是他随手写的便签纸，不过他当时并没有拍照，更不可能发给其他人，许瑶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这段时间他使用手机的频率非常低，点进朋友圈才发现张茜头一次给他转钱的那天更新了一条动态，他顿时恍然大悟，抬起头看向餐桌对面。
“怎么了？”张茜细嚼慢咽地吃着饭，脸上的表情相当从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韩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我觉得你应该看看这个，”张茜淡定地放下碗筷，掏出手机戳了几下，然后递到他面前，“这是小琪的高中同学发给她的，拍得还不错。”
韩陆接过手机，点开了对话框里那段三个月前拍摄的视频，画面里是许瑶的那间酒吧，秦海坐在舞台中间的高脚椅上，单手握着话筒架。
扬声器里飘出了熟悉的歌声。
“我们都需要勇气，去相信会在一起，人潮拥挤我能感觉你，放在我手心里，你的真心，如果我的坚强任性会不小心伤害了你，你能不能温柔提醒，我虽然心太急，更害怕错过你……”
秦海唱的这首现场版《勇气》，每字每句都牵动着他的心，尤其是那段副歌，就像在对他倾诉着内心的坚定，情真意切，铿锵有力。
“够了！我不想听！”韩陆关闭了视频，把手机扔在桌上，“为什么你要提起他，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忘了，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
“自欺欺人有意思吗？”张茜起身对着他吼，“如果你真的不在乎，犯得着这么大的反应吗？你对自己都不诚实，还算个男人吗？”
韩陆无法回答她的问题，抱着头坐下了，韩鑫夹了些菜，端着碗进了卧室。
客厅里静悄悄的，韩陆几乎能听到眼泪落在桌面上的声音。
“都过去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跟你说声谢谢。”他小声说。
“不用谢我，这话你留着跟他说吧，”张茜喝了口酒，情绪逐渐平静下来，“那些钱都是秦海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让我别告诉你，但我觉得你有知情权。”
韩陆猛地抬起头，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眼前一片朦胧，房间里的摆设仿佛都在旋转。
都走到这一步了，那个傻子居然还舍不得放手。
他不敢想象秦海这几个月过的是什么日子，究竟承受了多少煎熬，默默扛起一切还不让他知道，想到这里他的心立马揪了起来。
“去找他吧，”张茜说，“我请了几天假帮你照顾韩鑫，这边你不用担心。”
韩陆点了点头，往背包里胡乱塞了两件衣服，推开门冲了出去。
“帅哥，过来陪我喝一杯，”曹智站在护栏边招了招手，“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秦海犹豫了一会儿，顺着楼梯去了二楼的卡座，只要酒吧安排了他的表演，曹智每次都会过来捧场，就好像提前调查过他的行踪似的。
他基本上都会摆出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虽然极不情愿，但对方毕竟是店里的大客户，偶尔也得应酬一下，总不能驳了人家的面子。
“邀请了你那么多回，今晚不会再拒绝我了吧，等会儿一起去吃宵夜？”曹智热情地跟他介绍着座位上的那帮朋友，王总李总张总，他一个都没记住。
“我就不去了，明天还得早起。”秦海勉强挤出个笑容，轮流敬了一圈酒。
“干嘛这么扫兴！”曹智很自然地把手放在了他的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