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两次的直播似乎有点出师不利，完全可以用状况百出、鸡飞狗跳八个字来形容，就这水准，林姐还在电话里把他俩夸了一通。
海陆CP的浪漫小屋上线两天就挤进了热度排行榜TOP10，对于新人来说简直是奇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秦海总感觉有人在窥视自己，但转过头又没发现什么可疑的目标，仿佛一切如旧。
放学之后，他俩刚走出教学楼，就在花坛旁边的大樟树底下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李萌笑着朝这边挥了挥手：“大明星，要请保镖吗？”
“就算要请，你那小身板也不抗揍啊。”韩陆的目光不怎么友善，语气也挺冷漠。
“你俩现在可是圈子里的红人了，”亏得李萌性格好，也没跟他计较，笑嘻嘻地走了过来，“有空吗，我请你们吃晚饭。”
“没空。”韩陆不留情面地拒绝了他。
“我有空，”秦海叹了口气，好歹人家给刷了辆跑车，对粉丝甩脸子的事他可干不出来，“还没谢谢你呢，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被你发现啦，”李萌打了个哈哈，“我真没想到你俩会开直播。”
“你哪有空约饭，”韩陆继续阻挠，脸上写满了嫌弃，“晚上还要……挣钱呢。”
“每周直播4天就行了，”秦海搞不懂他的态度为何如此恶劣，每次见面都跟见了仇家似的，就算是普通同学也犯不着这样吧，“我还不能有休息时间吗？”
“马上就快期中考了，”韩陆立马换了个借口，“你得抽空复习，还想不想及格？”
“差点儿忘了正事，”李萌从书包里拿了几个笔记本递了过来，“这是我大一的时候做的笔记，考试重点我都标出来了，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谢谢啊……”秦海接过本子翻了翻，李萌的字写得很清秀，就跟他的人一样，笔记非常详细，有些地方还用五颜六色的记号笔加了下划线。
难怪他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果然是越优秀的人就越努力。
韩陆对学习方面的话题显然更有兴趣，忍不住凑过来瞄了眼，表情顿时缓和了不少，捧着那本高等数学的笔记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别干站着了，我在前面那家火锅店订了个包厢，”李萌说，“边吃边聊吧。”
“好，你带路，我做东。”秦海笑了笑，拽着韩陆往前走。
李萌找的这家店在一条宅巷子里，门头小得可怜，周围都是老旧的居民楼，道路两旁的排水沟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旁边不到二十米的地方还有间公厕。
大概是因为位置隐蔽再加上环境也不太好，店里没几个学生，但生意却比想象中要好很多，来这吃饭的基本上都是熟客。
老板是个中年胖大叔，态度非常热情，领着他们几个穿过大厅绕到了走廊后面，里头有三间用木板隔出来的简易小包厢。
包厢的面积不足五平米，坐四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了，墙上挂着一台老式的风扇，还好现在天气不热，要是夏天肯定得中暑。
“你俩都能吃辣吧？”李萌拿过菜单刷刷地勾着，停下笔问了句。
韩陆抽空抬头扫了眼四周，然后继续捧着笔记翻了起来。
“可以，”秦海脱下外套挂在了椅背上，伸长脖子看了看画满勾的菜单，“你也点太多了吧，咱们就三个人，能吃的完吗？”
“吃得完，我一个人就能消灭大半。”李萌把单子递给了老板。
秦海愣了愣，这话听着有点奇怪，好像他经常独自来这吃饭，不过想想又觉得挺心酸的，因为公开性取向就被周围的人排斥，连吃个火锅都找不到人陪。
“你别看这里环境一般，味道还是不错的，”李萌的嘴角依旧挂着笑，似乎早就习惯了形单影只，“很多人大老远开车过来吃。”
“我都不知道这里有家火锅店，”秦海进来之前确实看到巷子口停了好几台车，他对用餐环境没啥要求，能遮风挡雨就行，“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男朋友带我来的。”李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
韩陆合上本子，撑着桌沿瞟了他一眼，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没开口。
“怎么了？”李萌盯着他看了半天，“放心吧，我没有要跟你抢秦海的意思，看到你俩在一起，我觉得特别开心，真的。”
秦海的目光在他俩之间游离了一会儿，气氛有点尴尬，耳边只有风扇摆头发出的咔咔声。
“我就是挺好奇的，”韩陆拧着眉问了句，“你干嘛老缠着他，有这个功夫还不如约你对象逛个街看个电影，你真的有男朋友吗？”
李萌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慢慢垂下了眼皮，看着有些落寞和可怜。
秦海瞬间想起了他上次说过的话，他的男朋友好像并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俩在交往，大概平时见个面都得偷偷摸摸，更别说是约会了。
一般的大学生谈恋爱都在忙着秀恩爱，恨不得昭告天下，吃顿饭都要在朋友圈发个九宫格，他谈恋爱跟做贼似的，这份感情真的还有继续的必要吗？
秦海忽然有点同情他，但又实在想不出安慰的话来，只能保持沉默。
包厢的门被推开了，两名服务员端着锅底和几大盘肉走了进来，不得不说上菜的时机选得恰到好处，成功打破了眼下的僵局。
“我去拿蘸酱……”李萌赶紧站起身，跟在服务员身后走了出去。
“你别乱说话，”秦海啧了一声，转过头瞪着韩陆，“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他男朋友不愿意承认他俩的关系，你何必搞得别人这么难堪。”
“你说过吗，”韩陆沉思了两秒，抬起胳膊拍了拍额头，“不好意思，我忘了。”
他表情里的歉疚不像是装出来的，秦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这家伙向来对别人的事不怎么上心，没记住也很正常。
“你见过他男朋友没，”韩陆小声问，“长得帅吗，是不是典型的渣男形象？”
“没见过，”秦海叹了口气，“据说是法学院大三的优等生，我看这种人也优不到哪儿去，敢做不敢当，如果是你的话，还会继续交往吗？”
“这个还真不好说，每个人的感情观都不一样，”韩陆一本正经地分析，“也许人家有什么苦衷呢，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出柜的。”
秦海顿时陷入了沉默，感觉胸口堵得慌。
这话没毛病。
他都没有做到的事，凭什么指责别人……
“还好咱们来得早，”李萌捧着三个小碗走了进来，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外头大厅都坐满了，门口还有十几个人在等位子。”
“是吗，没想到生意这么好，”秦海赶紧结束了刚才的话题，“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这家的汤头是用猪骨熬的，”李萌把配好的蘸料放到他俩面前，“牛羊肉特别新鲜，不过我最喜欢的是他们家的酥肉，超级好吃。”
锅底开了，红彤彤的辣椒在锅里翻滚着，各种调料混合着淡淡的中药香味扑面而来，升腾的热气飘到半空然后消失，莫名有种温暖的感觉。
秦海的食欲瞬间被打开了，盯着几盘生肉咽了咽口水。
刚准备动筷，李萌把那盘肥牛卷哗啦一下全倒进了锅里，拿起漏勺一通搅拌，这个粗鲁举动跟他斯文的外表实在太不搭调了。
韩陆愣了起码能有五秒钟才回过神来，举着筷子看傻了眼。
“赶紧吃，肉老了就不好吃了，”李萌往他俩碗里各舀了一大勺肉，“我点的大部分都是荤菜，你俩应该也是肉食动物吧？”
“杂食动物，”秦海塞了满口肉，含糊不清地问了句，“你平时都这么吃吗？”
“嗯，我食量挺大的，”李萌的吃相非常豪迈，嘴角都沾上了辣油，“就是不长胖。”
服务员把菜上齐了，桌面和三层推车全堆满了盘子，老板还大方地送来了两扎啤酒，秦海感觉吃完这顿基本上可以绝食三天。
不过这家店的味道确实很棒，比商业街的连锁火锅店要正宗得多。
“你的笔记做得不错，”或许是因为之前说错了话，或许是学霸之间的惺惺相惜，韩陆的态度客气了不少，“成绩应该很好吧？”
“还行吧，”李萌又往锅里倒了一盘羊肉卷，“同专业年级排名前十。”
“你的字典里没有谦虚两个字吗？”韩陆啧了一声。
“我只是陈述事实，”李萌清了清嗓子，冲他作了个揖，“当然了，跟20级新生代表，文综录取第一相比还是有差距的。”
韩陆指着他瞪了一下眼睛，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
秦海靠在椅背上笑得停不下来，拿起扎壶把几个人的酒杯满上了：“来，走一个！”
“我再多嘴问一句，”李萌举着杯子的手悬在了半空中，“你俩真的在处对象吗？”
这个问题仿佛一股从天而降的寒流，瞬间把秦海给冻住了。
老实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睁眼说瞎话吧，不久之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表明自己和韩陆只是普通朋友，这打脸的速度也太快了。
坦诚相告吧，林姐又再三嘱咐他俩对外必须保持情侣关系。
“难道不像吗？”韩陆立马反问。
“你别误会，我就是确认一下，”李萌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脸上分明写着“我不信”三个字，“秦海跟我说过你是直男，这个转变也太突然了。”
“很奇怪吗？”韩陆一脸无奈地耸了耸肩，“我是被他掰弯的。”
秦海端起酒杯打算压压惊，听到这句呛得咳嗽了两声，嘴里的酒顿时喷了满地，还有几滴从鼻子里流了出来，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你说啥我都信，”李萌捂着嘴笑了半天，“但是别人就不一定了，我看了你们前两场的直播，说实话，有点僵硬，抛开粉丝滤镜其实挺假的。”
“你有什么好的提议？”韩陆夹起一块肉狠狠地嚼着。
“尽量多点互动吧，”李萌仰头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大家现在就是图个新鲜，如果太平淡，很快就会看腻的，偶尔也得发点福利。”
“你说的福利指的是？”秦海大概猜到了他的意思。
“拉拉小手，亲亲小嘴，搂搂小腰。”李萌说得轻描淡写。
秦海再次震惊，感觉有点接不下去了。
“不知道你有没有留意，”李萌说，“你俩的粉丝群里有很多女生，而且还是新注册的会员，这些人应该都不是拉拉。”
韩陆显然也听明白了，低下头捏了捏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