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萌的话很好理解，不管他俩是不是真的在交往，知道这件事的已经不仅仅是圈子里的人了，就算以后在学校传开，消息源头也无从追溯。
回去的路上，韩陆的心情非常复杂，莫名感觉到一丝不安。
当初开直播的时候他也没料到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他倒是不介意被人说三道四，反正这些年听过的闲话都能车载斗量了。
但秦海是被自己拖下水的，万一这事儿传到秦敏耳朵里，他会被要求退学吗？
要不明天就去找林姐提出解约吧……
单方面解约要支付违约金吗？
韩陆感觉挺憋屈的，这才刚刚开始就进行不下去了，什么甜头都没尝到，越想心里就越难受，而且他根本就拿不出钱来赔偿对方的损失。
眼下的处境只能用“骑虎难下”四个字来形容。
不过秦海好像并没有把李萌的话放在心上，依旧是一脸处变不惊的表情，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真的不在乎，到家后居然还有闲情逸致看电视。
“你复习得怎么样了，”韩陆站在茶几旁边看着他，“有把握及格吗？”
“没有，”秦海回答得很干脆，毫无羞耻之心，“我怎么复习都不会及格，还不如啥也不干。”
“临阵磨枪，不亮也光，”韩陆啧了一声，“你好歹也看会儿书吧。”
“等考场安排出来了再看，顺便抄点小抄，”秦海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抽着烟，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死猪不怕开水烫，“考试作弊，天经地义。”
“你当监考老师吃素的？”韩陆有种想要过去抽他两巴掌的冲动，“被抓到直接记0分。”
“那你到时候把答案给我抄呗，”秦海不以为然，“你肯定能及格。”
“大哥，你以为是在菜市场考吗，”韩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坐你旁边，就算我挨着你坐，中间起码也隔了张桌子。”
其实这个问题他早就考虑过了，之前也问过老王，大教室一般会安排4个监考老师，小教室也有两个，座位是按学号蛇形排列的。
从小到大他都非常鄙视那些考试作弊的学渣，上初中那会儿，汪松要他递答案他都没答应，感觉这种行为跟偷窃的性质差不多，都属于不劳而获。
没有人能帮你一辈子，最终还是得靠自己。
但他这次是真心实意地想帮帮秦海，毕竟除了引以为傲的学习成绩之外，他也没什么能帮到秦海的地方了，只不过在方式上他俩出现了分歧。
“你不会丢纸团吗，”秦海的思维方式过于单纯，仿佛还停留在小学阶段，“你只要把选择题、判断题和填空题的答案写给我就行了，60分万岁。”
“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韩陆叹了口气，“我还背着个记过处分，要是再被监考老师逮到，肯定会取消学士学位，这个险我冒不起。”
秦海沉默了一会儿，又提供了第二套方案：“那你就多带几支笔，ABCD1234，答案是A你就举一支，以此类推，这样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吗？”
“你套路还挺多啊，”韩陆抱着胳膊看了他一眼，“以前没少作弊吧？”
“这是学渣的基本生存技能，”秦海靠在扶手上笑了起来，得意地挑了挑眉毛，“不耍点手段，我怎么可能混到大专文凭。”
“大专文凭？”韩陆皱起了眉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口，口误，我的意思是不作弊我就上不了C大，”秦海立马偏过脸，避开了他的目光，似乎是在掩饰心虚，“你就说帮不帮吧？”
韩陆觉得他的言行举止相当可疑，但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的反应完全不像失忆，更像是出车祸的时候撞坏了脑子导致精神错乱。
这么一想就有点毛骨悚然了……
“不帮，”韩陆清了清嗓子，“从今天开始，你跟着我一起复习。”
“为什么，”秦海不耐烦地问了句，“我没你那么聪明，你就是把考卷和答案放在我面前，我也背不下来，拜托放过我吧。”
“又没让你考满分，”韩陆想了想，决定改用激励法，“这样吧，如果期中考试你所有科目都能及格，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什么事都行。”
“真的？”秦海瞬间来了精神，嘴角渐渐扬了起来，“这可是你说的。”
“嗯，”韩陆点头应了一声，忽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以前他就是这么哄着韩鑫做功课的，“别废话了，赶紧看书去。”
秦海屁颠屁颠地跟着他进了卧室，并排坐在了书桌前，斗志激昂地伸了个懒腰，抱起那本干净如新的《法律基础》翻了几页。
就这种一目十行、走马观花的阅读方式，能及格才真是活见鬼了。
韩陆慢条斯理地拿出了便签本，在上面画了个表格，他有自己的学习节奏，主次清晰，目标明确，为了照顾秦海的进度，他只能先列个详细的计划表。
“以后就按照这张表来复习，”韩陆撕下便签纸贴到了台灯的灯罩上，然后把李萌的笔记本递给他，“你先标记重点，每天必须通过我的考核才能睡觉。”
“你是法西斯吗，”秦海斜眼瞅着他，“没达到要求还不让人睡了？”
“是，”韩陆拿过他手里的教材，在第十页的位置折了个角，“时间紧迫，今天把这部分的考点知识看完，我去洗澡了，一会儿来抽你。”
“你现在就抽吧，”秦海愣了两秒钟，把脸侧向他这边，“直接抽死我得了。”
韩陆没理他，拿着内裤进了浴室，虽然临时抱佛脚不见得能有多大成效，而且对于学渣来说似乎有点太苛刻了，但起码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他顿时就被眼前的画面气得火冒三丈，秦海居然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要是他再晚几分钟回卧室，这家伙估计能睡得打呼噜。
韩陆走到他旁边看了眼，他手里还握着尺子和记号笔，课本上的重点段落都被涂上了荧光色，线条很直，看着还挺整齐的。
从脚底心烧起来的熊熊烈火瞬间熄灭了大半，尤其是看到他被桌面压得变形的脸之后，堵在嗓子眼里的那声怒吼立马咽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浑身笼罩在淡黄色灯光下的秦海让他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大概是孤单得太久了。
韩陆笑着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翻开英语教材默默背诵着单词，每隔两分钟就会忍不住往旁边偷瞄两眼。
房间里非常安静，隐约能听到楼下大妈们跳广场舞的音乐声，他的心里也同样平静。
“畜生，你让我们的老脸往哪搁？”
老爸愤怒地抓起茶几上的那堆纯爱漫画扔了过来，老妈靠在沙发上抹着眼泪，抽泣声在客厅里不断回荡，秦海闻到了油墨味，书脊砸在鼻梁上的钝痛迅速向四周蔓延。
“你没有你这样的弟弟，变态，死基佬！”画面忽然跳转到了南湾的别墅，秦敏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抬手扇了他一耳光。
秦海感觉半边脸都被扇麻了，撑着桌沿坐了起来，大口喘着气。
“哎操！”韩陆被他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瞪着他，“你抽什么疯，我还以为诈尸了。”
“做了个噩梦，”秦海捏了捏眉心，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你怎么不叫醒我，不是说要背完考点才能睡觉吗？”
“得了吧，”韩陆叹了口气，“我要是真抽你，估计你到明天早上都睡不成。”
“这倒是真的，”秦海嘿嘿笑了起来，“你饿吗，我去给你做点宵夜吧？”
韩陆愣了一会儿，抬起胳膊揉了揉鼻子，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盯着他看了半天才点头“嗯”了一声，然后把视线重新移回了书本上。
秦海烧了锅开水，从冰箱里拿出了一包速冻馄饨，麻溜地做好了两个汤碗。
虽然他小学就听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句话，但现实折射到梦境的速度似乎也太快了点儿，这才短短几个小时，还不够刷两部电影。
不可否认，李萌的话杀伤力还是挺大的，就算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内心的恐慌却是真实存在的，强烈的不安让他感觉非常疲惫。
为了不让韩陆产生顾虑，他一直压抑得很辛苦，好几次想要放弃主播这份兼职，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此时此刻他才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进退两难。
或许情况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秦海尝试着安慰自己，出于私心，他毅然决然地抛开理智选择了继续，人有时候就是挺奇怪的，只需要一个理由就能抱着侥幸自欺其人。
“可以吃了！”他把做好的馄饨端到了餐桌上，冲卧室里喊了一嗓子。
“这是……”韩陆看着碗里的食物有些出神。
“这是馄饨，上个星期买的，”秦海尝了一口，皮薄馅多，味道出乎意料的还不错，跟早餐店里现包的没啥区别，“怎么了，不和你胃口吗？”
“不是，中考前的那段时间，我妈下了夜班偶尔也会帮我煮馄饨，”韩陆拿起勺子舀了一个放进嘴里慢慢嚼着，说话明显带着鼻音，“好多年没吃过了。”
“你喜欢的话以后我经常给你煮，”秦海看了看挂历，起身绕到餐桌对面扒开了他的头发，“明天就把小鑫接过来吧，下午放学叫上汪松一起帮你搬东西。”
韩陆的自愈能力相当惊人，脑袋上的伤口已经完全结痂了，他和弟弟分开了好几天，既然迟早要搬，干脆择日不如撞日。
“你不是说要等租期满了再搬吗？”韩陆歪着脖子看了他一眼。
“我那是赌气话，没必要太较真，”秦海坐回了椅子上，“那大妈都几十岁的人了，你还能指望她的素质高到哪儿去？”
“嗯，你不嫌麻烦就行。”韩陆点了点头。
“搬完家再请汪松吃顿饭，”秦海立马补充了一句，“你想想该怎么跟他解释吧。”